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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中時]儒釋道與康德 黑格爾的辯証對話(楊照)
發信站: 政大貓空行館 (Tue Mar  9 17:13:35 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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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典一百─儒釋道與康德、黑格爾的辯證對話

牟宗三的《中國哲學十九講》

☉楊照

　一般都將牟宗三列入「新儒家」。牟宗三的儒
家立場當然毫無疑義，尤其是三大冊的《心體與
性體》，加上補續的《從陸象山到劉蕺山》，對
於分疏宋明理學的家派條理貢獻極大，他在這方
面的深入掌握，甚至可以回過來糾正黃宗羲的《
宋元學案》、《明儒學案》，不客氣地指摘「．
．（黃宗羲）是通儒，很博雅，但對理學本身的
了解不夠。他對於外部的東西如掌故、文獻等很
熟，但對於內部的義理了解得不夠，真實工夫也
不夠。」

　不過以儒家定位牟宗三，畢竟還嫌太窄。他除
了「儒家本位」的立場之外，還有一個更堅定的
「哲學本位」。這兩組「本位」同出於對民初知
識風氣的不滿反應。以胡適為首的「反傳統派」
，他們不只是對中國傳統發動了激烈的總攻擊，
而且一貫地以西方的科學主義作為批評中國傳統
的主要武器。一般的「傳統派」、其他的「新儒
家」將論題對蹠為「東／西」議論，牟宗三卻另
出一路，頻頻援引西方自身的哲學理路，來批駁
反形上學、反存有論的科學主義。

　從《歷史哲學》開始，牟宗三寫了《才性與玄
理》、《佛性與般若》、《心體與性體》等整理
中國哲學史的重要著作。除了原始儒家及宋明理
學之外，對道家、玄學、佛教教理，甚至法家、
名家，都有非常精闢的解釋。而且他和馮友蘭、
湯用彤等人都不同，堅決不走歷史考證、常識性
敘述的實證路子，大量援用西方哲學專有名詞、
集中挖掘各學派系統的內在條理。這是他不受儒
家單一立場所限，所開 展出的寬廣哲學空間。

　牟宗三早年就曾接觸英美分析哲學，寫過《理
則學》教本，後來又接觸黑格爾而發展他自己的
歷史哲學思路，到晚年則曾傾全力翻譯康德。他
對中國哲學的說法，除受黑格爾辯證法與精神現
象學的影響。尤其是黑格爾所提，精神為達到開
展的目的，必須先「自我坎陷」一說，被牟宗三
用在許多地方打通儒釋道三家的存有論基礎。而
英美分析哲學則有助於他反駁粗淺的科學實證論
偏見，建立起以窮究從存有到作用、從道德到幸
福的貫徹哲學精神。至於康德則被他視為是西方
哲學最容易和東方儒釋道思想相通的徑路。

　《中國哲學十九講》副標題為「中國哲學之簡
述及其所涵蘊之問題」，是牟宗三一九七八年在
台大講學的紀錄，書中以比較口語的形式總結了
牟宗三這一生哲學探究的成績主幹，菁華濃粹卻
又不至於苦澀難讀，是二十世紀中國哲學界的頂
峰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