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信人: doreamon.bbs@ptt.csie.ntu.edu.tw (小叮噹與大雄), 看板: story
標  題: 台大映像一 （大門口之一）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 (Thu Apr 29 10:53:52 1999)
轉信站: fhl-bbs!news.seed.net.tw!feeder.seed.net.tw!news.ntu!Ptt


大門口之一


<<螺絲符 心聲南路交叉 學園機構大門口 幻想記>>


我們的考察團一車來到這個廣場。

如果什麼東西都得有一個起頭的話，那麼一棟歐式的富麗豪宅就該有一敞爬滿蔓
藤的柵門來當起頭；柵門一旁的花園就會有個入口來當起頭的起頭。好像就是
任何什麼被限制住的區域，都非得有個入口那樣的理所當然。『入行先入門』
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這麼說起來，在這一條灰街上的『路人類』進化過程，應該由步上進化軌道的
登門口開始，可惜的就是這一輩子以來，並沒有看到街上的哪個『路人類』，
走路走到一半，突然走進那個隨時從紅磚道上的回收筒旁冒出來，叫做『進化
』的白色登門口，這樣的事情。大多數『路人類』都是逕自不停地往前走，往
前，往前，再往前。偶爾路人們會轉個彎，不過只要仔細注意的話，短暫的轉
彎也只是為了繼續往前走，他們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往前走。也許會有些腳步慢
了點的路人類跟不上平均的腳步速度，最後越走越慢，嘴裡唱著『留不住什麼
人』的詩。

同所有稍嫌俗氣派的地段一樣，這個在螺絲符與心聲南路交叉的地方，有個四
十五度角的大門。大門前有個不小的柏油地廣場。與其說那是一個廣場，不如
說是一條沒有名字的路，路的延伸與盡頭組合成這個柏油地廣場。廣場上的天
空瀰漫長年的烏雲。陽光只能從雲的縫隙中穿進來，昏沈混為一柱落塵的黃輝。

據說那裡頭是一個傳遞知識為主的學園機構。『學園機構外表看起來非常嚴密
有緻。不過就跟所有外面世界的機構一樣，還是有很破爛腐蝕的部份，藏在最
潮溼冷暗的角落呢。總之不需要太過擔心啦。一切都還過的去。』機構的某個
管理員這麼說著。而關於那碩大學員機構的內部複雜管理系統，礙於暫時不在
考據計畫之下，我們這次想調查的重點，只有那個大門而已。

這個以復古紅磚砌成的大門，有關是什麼年代建的，以及誰建的，一開始我們
都不大清楚。大門的身體有一半以上是『防衛體系』小房間構成的，剩下的才
是一柵窮酸的鐵門，與堆好的紅磚塊。任何人要進入機構都得先經過『防衛體
系』的一道門。而從防衛體系裡頭走出來的人竟跟街上取締臨檢的警官長得一
模一樣。不過就算如此，我們也僅是吃了一驚而已。其實防衛體系的人非常親
切地回答了我們的疑問，聽說大約是西元一九七、八年代由學園機構園長親自
規劃改建的。這樣的答案聽完容易讓人接受，也容易讓人遺忘。

到底是西元一九七幾，八幾年的事呢？想起年份就讓我開始頭昏，毒盡那些本
來還有救的，奄奄一息的腦細胞。如同釀酒的年分也一樣容易令人忘記，五十
年與六十年的白蘭地，六十年與七十年的陳年威士忌有著多大的差別，根本就
是分不清的事情。因而我總在喝不出五年白酒與十年白酒的簡單分別下，被那
些酒鬼專家朋友們所恥笑。一九七幾年與八幾年的時候我正在做些什麼？突然
被這麼一問，幾十歲的小伙子還能簡單答出；但對於一日虛度一日，年紀大到
分不出三十歲與四十歲有何差別的人，真是困難度很高，卻不大重要的問題。

就像砌在上頭的紅磚是哪裡生產的，沒有人會過問這樣的事情。改築大門的工
人們名字也沒有詳細的記錄起來，即便是他們辛苦砌的磚，仔細鋪的泥，但是
記載上仍是下令改築的人的名字。談不上公不公平的問題，只是有些遺憾罷了。


『是不是想要進入學園機構就一定要經過這個大門呢？』我們問防衛體系的人。

『不用啊。通常路邊的動物也是能進來。一律歡迎。』他親切的說。

『你誤會我們的意思了，我們是說，若想成為學園機構的一分子；真正想得到
知識傳遞的話，一開始一定得經過這個大門作為起頭嗎？』我們問。

『機構的事情不在我們管轄範圍內，我們只負責安全方面的問題，所以你的問
題沒有辦法回答。請不要找過多的麻煩好嗎？』他說。

『那麼，我們能進去機構裡瞧一瞧嗎？只是參觀而已。』我們說。

『你們不是只要調查大門嗎？自己的工作得先做完喔。在那之前，請先站在門
外吧。你們要調查的事情可以問機構裡的學員，他們應該清楚。』他說。

『謝謝。那就不麻煩您了。我們看看大門就好。』我們回答道。又一隻狗從角
落闖進去了。貓追在後面，很奇怪的一幅景象。

我們決定先在大門前的廣場四周，向正在此地的機構學員們打聽。我們遇到了
一團聚會性質的年輕學員，打扮與對面螺絲符路上的人沒有兩樣的充滿活力與
新潮。看來這附近滿是學園機構的學員。他們對我們提出的疑問熱情地躍躍欲
試，但好像對於回答的是不是事實並不是很在乎的樣子，總之他們就是想要說
話，像是所謂『我有話要說』的模樣，正期待著我們的問題。

對於他們的熱絡，看來調查大門的工作可以早一點結束。我們臉上滿是高興的
笑容，心底懷著一點點不安。

『請問，要進入機構成為學園機構的一份子，該得由先進大門的動作來作起步
嗎？』

『只要經過考試合格就能進來了啊。很簡單的一件事喔。』一個年輕男學員說。

『笨！人家是問進來之後，怎麼認識機構，如何與機構融合，成為機構真真的
一份子的方法啦。』一個頗有靈氣的女學員糾正了男學員。女孩的臉龐秀氣。

『對。我們就是想這麼問。進入大門是一個開始的重要儀式嗎？』

『剛進來的時候大家都會先進大門啦。那樣可是會產生巨大的意義喔。就好像
你的人生邁向另一個里程碑那樣具有磁場般的震撼。經過門的那一剎那心情的
確很好。不過許多學員並不這麼做，因為沒有硬性規定嘛。』女孩說。『家裡
住不同的方向，每天走進走出的就不一定是大門了。你看，還有側門，後門呢
。我其實很少走大門的。一個月不知道有沒有一次。』

『嘿嘿。更嚴重哩。』另一個女孩鬼鬼地笑著說。『學員裡面很多成員，搞不
好連機構大門都沒來過呢。他們只喜歡鑽小門，抄捷徑回家或相約出遊。』另
一個女孩的身高大約是一百八十公分上下。戴運動帽。『事實上是還有很多人
根本不知道機構有大門這麼一回事呢。他們看也沒看過，懶得問了。』

『呵，那是因為有些學員根本不曾來過學園機構傳遞知識。』兩個年輕男學員
在一旁笑著說。『他們根本不來上課的。哈，會不會連機構在城市的哪裡都不
知道呢？例如小寶、阿寬他們。哈哈。真是佩服他們，我們可一點都不敢呢。』

年輕的學員們一聽到『小寶』『阿寬』兩個屬於蹺課的名字，不知道為什麼起
哄興奮了起來。那樣的眼神似乎就像在對人津津樂道著籃球校隊裡某個人氣旺
盛的學長。稚嫩的興奮中還顯露些自豪。我深知那是我們無法體會的。

『喔。那麼大門對你們的意義在哪裡呢。請隨意發揮感想。』

他們一個一個的說。

『只是一個比較寬大的門。比其他的門大多了。要不是因為要讓車子進入的話
，能越小越好。看過東京大學的紅門嗎？小小的。我喜歡小小的門，那種一點
都不氣派的門。然後上面只掛一個淺色木頭小牌子寫著"學園機構"。只要簡單
到能走人就夠了。』第一位女孩說。

『某種形式上有著代表性的歷史價值吧。對我來說就像個石頭。多麼適合拍照
的石頭。這樣說好像有點殘忍，不過就是這樣嘛，如果真的問到意義方面的事
情的話。』第二個男孩說。

『因為不曾經過大門，不認識。也不想做外觀上的判斷。所以對我來說沒有什麼
意義。一如對機構也一樣。總之就是陌生。為什麼你不問我這附近的書店呢？』
第三個女孩說。

『也許，在哪天我能從學園機構裡面得到東西後，才會開始對機構的大門產生
懷念般的興趣吧。呵呵......』第四個男孩說。

『大門對我來說，就是等男朋友的地方啊。只是大門加上廣場實在有點大，沒
有特定的目標點，我們常常約了卻不見人影。』第五個女孩說。

『謝謝各位的合作。寶貴的意見我們會作為參考用的。』

當他們一一說完之後，我們專門負責記錄的小姐迅速地把文件歸檔。筆記型電
腦的硬碟一點也沒有嘎嘎的聲音。廣場前的天色又暗了下來，我們告別了學員
後望著他們又蹦又跳的背影離去。這時才發現機構大門的防衛系統上佇立一根
旗幟，不是學園機構的代表旗，而是背後好像有什麼國家意識與政治目地的旗
幟。不過並沒有很顯眼就是了，歸檔小姐忘了列入記錄。

以上就是我們在灰街旁調查學園機構大門的經過與心得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