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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藥草魔法--缺席的快樂
發信站: 貓咪樂園 (Sat Aug 26 12:21:18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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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GICAL HERBS


                 【第十二篇 缺席的快樂】


＊ ＊ ＊


一切都還在進行當中，我卻中途離席，因為奶奶先走開我們的世界。


沒有人告訴我接下來該怎麼做，對於這樣突然出現的自由，我一點也
感覺不到喜悅，奶奶走開之前，要我答應一定要找到自然之神，盡快
學習奶奶來不及教我的事情。那時候，我早就慌了，哪裡多想什麼，
就算奶奶要我發誓從今以後不再吃巧克力，我也願意，只要她肯再對
我多說一句話。但是，正如她平常所說的，一切都有法則，奶奶說她
也是在法則中存在著的；葉子到冬天，是一定會落下的，不管這片樹
葉是曾經多麼地不一樣。可是，只要這棵樹還在，春天必然會發出新
芽。於是，奶奶叫我保證絕對要去尋找自然之神。其實，我根本不想
，不想找什麼自然之神，要找一個不認識的東西來管我？才不要，他
又不是奶奶，我不要那種東西教我任何東西，一切我都可以自己來。
這也就是我為什麼遠離奶奶的家鄉，來到這裡的原因。我非得離開。



這裡的一切不如同我所熟悉的過去，就算是大致上的樣子差不多。我
覺得，這裡沒有一個人能夠懂得我說的話，他們對我笑，表現出熱情
的樣子，我卻發現自己越來越沉默，笑容也越來越少，到底是哪裡不
對勁呢？不再有人管我，也沒有人對我有所期待，這樣沒有負擔感的
生活，不就是我一直嚮往的嗎？這裡不會有人對我說，『要好好成為
善良的人』，也沒有愛管閒事的老婆婆囉哩八嗦，要我每星期去她的
院子幫忙撿果子，不會有人要我做這個做那個。然而，對於這樣的自
由，我的翅膀卻溼漉漉的，張不開，也飛不起來。



於是，我游走在這個城市，過了好幾個冬天，卻來不及等到春天，也
就離開了，從來也沒有看過一棵樹長出新的芽。



後來，慢慢地，我學著會笑了，如果對方對我笑一笑，我會回她一個
大微笑，如果他拍拍我的肩膀，我也會捶捶他的手臂，一切，看起來
都還不錯，我卻還是飛不起來。



難道，真的是因為我沒有找到奶奶所說的自然之神？這個問題有時候
會出現在我的腦子裡，尤其在冬天的深夜，看著屋子裡點了也不會暖
的爐子，跟一條孤零零的毯子，分外讓我想起奶奶所交代的事情。我
掙扎一年又一年，怎樣也不願意承認當初決定逃開是錯誤的，就算有
那麼一絲絲後悔，也在蓋上棉被呼呼大睡之後，用力忘掉。或者是因
為我並沒有學會該怎樣快活地過日子吧。奶奶說過，要學習有智慧的
人是怎樣過生活。所以，我走在街上，觀察看起來快樂的人，他們是
怎樣過生活。


我遇見一個在酒館裡面喝酒的男人，當我靠近他的時候，他喲喝我坐
下來，要酒保也給我一杯，我婉拒，因為奶奶說，喝酒，眼睛會流淚。
小時候我的眼睛不好，常常發炎很不舒服，所以我很聽奶奶的話。男
人就要我坐下，叫旁邊一位正在大聲說笑的侍女過來，要她替我們跳
一支舞，那個侍女大方地轉了幾圈扭動幾下，男人很高興，給她一些
銅板，侍女也開心地收下來，一切都看起來那麼理所當然地愉快。我
認為，這個男人應該就是我要學習的人，可是，當他把酒瓶裡面的酒
倒乾，包括桌上本來要請我的那杯，他的臉開始扭曲，嘴唇裂開往上
拉，粗濃的眉毛往下降，一張臉逐漸變形，果真，如奶奶所說的，喝
了酒，眼睛就會流眼淚。他開始說他的故事，內容我聽不很清楚，情
節跟人物都很複雜，說到後來，男人滿臉都是水，汗水鼻水與淚水，
偶爾，還飛過來口水。我知道我的判斷錯誤，他並不是我要學的那個
人。


我也觀察過街上的流浪漢，他們每天在公園裡曬太陽，坐在椅子上吃
東西看報紙，如此地自由自在，沒有人要他們做什麼，日子彷彿隨他
們任意使用，這樣的人應該有不少時間是快樂的吧。所以，我跟著他
們，一整天也不做什麼，只是待在公園裡，看著來來往往趕著上下班
的人們，或是一群一群拼命搶食物吃的鴿子，慌亂的世界中，我們好
像是最舒服愜意的一群。一個星期，兩個星期，好多個星期過去了，
我卻漸漸感覺到，白天竟是如此地長，而夜晚，又是如此地安靜，安
靜到就算自己突然地瞬間消失，也不會有任何人知道。




我終於發現，原來，我一直以為的舒服過日子，其實一點也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