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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信人: mayweng.bbs@miau.mat.ncku.edu.tw (小電電), 看板: story
標 題: 自衛 YOUandME -16-
發信站: 貓咪樂園 (Thu May 27 00:40:10 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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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yweng]
自 衛
YOUandME
-16-
我，不、是、桃。
我，不是女人。
我…
算是什麼呢？
自從那天雅吻了桃之後，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因為他以為他所親吻的桃，並不是真的桃，而是寄宿在她身體裡的我，
一個分裂的人格，一個不是女人的男人，一個什麼也不是的靈魂。
但雅不知道。
我也不想讓他知道。只是我很苦悶，因為我不曉得該如何去區分感覺。
人的身體可以有性別上的區分，再經由教育的環境下，慢慢去塑造特化出男女
的性質，並用要求的方式去改造個性，以期達到超越生理的人格分辨。
這種模式底下所壓榨出來的男女隔膜，造成了男主外女主內的刻板印象
，但在環境的改變之中，這種模式漸漸被沖毀，甚至重塑。
但對我而言，這些全都是屁話。
若指生理上的狀態來說，我是個女人。但以心理上的層次而言，我是個
男人，一個有著獨立意識的男人。
靈魂是有性別的嗎？
我為這個問題苦惱不已，畢竟現在我已經不能否認我對雅的感覺，說是
依戀也好，或是其他所有關於愛的感覺也好，總而言之，我的確是陷入了所謂
的情網。
我愛上雅。
但我卻悲哀的知道，在現實的狀況底下，若要雅回應我的感情，是不可
能成立的事，因為雅愛的人不是我，而且他根本不知道有「我」的存在，他愛
的是桃。
我也是。
但桃卻始終不肯露面，自從上次那封信之後，我沒法再搜尋到關於桃的
任何訊息，更別說要跟桃溝通了。因為這樣，所以我很擔心，也很焦慮，因為
我對桃的感覺，已經不像當初那樣，我開始有了私心。
若是桃不回來的話，那麼我想要她的身體，我想成為她，如果可以的話
，我想以桃的身份跟雅在一起。
如果可以的話。
我承認這個想法很自私，但這是我從桃性格分裂出來之後，第一次有的
慾望。因為我渴望愛人，我渴望接觸這個世界，而不是再藉由桃的眼、桃的嘴
、桃的手腳、桃的一切的一切，隔著桃的媒介去觀照。
我想成為人，一個獨立的人，而不是一個只能在虛擬的網路空間裡，所
虛構的一個ＩＤ。
YOUandME。
我不滿足當一個假像，我想當一個真正的人，我想得到一個人所應該擁
有的一切，而不是一個代替品。
「怎麼不睡？」雅翻了身，才發覺坐在床邊發呆的我。
夜燈燃亮，暈光滿室，揮灑的是日落的顏色，也是我黃昏的心情。
「怎麼了？」雅望著我。
我跟雅除了那天交換的親吻之外，再也沒有進一步的舉動，也沒有另一
次的親暱，那天的事彷彿是一場夢。
但它的確發生過。
我回望雅，看著他眼中反映的迷濛，尚未清醒的表情帶著大男孩的天真
，尚未步入社會的校園生活讓他顯得青澀。這樣一個單純的人，我能夠讓他擔
負我的責任我的痛苦我的難過嗎？
他能夠理解嗎？他能夠清楚嗎？他能夠相信我所說的一切嗎？
很掙扎，因為我知道不可能這麼做，我也做不到。我的人格特質是獨立
且堅強的，向來習慣自己的事自己做，有什麼後果也是由自己承擔，想依賴別
人是成不了大事的，或許可以貪圖一時的輕鬆，結果卻不如預料，與其到最後
收拾爛攤子，倒不如一開始就做好。
也因為如此，我的心情又特別掙扎，彷彿一個圓，怎麼樣也逃不開這封
閉的界限，一團團的，是糾結的感傷，混亂著我的思考。
貪圖那唾手可得的溫暖，我摸著雅的臉，不燙，卻炙傷了我的手。
一觸、即收。
「你為什麼要愛桃呢？」這是我的問題，但我卻不想聽到答案，那可能
令我心碎不已，但我還是開了口。
問。
雅看看我，忽地把我抱緊，猛然讓我撞擊上他的胸膛，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能藉由這樣的親暱感覺他的激動。
我貼著他的脖子，這樣的感覺，讓我忽地想起雪地裡的天鵝，交頸貼額
比翼雙飛的模樣。
一片的澄明。
他的心跳的好快，每一次的脈動都沖襲我的意志，鼓噪的聲響大到讓我
什麼都聽不見，只能感覺他的擁抱。
只能感覺雅。
「妳怎麼了？妳這個樣子會讓我愈來愈擔心妳，妳到底怎麼了？為什麼
妳會變成這樣呢？」他說。
雅的顫抖，我可以清楚的知道，那是一種純然的恐懼，一種面臨陌生的
未知所傳染的害怕，但他卻不明白，一個天天相處的女人身上卻宿著不是桃的
靈魂，一個男人的人格。
他是該害怕的。
因為我自己也很害怕，如果桃真的不回來了，那麼我該怎麼決定這個身
體的使用權呢？
其實也不用想，到時的結果勢必是我要取而代之。
那我該怎麼做呢？
這個答案讓我開始困擾起來，因為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接收這副軀殼
，是不是要以桃的性格生存下去，我真的有裝一輩子的把握嗎？
一輩子，很長。
「我對妳是真心的，妳一定要記得。」雅仍然在說話。
聽到這句話，心底忽炙有種悲哀的感覺。是的，我知道他的真心，我知
道他是真心的對桃，但桃永遠不會知道，我知道他的真心從來不是用在我的身
上，而是桃的。
我，不是桃。但是現在雅愛的是桃。我在桃的身體裡，所以我是桃，我
有名正言順的理由接受雅的感情，不是嗎？
才怪。
我否定這個天真的邏輯，因為我自己清楚，這只是自己騙自己，雅愛的
一直只有桃，而不是宿在桃身體裡的我。
他不愛我。
得出這個結論，我不禁悲從中來，這難過讓我只能無力的靠在雅的懷中
，任由他緊抱桃的身體，我卻連回擁的力氣都沒有，因為我知道自己永遠不可
能是桃。
不可能。
我是我，桃是桃，我不是桃，不是桃，但……
我在桃的身體裡，那麼如果桃不回來，那麼是不是可以把這個幸福的機
會讓給我，讓我取代桃的地位，讓我替桃完成這個幸福的人生呢？
可不可以？
我是桃，我是桃，我是桃，我是桃，我是桃…
我是桃。
所以我是女人。
所以我擁有幸福的權利。
不是嗎？
不，是嗎？
我是桃，不是嗎？那麼我是不是可以決定自己該怎麼做，因為我就是桃，
不是嗎？
想到這裡，我做了個深呼吸，開口說出對這個身體使用權的第一個決定。
「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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