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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信人: mayweng.bbs@miau.mat.ncku.edu.tw (小電電), 看板: story
標 題: 自衛 YOUandME -13-
發信站: 貓咪樂園 (Mon May 24 11:20:01 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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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yweng]
自 衛
YOUandME
-13-
我坐在電腦前面發呆。
因為我好想上網去走走玩玩，想看看網路上面又發生了什麼新鮮事，想
知道這個世界之外的虛擬空間，還有，想逃脫這個身體。
因為我想當YOUandME，我不想當桃。
雅來了一個月，我就悶了一個月。一個月沒有上網，我唸了很多書，也
看了很多本來我不會看的電視影集，很多事都在雅的陪伴下完成，但那都不是
我願意的，可是我不能說什麼。
因為我不想讓雅知道桃，或者是我的秘密。
我不是桃，我有我自己的名字，但現在，我幾乎要忘記自己是「灼」的
身份了。
到現在，我仍然沒有桃的密碼，所以我也不能上站亂試，因為我不希望
桃會知道有人亂試她的帳號，我不希望造成她的不安。
而且我除了上課就是回家，因為雅盯的我很緊，這陣子桃的電話都是他
在接，根本沒有其他的機會可以藉故溜出去網路咖啡玩耍，更別提會有別的男
子邀約了！
這樣的事對桃來說，是很不可思議的，但這對我來說，至少我可以名正
言順的拒絕一些我不想參加的邀約與無聊男子的搭訕，流言是很可怕的，至少
雅的身份對我是一種保護。
沒人敢惹一個駭客的女友，除非他想把自己電腦當成病毒肆虐的目標。
雅是雅，沒幾人知道他是駭客，但駭客的女友是桃，這件事卻以倍數的
速度傳出去，大家都知道桃有個駭客男友，卻不會有人把駭客跟雅這個看起來
呆呆的大男生連結起來。
雅也有保護色，至少是比桃高明的。
望著電腦，手指好癢、好癢，正當我摸到滑鼠準備連上雅的專線進入網
路世界時，一個聲音打斷了我的設定。
滑鼠一溜煙的逃走了，開啟的是文書處理系統，這時我看見螢幕上有一
個大大的Ｗ跑出來。
「妳要打報告啊？」雅走到我身後，可以感覺他手掌放在我肩上傳來的
溫度，他微長的頭髮掃過桃的臉頰，有些親暱的騷動。
「沒有。」我啪的一聲關掉電源，連關機這個動作都不做，轉身離開電
腦桌。
雅盯著我，眼睛有著不贊同。
他說。「不要這樣虐待電腦。」
「我高興怎麼做就怎麼做？你管我那麼多做什麼？大不了買一台新的，
我又不是沒錢？」我沒來由的火大，賭氣的開口。
「話不是這麼說…」
「不然要怎麼說？」我搶白他。
「還是不要這樣做比較好，妳知道……」被我的臉色一擺，雅的氣勢隨
即減弱，但他仍然堅持要我善待電腦的原則。
我才懶得理他的叨唸，逕自拿起內衣褲去洗澡，不想睬他。
「那好！你自己慢慢跟電腦玩吧！我不奉陪了！」我走進浴室，用力把
門關得震天價響，砰！的一聲。
很討厭，真的很討厭。
討厭我對雅的反應，更討厭我自己現在的感覺。我竟然會對一個男人產
生那種莫明其妙的情緒？實在是太可悲了，雖然住在桃的身體裡，但我卻是一
個貨真價實的男人啊！為什麼我要對一個男人的話產生反應？
桃啊！這是妳給我的懲罰嗎？
望著洗手檯上的化妝鏡，反映出來是桃的臉孔，愴惶的卻是我的表情，
無止盡的悲傷在我腦海盤旋，揮不去的痛苦在剝奪我的意志，是不是要在這樣
的情況下，要我在習慣的統合中，漸漸變成一個女人，漸漸變成桃嗎？
我不願意。
桃是桃，我是我。
即使我是她女性人格中分裂出來的另外一個人格，但不表示我有被同化
的必要。要消失，可以，就乾脆點，我不要卡在這種不男不女的性格取向裡，
因為我仍然堅持我的男人本色。
無論如何，我是一個男人，我不是女人。
但在這種身體的自然反應底，自然而然會採取桃之前的習慣動作，我不
再像以前一樣可以將桃的意識控制的那麼完美。現在的我，不能當個冷靜的旁
觀者，當自己陷入戲裡，那麼迷惑的便是演戲的主角。但在一人分飾兩角的情
況下，要如何表達這種困頓，要如何讓自己不會產生迷惑呢？
承認我是個失敗的演員，無法把我跟桃的角色做一個清楚的界定區分。
或許我可以使用桃的身體，可以模倣她的習慣，可以假裝她的聲音，可以做出
任何一件「像」桃的事情，但…
這是對的嗎？難道我的一生要在抄襲下活著嗎？我必需做桃的翻版直到
她回來嗎？這場戲我到底要演到什麼時候，才會結束？
很累，真的。
不想了，決定洗個澡睡個覺，做一個沒大腦的烏龜比較輕鬆，反正之前
桃不也是這樣過日子的，那麼我要掙扎什麼呢？
我褪下衣物，隨手將它丟進洗衣籃裡。不像雅，他總是乖巧的將其折好
才置入衣堆裡，看得出是一個家教良好的孩子，也或許在一個全是女人的環境
中長大的男人，會比較懂得體貼吧？
但這都不關我的事，因為洗衣服不是我的事，而在這個屋子裡，如果不
是我動手，就是雅操作，想也知道這件工作會落在誰的頭上！
不過我沒有虐待雅。
畢竟洗衣機是種很方便的發明，只需要會按鈕，會定時餵它吃洗衣精，
會把衣服分色之後再倒進去，然後會把蓋子關上，之後等個一兩小時，等它嗶
嗶叫時，那麼就可以去曬衣服了。
很簡單不是嗎？
不過我喜歡曬衣服，喜歡把衣服一件件的取出，抖開，把臉貼在略帶濕
意的衣服上，可以聞到柔衣精的香味，這是桃喜歡的味道，她愛用粉橘色的熊
寶貝，這是她唯一看起來像少女的時候。
不過她身邊卻沒有任何玩偶，她也討厭人家送她玩偶。
記得有一次，有個想追她的男生巴巴的載了一隻有半人高的填充玩偶送
她當生日禮物，還特意載到校園裡，還出了好一陣子風頭，大家爭相圍觀這個
看起來可愛到極點的布偶。
男孩深情款款的望著桃，希望她會為這種「情意」感動。
那時的桃，只看了一眼，然後在說謝謝之後，隨手把那大型的玩偶推進
路旁的水溝。
一點留戀也沒有，彷彿當那是理所當然的應該。
之後就再也沒人送她玩偶了。
我還記得那男孩臉上的怒意跟傷心，以及他的問句。
「為什麼妳要這麼做？」
我知道桃的想法，混亂的情緒交雜著冷漠的反應，像火又像冰似的互相
熾溶，那也是我第一次窺見桃心底那扇門的存在。
好黑暗。
在我還沒來得及看透之前，桃開口了。「這是你送我的，不是嗎？」
男孩點頭。
「那很簡單，你送給我以後，就是由我決定怎麼處理它，不是嗎？那你
現在問什麼呢？我怎麼處理我的東西是我的事，我的決定需要你同意嗎？」
那時男孩怔住的表情，我到現在想起來仍然會想笑，彷彿吃癟的青蛙，
巴巴的在烈日下被曬乾，沒有任何的反擊能力。
桃沒有說錯，送給她的，那麼她便是主人，她有權決定怎麼處理屬於她
的東西沒錯。
不是她想要的，她就不要，如此簡單。
但我仍然為了桃的反應而感到悸動不已，因為桃在說這話的同時，內心
敷著一種憎恨並嫌惡的感覺，像團深不可測的魘，交錯著無法明白的矇矓，氳
在情緒的底層，讓人呼吸困難的詭異。
那天我到底看見了什麼？
黑，暗。
我只能這麼說。
鱅 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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