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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誰與愛神擦身而過﹝6﹞
發信站: 不良牛牧場 (Thu Apr 29 01:08:43 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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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要她如何接受，一場事故招致來家破人亡的結果？但她不得不去承認

 ，這是件事實，殘酷的想讓人選擇逃避的事實。

    田榕歡幸運的成了那場列車爆炸中幾位寥寥無幾的生還者之一，也不

 幸的失去她摯愛的雙親。

    現在的田家，僅餘一個空殼。好幾天她都無法回過神來，一幕幕似人

 間煉獄的血幕張牙舞爪的，繼每個夜毫不仁慈地襲擊她已然脆弱的身心。

 交疲，也只能交疲。

    要她怎麼忘得了，父母親冷冰冰的軀體斜躺在她周圍的片段？她撫

 著這對已離她遠去的遺殼，哭得死去活來，幾遍昏了又醒，反覆之多，

 教她無從數起。

    若是天外飛來一筆橫禍，或許她還能無生怨懟，只是，當聽見新聞報導

 ，輾轉由記者口中知悉這是一樁蓄意的人為事故時，原本的面無表情也頓

 時化做一團扭曲不成形的痛楚。

    她的父母，甚至那樣多的無辜生命，竟只是一場幫派糾紛下的犧牲品？

 她能不怨、不恨，而抹去所有不甘嗎？

    還我！還給我原本我該有的！可是她該向誰伸手去要這份再也償還不來

 的遺憾，痛心？

    可怕的夢魘，卻一場接著一場在後頭等著她，看似無窮無盡...

    父母親的後事，正趨結束的前五分鐘，她才曉得自己將一無所有。父親

 投資的金融股票一夕暴跌，公司裡幾個合夥入股的股東，隔天即抽回所有

 股份，唯一能遮風避雨的田宅，再過不久也須由政府查封...

    呵呵...她能到哪裡去？淒苦的笑著，誰懂她的心酸？

    或許，學校還是她可以去的地方，不過能待幾天呢？思及至此，淚水急

 遽的佔領她的雙眶，迅速淹沒。

   「小歡，要跟我一起回家嗎？」李詮野一反平日嘻嘻哈哈的一貫態度，

 和田榕歡在放學後的校園中，踱著。

    他知道近來的田家有太多太多突如其來的變故。曾經小歡是讓幸福包

 圍著的，而如今...只怪上天無眼，竟讓田家生遭巨變。他是小歡的青梅

 竹馬，他應該陪她走過這段黑暗的過渡期。

   「你的家容得下我這個外人？」田榕歡黯然的神情，已不復往昔。那個

 活蹦亂跳，不知愁苦的小歡被眼前的陰霾掩去昔日的光芒。

   「我爸爸那麼喜歡妳，一定會答應的。相信我！」李詮野把她的所有心

 情盡收眼底，平常打鬧歸打鬧，這時候該是他需要站出來，扶她一把的時

 候。

   「小野，多謝你的好意。只是，呵呵...」田榕歡稍頓了頓，無奈著。之

 前當她走投無路，求助無門時，上前去敲的每一扇門隱在背後無疑都是一

 個個冰窖，什麼是人情冷暖，這一段期間她懂得許多許多。

    不了，她不需要他人同情的目光。

   「小歡，妳別這樣，我是誠心誠意的。」李詮野不會不知道只剩下她一

 人孤軍奮鬥，親朋好友一夕之間醜惡的嘴臉盡露，即使是在學校周遭的關切

 亦不再，這對一向重情的田榕歡無疑又是一大打擊。

   「你回去吧！天快黑了，到時候你家裡的人會著急的。」吸了吸欲淌的

 淚珠，她對他露出一笑，有苦澀的滋味。

   「小歡~~」天色已呈灰暗，很快的，夜會挾帶著徹底的冷風，侵襲仍在

 外頭無處可去的流浪者，如她。

   「走吧！不走我可是要生氣了。」田榕歡扳起一張臉，她倦了，想要一

 個人好好靜靜，思索...一個也許找不到答案的問題。

   「小歡，我...」李詮野話未落完，就被田榕歡推向學校大門。

    田榕歡再也不回頭地往偏僻一角，急急走去。

    這一晃，時間虛耗的速度緩慢得令人咋舌。

   「咦？這不是？」小狗狗？上次她跟席子凝一起發現的小狗，正轉著骨

 碌碌的一雙大眼，好奇似的在她腳下嗅著。

    她的頭低著，好久好久一刻都不曾抬起。小狗狗出乎她意料的沒有離

 去，在一片闃寂裡，有著無以名狀的孤獨，不過幸好，她還有小狗狗。

    習慣性的摸摸牠小小的頭，對著牠說話：

   「小狗狗，你媽媽呢？還是找不到嗎？呵呵...現在我跟你一樣囉！我

 只剩下一個人了，你說我該怎麼辦呢？好想念在天國的爸爸媽媽喔...不

 知道他們過得怎麼好不好？」她說不完，因為傷感由胸前已溢上了頸子

 以上的部份。

    從來，都沒有這般寂寞無助過。田榕歡，這時才知道自己已失去了能

 歡笑的能力。

    再抬起頭，才知自己不爭氣的淚已縱橫滿面，就是這樣的悄然，才讓人

 防不勝防，無從阻止起...也因為這一抬頭，眼簾映入了另一張臉，席子凝

 ，就在她前方不到一公尺的地方，靜靜的，看似等著她的反應。

    她，總是來去無影，永遠都捉不住她出現或消失的時刻。她的這位芳鄰

 ，獨來獨往，也給校園裡帶來了許多綺幻的神秘色彩。

    席子凝，是金衛中學的一道旋風，所到之處都是風靡。

    這麼晚了，她在這兒做什麼？田榕歡不敢將自己泛紅的眼眶迎向她，不

 知怎的，她不想讓席子凝知道她的無處可去。

    小狗狗見到席子凝，歡喜地迎上前去，搖尾。

    只見席子凝蹲下身，撫了撫狗狗的下顎，似笑非笑。

    空氣裡，還是一陣沈默。幾分鐘後，一聲聲急促的呼喚，由身後遞著。

   「小歡~我想想還是不對，走吧！跟我回家。」是阿野，放心不下的他，找

 遍整個校園，好不容易找著了她，不由她分說，拉著她就走。

   「阿野，你做什麼啦？」田榕歡不由自主的掙扎著。

   「不管怎麼樣，我不能放妳一個人在這兒啦！」拭著滴落的汗水，李詮野

 解釋著。

   「我都跟你說過幾百次了，不去就是不去。」田榕歡乾脆抓緊身旁的欄杆

 ，一派堅持。

   「小歡~不要固執了，快點跟我走。」李詮野開始扯著她的胳臂。兩人你來

 我往，席子凝依舊逗弄著狗狗，不發一語。

   「你再這樣，我可是要跟你絕交喔...」連威脅的話都出籠了。

   「我才不管妳。」

   「你們夠了吧？」啊？這是？正在拉扯當中的兩個人因為這句話暫僵了片刻

 。席...席子凝開口了？！

   「妳快來勸勸她啦！你們女生比較好溝通。」繼續，拉扯。

    席子凝站起身，拍拍腿上的灰塵─

　 「妳只能告訴我，妳要選他還是我？」她望向還在拉扯中的田榕歡。

    簡短有力，不容置疑。席子凝確實丟給了她一個選擇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