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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信人: plover.bbs@csie.nctu.edu.tw (*風*鳥*茶太來), 看板: story
標 題: *風流手札(五)
發信站: 交大資工鳳凰城資訊站 (Wed Apr 9 10:35:11 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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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流手札 (五) * 08/Apr/97
1.
晚風乍起,晚餐後的時刻。我踱著步走在一行行木棉道上,落了滿地黃橙偉
艷的花朵,是生命恣然放射後落土的餘暉,殘紅勝血。口袋中揣著妳的信件。不
知回是不回。用妳的話說,又要寫些什麼呢?
寫落了滿地的木棉花?還是莫名的傷春的情緒?亦是我們未曾續完的故事?
還是乾脆翻開了筆記,把抄在泛黃紙頁上的詩句再謄一遍給妳。裡面有我們的青
春跟愛恨情愁,有一段傳說,跟將近遺忘了的夏天的記憶。
2.
『陽光下慎重地開滿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翻動著泛黃的詩頁。妳愛笑這幾分近似流行歌詞的話語。我依舊抄了與妳。
裡頭曾有我們最深切的盼望。
3.
「給我你們的相片。不准黃牛呦。」
注視著螢光幕上妳打出來的笑臉,總是幾分苦笑的感覺。或是笑臉的符號不
變,只是嘴形朝左朝右而已。為著個臉的定義辯論著,只是不願相信一個複雜的
心情可以用個化約的符號表示出來罷了。
打下一行長長的刪節號。不知如何是好。
4.
「為什麼我們總是需要雨水的溫柔?」
妳問我。我也問妳。春雨綿綿地下。在窗前眺望著雨絲擊打著盛開的海棠。
雨滴在葉上滾了幾滾,匯集而下,滴落到路人的傘上,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音。帶
著香氣的聲響吧?
「也許是枯竭的土地渴望著雨水的溫柔吧?」
彷彿可以見妳扎巴著長長的睫毛在自問自答。打開音響,Rachmaninov的第
二號鋼琴協奏曲。我們熟悉的旋律,裡面有我們的答案。
5.
我日復一日書寫、變造、杜撰著我們愛情的一切;虛構著一切必要的溫柔。
我輕愛的,如何去止抑這份悲傷?這份因著虛構著無奈所引發的莫名的悲傷。
6.
坐在公車最後一排。思索著關於杜撰這個話題。
許是雨天的緣故,窗上濛起了層霧氣,車上乘客稀疏。空蕩的車廂揚著水氣
穿梭在街頭。撐著各色的雨傘等車的人們。撐著海灘傘叫賣花生玉米的小販。揚
著小傘的小酷妹。梭巡在人潮中擠在一把傘下的情侶。紅白綠黑,穿梭無止。
起了霧的眼光去端視這城市的霧中之花。分不清是傘是花,是假還真。雨絲
幻化為艷射的陽光,形形色色的花傘原來只是沙灘上的記憶。彷若回到了十七歲
的那個夏天。耳邊響起的旋律,是山田耕作的<紅蜻蜓>。
妳說,我又在虛構著我們的青春。
7.
我低身逝去了妳眼角的淚,輕說一聲:「不要再傷感了呵」
然後跟妳肩並著肩走在田埂上。千阡萬陌,只有我們並肩走著,並且以為就
是能這樣一直走下去。殘陽如血在盡頭閃動著,多麼奇艷美麗的景象。
方纔驚覺,美麗的東西不長久。再回首,妳已不在。只有手心中殘留著妳的
餘溫跟空氣中一度為妳佔據的,淡淡的香氣。
8.
複習了一百次的告別的姿勢。
「不要悲傷,我的朋友。」
妳搭著我的肩膀,卻是妳替我拭去了眼角的淚。
9.
CD播放的是Brahms的<德意志安魂曲>。Klemperer指揮愛樂合唱管絃樂
團,1962年的錄音版本。德文板的聖經歌詞。雖然不是教徒,卻是震懾於樂音
與人聲交織的,聖潔的氛圍。
要在這樣的樂聲當中才能昇華我們的情感嗎?
曠野中傳來呼呼的風聲,是新竹常見的夜風。依稀在唱著歌,是首遺忘已久
年輕愛極的流行曲調。與聖潔的安魂曲交錯成矛盾而又和諧的聲音。
『因為人都像野草一樣
他們的榮華有如野花
草會枯乾 花會凋謝』
是Schwarzkoff的高音吟唱著的詩篇?亦是風劃過夜空的嗚噎?
10.
『當你終於無視地走過
在你身後落了一地的…』
我大步地走過落了一地的木棉。無視橙紅的花朵依然,而我們初識的那個夏
天已然遺忘。只剩斷續的詩句在風中響起。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是我凋零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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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plove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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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於今日 不自惜身 但離所愛 心憂愁爾
是身不堅 可惡如賊 一切難捨 不過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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