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wei (尉)
標題: 「他者」的無神論：一個飄得有點遠的思絮
時間: Thu Nov 14 14:54:03 1996


  當我們以雙眼凝視我們週遭的弟兄姊妹們的苦難時，在那一剎那，上帝是
不存在的，受苦的他者成為了我們的一切，我們再看不到上帝，而僅僅看到
他者，我們探視他者的眼淚，關注他者的悲切，我們的心完全被他者充滿，
完全被那一位軟弱、無助、受傷、亟待救贖的他者所充滿，在那一剎那，那
永恆的一瞬，「對我們而言」，上帝是不存在的。

  如果堅持用現象學方法的話，我們可以從耶穌的教誨中詮釋出對他者的關
注勝於對上帝的關注。第一條誡命是「愛主你的上帝」，而「愛人如己」則
被作為第二條誡命提出來，但在此第一與第二的順序在倫理意涵上又可意味
著什麼呢？我們無法推論說「愛上帝」優先於「愛人」，就此而言，他者與
上帝在信徒生命中的順序應當有所釐清，以使我們知道該如何實踐這兩條誡
命。

  在耶穌的另一次談話中，揭示了他者的優先性。他對那些關注受苦弟兄的
基督徒說：「你們既作在最小的弟兄身上，就是作在我身上了。」那些信徒
原先的反應是驚訝的，他們從不知道在耶穌身上作了什麼事，直到耶穌對他
們講了這句話，他們才知道他們所作的是什麼，而這原先是絲毫未覺的。

  對這些信徒而言，當他們關注受苦的弟兄之時，呈現在他們意識之中的單
單是受苦的弟兄，他們看到的是那些卑微、軟弱、貧窮的弟兄，他們絲毫沒
有看見上帝。是的，在他們凝神關顧苦難的剎那，上帝是不存在的，他們眼
中的弟兄就是一切，他們深切的愛那些受苦的弟兄，憐憫他們的苦痛，他們
看不到榮耀權能的上帝，他們對受苦弟兄的凝視使得上帝被排除在他們的關
注之外，在那一刻，他們是無神論者。

  但這是真正的愛！以致於耶穌要對他們說，他們的作為同時是對耶穌而發
的，他們是作在耶穌身上的。

  愛一個人，就是把他當作一切；愛一個人，就是把他視為上帝；愛一個人
，就是把他看成無限。我們所愛的人就是我們的上帝，就是無限，就是永恆
。上帝在那裡？何必問這問題呢，愛一個人時，愛的指向就是上帝。

  愛是一個方向。愛的方向指向他者。我們在他者的面容中承領永恆。

  對那些信徒來說，在他們關注他者的剎那，他們的意識中沒有上帝。而在
耶穌的眼中，這一剎那成為永恆，它之所以成為永恆，是因為它僅只蘊涵了
他者。永恆的一瞬因為沒有上帝而得以可能，在關於他者的無神論者當中，
永恆被彰顯，而救贖亦在其中。

  直到耶穌被釘上十架，這些信徒終於看到他者的真正形象。耶穌自己成為
了那受苦的他者，這使得他對那些信徒的訓示不致成為僭取信徒真愛的宗教
師，而是真正且深刻地承領了信徒的真愛。耶穌是永恆的他者。在十字架上
，他也成為了一個無神論者，「我的神，我的神，你為什麼離棄我？」

  只有耶穌可以講這樣的話，因為他是言成肉身。正因如此，所有受苦的他
者便可以承領救贖的盼望，沒有人再可以說上帝遺棄了他，因為上帝已然用
他對愛子的遺棄來表明他與受苦的他者永遠同在。

  對十架上帝的信仰，蘊於他者的無神論中。沒有關注到他者而僅只仰承上
主的那些信徒，耶穌對他們說了些什麼呢？

  愛的方向指向他者，或者更準確的說，指向他者的肉身，這指向最後將匯
聚到上帝之中。對於關注他者的眼神而言，他眼中所看到的「你」是具有肉
身的，而對永恆之你的仰承，須以此一對他者的關注之眼神所建構起的我你
關係經由無限的延伸，直至交會，交會之處即仰承上主之處，到那一刻，始
得宣言：愛主我的上帝，因為我愛人如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