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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捉住愛情的尾巴 外傳﹝6﹞
發信站: 不良牛牧場 (Fri Jun  4 14:52:02 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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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是了,這就是他要的答案。白小薔近於失控的舉動,盡收眼簾,元宗

 愈明白這就是自己一直問不出的謎底。即使白小薔不發一言,不用長篇大

 論的解釋,他也明白正揚曳而出的這個聲音的主人,正是她用盡一切方法

 的罪藪。

   「再怎麼樣,也要好好愛妳自己,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了,何必再拿傷心

 往事折磨自己?」元宗愈握住方向盤的十指,骨節因用力而泛白,微含不

 為人覺察的慍意,切切地奉勸白小薔幾句。

    適方他才讚賞一陣的男聲,迅速被另一個爽朗的嗓音覆過。

    他的聲音消失了,伺伏於白小薔體內的壓迫感頓時隨之蒸融。擺脫了

 ,果然空氣的味道嗅來有著自由的芬芳。

    車內寧靜,全是歌聲流蕩之處。讓通透過的毛細孔,開始節奏鏗鏘的

 呼吸。這是她聽過最動人的一首催眠曲,深深喚醒隱藏在她心靈深處沈

 睡中的恬靜,白小薔不再是歇斯底里,臉部線條漸趨柔緩。

   「喂!你車上的音響不錯哩!聲音很有立體感,什麼牌子呀?介紹一

 下吧!」白小薔微微闔上雙眼,享受這片刻難得的祥和。這聲音真的不

 賴,奇怪!她怎麼從來沒發現歌壇上有這麼一號人物?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元宗愈像似一下子被禁了嗓,許久許久不見他口

 吐半句話。這傢伙怎麼了嗎?難不成真給她嚇壞了?

    她知道自己的性子是火爆了點,不過今天一整天下來,元宗愈的好耐

 性倒也讓她大開眼界。元宗愈,標準的居家型男人。

   「你真的呆啦?我有這麼可怕嗎?」原本瞇成一條線的左眼,悄悄打開

 ,偷覷了他一眼。

    這一瞥,不得了了,元宗愈...在唱歌?啊?白小薔詫異的說不出話來。

    原來,這一直是她身旁這位男士的金鑼嗓呀!她一定是累翻了,才會錯

 認聲音是由廣播中遞進她耳裡。

   「你?你...?」遲遲收不下錯愕的表情,她指著他,怎麼樣都迸不出一

 句完整的話來。

    元宗愈以好整以暇的姿態,順勢接下了她未竟的語意。

   「你怎麼在唱歌,是吧?!」他的話還和著笑意,彷彿早料到她會有此

 反應。

   「對...對啊!嚇死我了,難怪剛剛你老不吭聲。」白小薔甚至輕拍起胸

 脯,安撫自己驚魂未甫的的情緒。

   「妳說妳不想聽廣播,那我就只好賣弄一下自己的破鑼嗓子了。」這女

 娃的反應真叫人莞爾。看來她不只個性剛烈,還有些些遲鈍。

   「是...是沒錯啦!呃...不過真的不錯哩!我沒想到坐在我身邊的這塊

 木頭也會唱歌,太...太不可思議了,就像看到阿里山神木會開口說話一

 樣。」白小薔滔滔不絕地跟他分享自己新大陸般的發現。

   「這...這算是恭維嗎?」元宗愈笑得苦哈哈。這麼說他?豈不把他視同

 考古人類了?如此一想,笑容想不變苦,似乎挺難。

   「當然啊!你聽不出來嗎?這有什麼好懷疑的,我偶爾也會日行一善的

 嘛!呵呵...」喜色盈眉,白小薔樂得咧嘴,笑了。

    此時的元宗愈相當慶幸,終於他把她的注意力給轉移了。呼~鬆了一大

 口氣,眼見外面的世界紋上七彩繽紛,屬於美好的顏色。

   「對了,妳說妳家在哪呀?那一帶我不熟,妳要幫我多看著點,免得迷

 路了,妳父母追起究來,我可吃不消。」怎料這隨口無心一說,又間接扎

 疼了另一道不願被碰觸的傷口。只是他無從發現,笑容自她臉上褪去的速

 度,快得來不及捕捉。

   「會的,我會幫你看著,你別擔心。」悶悶的,竟如現在此刻她的心情

 。

    要回家了,可是那個地方還稱得上是個家嗎?這個問題打從她還掮著書

 包,頂個清湯掛麵上國中去的時候,不知想過幾千幾萬遍。

    想破頭,也沒有人告訴她究竟自己想的是對,或錯?

    從來都沒有人告訴她,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唯一還能判斷的,還是從

 課本上知道的所謂標準答案,考卷發下,寫著裝進她腦袋的東西,拼拼湊

 湊,迨再見到考卷時,她就知道對就是老師在那張卷子上劃上好大一個醒

 目紅勾,而錯就更簡單了,只要瞄見那兩條交錯的斜線,就能波動她的情

 緒,盪到谷底。

    殘酷,卻實在。她永遠都記得那樣的感覺。

    記得鄰家的小孩們都會有大人的看管,無論是凶惡的撒旦,抑或可親的

 天使,至少都會有人看顧著這些小小的生命,教會他們對與錯,是與非,以

 及黑與白。不管是以什麼樣的面孔出現,她都覺得那是種幸福。可她沒有。

    母親的樣子模糊了,一如千年鉛筆畫上的肖像,由於經年累月的風蝕塵

 刻,很難再去回憶起當時勾勒出的一筆一劃,即使她費盡千辛萬苦,也終究

 換不回那一段有母親的記憶。

    而父親...父親...這個多久不被她的口所熟悉的兩個字,連要發個音,

 都覺生澀,父親現在會是在哪裡呢?

    在這樣遙遠的距離,隔開了她和父親之間僅存的血脈相繫,也阻斷了她

 可以汲取親情的路子,記不起上次父親回來探她是什麼時候了,更無從聯想

 起那一雙結實的臂膀曾經給她當鞦韆擺玩過,是多麼強而有力,最後她就要

 忘了父親頰邊短髭刺疼微麻,這般觸著她的感覺...怎麼了?這一切究竟是

 怎麼了。

   「妳...妳還好嗎?」靜待她回過神,元宗愈已經不曉得用這樣的憂心,

 關注了她多久。

   「沒...沒事。」怎麼才一眨眼,眼睛竟閃爍了。

   「妳這麼多天沒回去,家裡會擔心吧?!」答案想必是肯定的,他還想著

 該不該登門去澄清一下呢?

   「不,不會!」不會?!怎麼可能?一個女孩子家在外頭無聲無息這麼多

 天,父母不心急如焚?他很難想像。

   「因為家裡只有我一個人。」悽悽,她開始沈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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