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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誰與愛神擦身而過﹝12﹞
發信站: 不良牛牧場 (Fri May 21 15:50:48 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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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救命呀~誰來救救自己啊？田榕歡死瞪著那扇四平八穩的鐵門，恨不得把

 它瞪出個洞，她真的期待所謂奇蹟出現，因為她很急，急著出去找人，找一

 個叫做席子凝的人。

    怎麼這麼晚了還不見人影？第166次望向壁上滴滴答答的老鐘，第166次

 發出同樣的問號，情緒越來越低盪，正是田榕歡苦候數小時後此時最佳寫照。

    說起來任誰都會嘖嘖稱奇，不敢置信。席子凝竟隨口丟了句"有事出去"就

 把她一個人關在這個美麗的牢籠裡，足足有四小時之久，人一溜煙趁她不留

 神時，就像水霧在空氣中蒸散似的，消失了。可怕的是，她連席子凝的影子

 都還沒瞟上一眼，席子凝就不見了。駭人的疾速，要不是先前她進一步確定

 了席子凝是個貨真價實的人，否則真會給嚇去了半條命。

   「門啊~你到底開是不開？很晚了耶！我要出去找你的主人回來啦！快！不

 然她可能會被壞人抓走喔！」荒謬至極，她居然跟一扇門動之以情來了？傳

 出去不曉得別人會怎麼看她田榕歡這個人。

   「啊！」門開了？！田榕歡想也不想，第一個反應直接往門外衝。

    碰一聲，隨之響起的，是田榕歡委屈的哀嚎聲。

   「唉唷~」她連忙捉住自己撞疼的鼻樑，護著。

   「這麼晚了，妳上哪兒去？」席子凝完好如初的跨進門，悶聲的問。剛剛

 的突發狀況一點也沒礙著她。

   「這句話應該是我說的才對吧？」繼續揉著受創的部位，田榕歡顯得有些

 埋怨。

   「妳去哪裡了？」

   「沒有，去逛逛。」席子凝擺動極悠閒的步伐，身子狠狠拋向客廳柔軟的

 沙發椅，整個人陷在其中，舒服的瞇起了眼。

   「我問妳的問題呢？妳還沒回答我。」再張開眼，兩道精練犀利的目光直

 勾著田榕歡，絲毫沒有輕易放過的意思。

   「去找妳呀！那麼晚了還沒回來，叫我怎麼能不擔心？」田榕歡跟著駐進

 另一個沙發椅，隨手翻起報紙。

    這樣毫不在意的語氣，卻使席子凝起了風馳電掣的戰慄。甩甩頭，企圖

 藉此甩去這樣的怪異。

    向來，她與關心絕緣。早在與母親讓人活活拆散的那一天起，注定自己

 與溫情剝離，這就是她的命運。再怎麼樣都只會是一個人，習以為常了。

   「妳不覺得女孩子家在三更半夜單獨一個人很危險嗎？況且妳還那麼引人

 注目，鐵定會被壞人盯上的。」田榕歡溫熱的話語持續在冷空氣中飄送，穿

 透了毛細孔，滲進，也融入血液裡，要阻止，方知已來不及。

   「我還想說要怎麼應付那個門呢！說起那個門我就頭痛，要怎麼出去呀？

 為什麼我看妳進出方便得很，我自己卻一步都動不了呢？...咦？今天的報紙

 好像都不怎麼好看耶，到處都是打打殺殺，不然就是兒童受虐...」田榕歡目

 不轉睛盯著報紙，說得漫不經心。

    席子凝嘗試質疑這話中的可信度。處處提防，她必須小心的維持警戒，畢

 竟這才是她應該做的。但頭一偏，田榕歡說巧不巧的也抬起埋首了好一陣子的

 小臉，兩張截然不同的表情相對，田榕歡給了她一個足可膩死人的笑靨，幾乎

 要卸去了她所有的武裝。

    不，不行，她絕不准許自己有這樣的時刻。

   「時間不早，妳該睡了。」快步走過田榕歡身旁，席子凝丟下一句。

   「妳要睡啦？」田榕歡直起身，轉頭朝著她的背影大喊。

    席子凝不做任何回答，一個悶聲不響地踱進臥室，翻起絲被，將自己裹在

 一團黑暗之中，唯有如此，才能讓她心裡已呈紊亂的節拍緩和下來。

    怎麼了？她究竟是怎麼了？田榕歡甜膩的笑臉，自腦海中模糊逐漸清晰。

    喵嗚~喵嗚~這...這是？貓兒的低嗚像似一串串連綿不絕的音符，遞著。在

 她聽來，像極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般令人不寒而慄，絕非天籟。

    扯緊覆在身上的絲被，用力，她幾乎快撕爛了那條唯一可以用來抵禦侵略

 的遮蔽物。雞皮疙瘩接二連三，密密麻麻地由肌膚表面爆起，發抖...她竟然

 在發抖了？一切彷彿倒轉回十年前的那一幕，她躲在母親懷裡，害怕得止不

 住顫抖。

    她最痛恨的貓叫聲，依舊喵嗚喵嗚，看似永無止盡。

    夜，為何這樣漫長。倏忽，一陣冰涼透上，額前的汗滴落在手背上，她感

 覺到腳底有道冷風從縫隙中竄入，弓起身子，她將自己蜷縮在床邊小小的一

 角。

    惡夢，卻仍未歇。汗水濡濕了她額上的髮，衣服亦微微透出涼意。

    喵嗚~喵嗚~惡魔之歌......

   「走開！快走開！」她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驚懼的開口。

    喵嗚~喵嗚~一聲比一聲更為淒長。

   「不要~走開~」如果她可以，她定會跳出窗外，把那該死的貓踹到沒有貓

 的地方去，可惜她辦不到，恨哪~

    握緊拳頭，她想辦法把自己埋進可以聽不見任何聲響的角落。

    以前的她，還有母親的安撫，陪她度過每一聲幾近掉魂的恐怖，而現在

 殘酷卻掠奪了她的所有。

    母親...母親...妳在哪裡。

   「不要~不要再叫了！求求你別再叫了~」在心底嗚咽的，是席子凝，唯恐

 若不這樣會令自己害怕的低嗚多停留了一秒一刻。

   「妳...妳怎麼了嗎？」一個怯怯的聲音，很不協調地穿透而來。是田榕歡

 ，她來了？！這一想，席子凝只覺胸口一緊。

   「妳沒事吧？」田榕歡很是擔心的詢問道。「讓我看看可以嗎？」席子凝

 因過分掙扎而失去了開口答話的氣力，現在的她，連拒絕兩個字都吐不出口。

   「妳不出聲就表示不反對囉？」

   席子凝還沒來得及抵抗，兩眼所及，已是一片刺目的光亮。

   「妳臉色好蒼白哪！怎麼回事？不舒服？哪裡我瞧瞧？」田榕歡爬上床去，

 扶住她的雙肩，臉上憂心忡忡。

   「別管我，走開！」席子凝掙開她的雙手，又把自己埋進被裡。

   「妳到底怎麼啦？告訴我嘛！妳真的不太好喔！」田榕歡才不管她，又把

 她從絲被中揪出來。

   「我說過要妳別管我。」

   「我偏要管。」

    這樣反覆動作幾次，席子凝終於不支，癱倒在床上。

    好冷，她喃喃著。

    喵嗚~喵嗚~她顫得更厲害了。田榕歡看在眼裡，心裡頗曉幾分。

   「哦~我知道了。沒關係，不用怕，有我在。」她匆匆忙忙跳下床，衝到自

 己平常棲睡的角落，抓起帶來的背包，使勁地往裡頭掏。

   「啊！找到了！」隨即抓起東西，又旋向席子凝。

   「妳聽！這是我爸爸送我的小學一年級生日禮物喔！」田榕歡熟稔地上緊

 發條，清脆的旋律傾洩而出，緩緩的，輕輕的，舞著。

   「很好聽吧！」田榕歡喜不自勝地又對席子凝一笑。

    漸漸，貓兒的淒厲的低嗚消逝了，替而代之的，只有一遍又一遍從音樂

 盒裡跳躍出的音符，哄得氣氛中帶有朦朧的睡意。

    席子凝勉強撐住沈重的頭，問著：

   「這是什麼曲子？」

   「喔！是似曾相識呀！很有名的一部片耶！故事好感人喔！主題曲也好好

 聽呢！我就知道妳會喜歡。」田榕歡攙起嫋嫋無力的席子凝，替她擺好枕頭

 ，安置妥當。

    席子凝虛弱地，由她擺佈。

   「妳...妳怕貓叫聲啊？」見席子凝的情況好些了，田榕歡輕輕按按她的頭

 ，為她拭去方才的冷汗。

    席子凝微微頷首，田榕歡安慰似的笑了。

   「沒關係啦！現在我在這兒，有音樂可以聽，妳不用怕。好了，妳睡覺吧！

 乖喔！我講似曾相識的劇情給妳聽。」田榕歡偎在她身側，柔柔的說。

   席子凝是怎麼睡去的，她已記不清了，她只知道在那樣驚懼的夜裡，有個

 輕柔的聲音，伴著自己，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