發信人: wvs.bbs@bbs.cs.nthu.edu.tw (安靜的蠍), 看板: story 標 題: LILY (3-1) 發信站: 清華資訊(楓橋驛站) (Sat Aug 16 07:03:21 1997) 轉信站: fhlbbs!alab03.ee.nctu!news.csie.nctu!news.cs.nthu!maple LLY&5390是我的log-in密碼。 232-5390是我認識的第一位陌生女孩的電話號碼。在16歲高一強說愁 的年紀,翻同學的畢業紀念冊,寫信交筆友認識的。通信一年多,打 過兩三通電話,見了一次面。不是初戀,但在連繫中斷的時候,卻也 還真的恍惚若狂了一番。大有除卻巫山不是雲之慨。可能終究是少年 情淺,斷訊沒過多久,作文簿裡出現的就已經是其它婉約可人的少女 姿影。為文賦愁,言深情淺,高中的國文老師看不下去了,曾拿其中 的文字在課堂中取笑。隨同學起鬨中,竦然驚覺老師口中的某位同學 就是自己,煞時汗流浹背,無地自容。所幸老師最後還是沒有揭開底 牌。 和她的記憶,自從一次春節掃除哥哥將我保存的來往信件一股腦的扔 進垃圾車後,就只剩下一張相片和她的這支電話號碼。而這支電話號 碼在每當我需要填寫個人密碼,不管是金融卡,郵局提款卡,信用卡, 的時候,就以舍我其誰的姿態浮出我的筆尖。請選擇您的個人密碼: ╴;5390,援筆一揮而就,就像我的名字就叫5390的一般自然。雖然 違反了密碼最好不要用電話號碼的安全守則,但反正除了幾位比兄弟 還親的死黨外,沒有人知道或者記得這女孩在我生命中的存在。而所 有的通信紀錄又不知已被埋在那座垃圾山的腳下或已隨焚化爐的烈焰 煙逝而去。這支號碼大概只有上帝才知道它對我的意義。 這樣的寫意一直到了學校的電腦系統開始加強log-in密碼管理後才首 次碰壁。以往雖然要求要 6位以上的密碼,這支 7位數的電話號碼仍 然是綽有餘裕。但在學校加強密碼管理以後,系統要求log-in密碼要 字母和數字混合,最好加上符號,要好記,不可以寫下來備忘,不要 用生日,電話號碼等容易聯想的個人資料…後,我只有另起爐灶。試 過了幾個組合,甚至嘗試為自己取個英文名字,都在事後想想不是不 容易記,就是覺得為了密碼而取名字實在是太可笑的一件事情而放棄。 最後才決定在“LLY&5390”。 LLY 是LILY去掉母音的縮寫。而LILY是我婚前認識的最後一位陌生女 孩的名字,和232-5390的認識前後相差10年。LILY和232-5390這兩位 標示著我青春期開始與結束的女孩,就這樣成了我的log-in密碼。 認識LILY完全是個偶然。當然,能認識陌生女孩本來就是偶然,總不 會是宿命的必然?!1991年夏,我上班的電腦公司從台北搬到泰山,我 也跟著搬到三重。三個月後,因為生活上一些亂七八糟的原因,我又 從三重搬回台北。這一搬,搬進了LILY租住的那棟公寓,LILY也就此 搬進了我的記憶。 那是1991年,秋,我正考慮辭職赴美投靠女友的晦暗時期。 我們住的那棟公寓,更適切的說,那一層樓,的入口左面留了一小塊 空間,裝了一具公用電話。不知道是那位樓友在它旁邊擺了一張高腳 凳,方便講電話的人可以坐著聊天。經過電話,就是一條走廊到底。 左邊一間房間,右邊靠房子中間隔了兩間。因為公寓座落在角地的關 係,在走廊底部,還剩了一塊三角形的畸零空間。房東把它裝上門, 丟張床,一張書桌,就成了我蝸居半年的房間。在入口右轉,走兩步 可以通到全層樓共用的客廳/廚房。廚房裡沒有冰箱,倒是沿牆擺了 一個冰櫃。剛搬來的時候不知道,丟了盒新鮮雞蛋進去,第二天打開 才發現它們全都結冰凍裂了。廚房的隔壁是浴室,除了房子四面的牆 以外,浴室是這層樓唯一用磚和水泥隔間的房間。浴室的出口就在小 客廳。房東在那兒擺了一套沙發和一張茶几,讓我們可以在那兒聊天。 客廳另一面接出去的走廊兩邊,又用木板隔成五間房間。LILY的房間 在右面三間的正中間。 第一次見到LILY是搬進公寓第三天的晚上。我在公寓的客廳和一位學 電子的樓友聊天,不外是你在那兒上班?電腦公司。喔,不錯喔。那 裡,電子也很好啊。那兒工作環境怎麼樣,不錯吧?!還好啦,就是老 闆小氣一點就是了。喔,老闆們都一樣,呵,呵,呵!之類剛認識的 應酬話題。緊接著就是同仇敵愾的把老闆們如何如何的沒有眼光,剝 削勞力,不識大體,短視近利等好好的數落一頓。大家都是不見伯樂 的千里馬,有志難伸,英雄氣短。她就是在我們情緒正激盪到高潮的 時候啵哩啪啦的拉著一個小男生跑上樓梯來的。撞上我們兩個男人怨 氣蒸騰的霸住了客廳,她也只有小心翼翼的在門口停下身來打招呼。 樓友轉臉向我介紹,「這是LILY!」她跳進客廳,向我笑了一笑,就 拉著小男生的手鑽進房間不見了。樓友笑著對我解釋她正在補習準備 考大學。那個男孩呢?!我一下還沒有從失神中回復,「她乾弟吧?!好 像在大學唸數學系還是什麼的?」 「從來沒見過腿這麼漂亮的女孩。」是我對她的第一個印象。 除了第一次見面的驚鴻一瞥,我見到LILY的機會並不多。下了班的生 活,除了準備公司晚會的那段時間會和同事們交際外,一般就是窩在 房間床上擁著棉被啃書,報紙或漫畫。工作進度趕的時候,偶而也會 坐在電腦前寫寫程式或奮鬥三國的統一。少數的幾次見面不外是在公 寓門口撞見她坐在高腳凳上講電話或者當我抱著衣物去漱洗時,碰到 她和樓友們坐在客廳裡天馬行空的聊天。交情,就僅止於見面點頭微 笑,彼此認知地球上還有這麼樣的一號人物存在而已。 搬進去一個月左右,公寓裡發生了些不愉快。LILY先是換房間,緊接 著決定搬家。我就在她找房子搬家的這段期間參加了幾次客廳裡的聚 會,而LILY也就這樣開始滲入了我的世界。 她是位喜歡笑,笑起來很迷人的女孩。女友的笑是開朗的,笑的驚濤 裂岸,亂石崩雲;羅的笑是輕淺的,笑的點塵不驚;吉普賽女郎的笑 是楚然的;而LILY的笑則是溫暖的,像台北的冬陽午後。 在聚會中才學到了她的身體是不好的:白天蹦蹦跳跳的一個人,晚上 可能就躺進了醫院,靜脈上插著點滴。也曾為這身體而休學過幾次。 她對因此而來的關切的說明都是淡淡的:小時候體質就不好,唸書唸 累了等等。她病起來的樣子也是美的,或者,我從未見過她沒病的樣 子。有時在客廳聊天,樓友用言詞逼她,她閉上眼睛蹙眉思索的樣子, 美的惹人心疼。常常就忍不住插嘴轉移話題,替她解圍。而她回報的 一笑,常讓你有『仗義拯美,本大丈夫所當為』的虛榮滿足。 LILY搬家那晚,她的乾弟開了車來,我們幫著把她的行李丟上車。又 一起到她的新公寓幫忙把東西扛上五樓安置。她則從頭到尾在旁邊看 著我們動手,調停指揮,笑意盈盈。 真的和LILY熟起來,反而是在這以後的事了。 > -------------------------------------------------------------------------- < 發信人: wvs.bbs@bbs.cs.nthu.edu.tw (安靜的蠍), 看板: story 標 題: LILY (3-2) 發信站: 清華資訊(楓橋驛站) (Sat Aug 16 07:05:47 1997) 轉信站: fhlbbs!alab03.ee.nctu!news.csie.nctu!news.cs.nthu!maple 1990年,民國79年,電話門號還掌控在電信局手裡。在租住的地方要 申請自己的電話要有法院公証的租約才行。退伍後,為了在女友出國 留學之後越洋電話聯絡方便,我透過電信局的公佈欄和別人買了一條 線。三個月後,電信局宣佈開放門號管制,調降裝機費率,而我只有 在我專門記載生不逢時的事件記錄簿上再添一筆。 一年多來,那條線跟著我由台北,三重,再遷回台北,除了家人,死 黨外,就是我和女友間的專線。這個週末她打回來,下個週末我打過 去。像是設定好的程式一般,沒有意外。只有在剛接通的那段時間, 沒事會有個中年婦女的聲音留在答錄機裡:「嗶─秀慧,你不在家喔?! 我再打給你喔。嗶─秀慧,你到那裡去了?怎麼都不在家…」躺在床 上聽著這個陌生的聲音,有時會想,這個叫秀慧的女子〔應該是女子 吧?!這樣的一個名字〕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還是離家不歸,不與家 裡聯繫?!那個中年女人是不是因為思念這個女兒〔是母女吧?!聲音聽 起來這個樣子〕而重覆的撥這個明知沒人接的號碼以隱藏她的不安?! 遷了地方,號碼換了,這個聲音也跟著沉入了時間的流沙。這條線就 這樣安安靜靜的擔負著我和女友的相思,一直到LILY走前。 事情的開始都是簡單的。幫LILY搬完家,我給了LILY那條線的號碼, 而她也理直氣壯的把我放上了她的通話名錄。就這樣,晚上,不定時 的,我會接到她的問候電話。她總是先問我上班的情形怎樣,而我問 她身體好不好。她說以前同住這兒的研究生有時候會打電話煩她,我 問她書唸的怎麼樣,聯考準備的如何?!說到無話可說,她就會開始輕 輕柔柔的喚我的名字。問她這是作甚麼?她總是笑著說沒事,然後繼 續叫我的名字,一直到電話掛斷或我們又想到些什麼別的話題為止。 那時我正忙著吉普賽女郎策劃的節目─在公司遷廠慶祝晚會上跳天鵝 湖,也沒有時間想其它。只是接她的電話慢慢的好像也就成了生活的 一部份。 那段時間的生活,規律的就像寫好的電腦程式。一週五天,每天早上 六點起床,漱洗著裝,六點半出門到忠孝東路趕公司的交通車。中午 在公司和同事們一起吃公司提供的大鍋菜。五點鐘下班,再從泰山搭 交通車回台北。而上班所謂的工作也不過就是維護一些別人寫好的程 式,抓虫除錯而已。隔週週末搭車回中部父母家陪家人。 晚上和不回家的週末是我的自由時段,或者說,空白時段。和吉普賽 女郎討論節目的日子還可以和她到店裡喝酒談天,談我女友她男友, 談生活談感情,談到情傷就一起舉杯。其它的日子就真的有些百無聊 賴了。女友不在身邊,生活失去了重心,人,就這麼機械的活著。 再一次見到LILY就是這樣的一個百無聊賴的週六午後。 她回來的時候,我正懶懶的躺在床上啃剛出爐的少年快報。她穿著我 第一次見到她時一樣的貼身牛仔褲,一件淡藍的運動衫鬆鬆的垮在身 上,輕盈的出現在我的門口。 「我回來看看。」她說。 「進來坐。」我跳下床,掃開地上的換洗衣物袋,把漱洗用具連臉盆 一起踢到床底下,把椅子拉開,把堆在上頭的報紙扔到角落,又跳回 床上擁著被子, 「你女朋友?」她隨手拿起我放在電腦主機上的女友學士照端詳著, 「嗯!」 「你什麼時候過去?」 「明年暑假吧?還不確定。寒假她會回來,然後我們再看。」我背靠 著牆說,苦笑。 「她回來的時候我要見她。」她側過臉說,認真的。 「再看吧。」我不置可否,隨手抓過衣服, 「我們出去走走?!」 之後,又見了幾次面。一次幾個樓友聚會,她也回來參加,一夥人一 塊到茶館喝茶;一次她打電話過來談天,我約她一塊去吃清粥小菜。 另外一次,她來我房間看我在公司晚會上跳黑天鵝的定裝照,笑的前 仰後合。看到一個大男人抹白了臉,戴著紙冠,穿上褲襪,再在胸前 綁上兩碗泡麵一本正經的擺POSE拍照,想不笑,大概也難吧?! 1991年,冬,十二月,女友回國探親。我和公司請假到桃園接機,將 近午夜才回到台北。進門就看見答錄機上有留言, 「嗶─喂,我是LILY。我會再打給你。Bye!嗶─嗒啦。嗶─嗒啦。 嗶─嗒啦…」 「LILY是以前住這裡的一個小女孩。」我轉身向女友解釋。電話又響 了, 「喂!」我抓起話筒。 「喂,是我。你女友回來了嗎?」話筒裡傳來LILY的聲音, 「嗯,我們剛到,她在旁邊。」 「把電話給她,我要和她說話。」我遲疑了一下。女友從下飛機到現 在,臉色都不是很好看。我也還沒有什麼機會和女友說話… 「你放心,」那邊說,「讓我和她說話。」 「是LILY,她想和你說話。」我轉頭把無線話筒交給女友。女友臉上 掠過一絲驚異,沒有說話,把話筒接了過去, 「喂…」 我退到旁邊,專注的看著女友的臉,有些緊張。一年半沒見,一下飛 機就接陌生女孩的電話,我不知道結果會如何。若是以前,她的一顰 一笑我大概都能掌握,但現在?!我真的不知道。女友的臉色倒是一直 都沒有什麼變化,就像接同學電話一般,偶而應聲:『是這樣喔。』 『啊,知道了。』時或夾著兩聲乾笑。 「好,我讓他和你說。」女友對話筒說了最後一句,轉身把話筒交了 回來,臉上還是沒有什麼表情。 「喂。」我實在很想問:你和她說了些什麼,可是忍住了。 「喂。我跟她說很多你的好話喔。」LILY說,有些高亢的聲音。女友 坐在椅上拿起她自己的學士照把玩著, 「別忘了那天要讓我見她!」 「喔?!」我的腦袋一片空白,也不知道LILY又說了些什麼。眼睛倒是 一直沒有離開女友的臉。 「不吵你了,拜!」她掛了電話,房間又只剩下我和女友與沉默。 我一直不知道LILY和女友說了些什麼。我終究是沒有問她,而女友在 那夜之後,表現的也好像從不知道有這個人一般。當夜,我和女友求 婚,她緊繃的情緒終於崩潰,而我也最後下定決心辭職出國。 > -------------------------------------------------------------------------- < 發信人: wvs.bbs@bbs.cs.nthu.edu.tw (安靜的蠍), 看板: story 標 題: LILY (3-3) 發信站: 清華資訊(楓橋驛站) (Sat Aug 16 07:07:48 1997) 轉信站: fhlbbs!alab03.ee.nctu!news.csie.nctu!news.cis.nctu!news.cs.nthu!maple 1992年,冬,二月。女友走了。我的辭呈也已歸檔,確定三月份離職。 負責的工作對公司而言本來就是雞肋似的產品,也沒有什麼移交的手 續好做,上班只是克盡道義責任而已。決定了要出國,生活卻好像變 得比以往更不確定了。生命中第一次經歷到沒書唸,沒工作做的空窗 期。也第一次對交往了八年的女友有了模糊的感覺。例行的電話聯絡 變成常在情緒的臨界點收線。也許,生活的不確定感讓女友和我都感 到更強的壓力吧?! 也是週末吧?!自女友回來以後就消失了的LILY的電話來了。 「我住院去了。」說的好像家常便飯。 「什麼?」我嚇了一跳。 「也沒什麼,我在樓梯上暈倒,就滾了下去。」她說的有些像在討論 不相干的人的事, 「醫生說多休息就好了。你女友回去了?」她問, 「嗯!走了,上個月就回去了。」 「你沒讓我見她一面。」LILY抱怨。 「沒機會啊。而且你見她幹嘛?」我終於問出埋藏已久的問題,一邊 心裡有那麼一絲抱歉。這段時間,LILY根本沒有在我腦袋裡出現過。 整理我和女友分離兩年的情事,已經讓有我有些不堪負荷, 「我想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啊。」LILY說的很理所當然。 「你過來好了,晚上我請你吃飯?!」我轉移話題,小小的慾望在心裡 不安的蠢動著。 「好!晚上見。」 我們從公館晃到古亭,又想搭車到東區。最後,還是落腳在公館的木 船。 侍者把我們安排在靠牆的角落。我們啜著茶飲,閒閒的談起這些日子 的生活。我和她說離職後就要回中部父母家陪家人,等著辦簽証訂機 票,也許,日子就是這樣了。不知道是氣氛的關係,或者是燈光的作 用,我就這麼看著她的眉眼髮睫,雖然啜著薄荷茶也已微醺, 「妳真的很美。」我衝口而出,「如果早一點認識你。」 是呀,和羅差了五年,和女友隔了七年,如果早些年… 「你也很有魅力呀。」她側臉看著我,說。我有些失驚。試探吧?!我 不知如何反應,可是我知道有那麼一根神經已經被觸動了。 「可是你還是很有魅力的。」她重覆了一遍,認真的。我的感情一潰 千里,再也不可扼止。我叨叨唸唸著自己對她的感情,唸的自己都不 禁恍然相信自己正是如此這般的愛她愛的地老天荒海枯石爛此情不渝; 若不是認識女友在前家庭壓力在後我一定放下一切和她海角躑躇天涯 浪跡比翼終老…而她始終偏著頭睨著我微笑著靜靜的聽著。 「可是你要結婚了。」她在我嘮叨中好不容易告一段落的時候,作了 結論說,沒有起伏的聲音。 「對。」不知是洩了氣的平靜還是表白後的坦然,我的情緒回復正常, 「我是不可能放棄她的,除非她放棄我。」五年前認識羅時得到的結 論,這一生就是這麼樣的和女友綁在一起了。像羅那般讓我一見傾心 的女孩,我也只有寫/回信與她說「不知道該和你說什麼。」。只如 果我能更好的控制我自己的感情, 「重點是,」我可以吻她吧?!我想,一個吻無傷大雅的?! 「這對你不公平,所以我一直嘗試著和你保持距離…」 我按捺住吻她的衝動。 「可是沒有辦法,我控制不了自己,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歡你。」 如果就這麼為LILY放棄女友,放棄出國,放棄這一切,我的人生會走 上什麼樣不同的軌道呢?! 「我愛你。可是沒有到可以為你拋棄一切的地步。對不起!」 她安靜的攪動著杯裡的冰塊,沒有說話。 「下輩子吧!」我深吸了一口氣說「如果有下輩子的話!這輩子就真 的是相見恨晚了。」 「哪,打勾勾。」她的右手伸到了我面前,微笑著。 「打勾勾。哪,還有左手!」兩個人像小學生一般,勾起小指,用姆 指蓋印。 陪她走回她的公寓樓下,她轉身,伸出手。我楞了一下,趕忙伸手握 住。她看我一眼,把手抽出,轉身進門。沒多久門內就傳出她叫我名 字的聲音。我一怔,停住正要離開的腳步,以為是什麼事情而應了一 聲。她沒理我。不一會,通往二樓的樓梯轉角處又傳出她喚我名字的 聲音。我才理解她在玩著我們通電話時的遊戲。她就這樣爬一層喚一 聲,一直喚到她住的五樓。聲音消失了,我又站了一會,轉身,回家。 1992年,春,五月。搬回父母家也兩個多月了。LILY沒有再打過電話, 她沒有我父母家的電話。換成我不定時的在半夜打電話給她,沒有什 麼特別的原因,只是想聽她的聲音。 上飛機前一天晚上,我打了最後一通電話給她, 「你是不是要走了?」她劈頭就問。我手中的話筒差點摔落地上, 「沒有啊,只是想聽聽你的聲音而已。」 「你一定是要走了。我可以感覺到。」她堅持。 「沒有啦,走的時候我一定會和你說的。」我心虛的掙扎著,我不願 面對這是最後一通電話的現實。 「到那邊打電話給我。我要知道你到了。」她不理我。 「好。」她輕輕的在那頭笑開了,又開始喚我的名字。 1992年,夏,八月。 七月和女友在學校的教堂結婚。 我終究沒有打電話給LILY。一直到看報紙登出大學聯招放榜的消習。 我和妻說要打個電話回台灣,問LILY的放榜消習。妻一臉茫然, 不知道我說的是誰,但也沒反對。一個中年婦人接的電話, 「她不在呢,你那裡找?」 「喔,沒事。我是她朋友,在美國。」 「美國喔,她到台北去了啦。我再和她說啊。」 「謝謝。」 我放下話筒,迎著妻疑問的目光, 「她不在!」 -- 安 %^ __ 靜 % oooo% ^ 的 %0000000% v 蠍 oooo%__/ -- ※ Origin: 楓橋驛站(bbs.cs.nthu.edu.tw) ◆ From: vega.cis.ksu.edu回到上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