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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曠野第一程
發信站: 校園福音團契電子布告欄 (Tue May 8 13:50:36 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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曠野第一程
野聲（曾繼雄）
有一個地方，在埃及與迦南之間，是許多不同地點的聯集，卻有
著共同的名字─曠野。曠野不是埃及，出了埃及才進得了曠野，曠野
也不是迦南，需要過了約但河才進得了迦南。
曠野是一個兩種面相糾結的地方，曠野裡可以有意想不到的供應
─雲柱火柱的引導、從天而降的嗎哪、磐石湧出的活水、海風颳來的
鵪鶉，但是逆境仍然隨時可能引發對神應許的疑惑、對前途的不安、
對埃及物質的眷念。曠野裡有以琳的安息也有米利巴的爭鬧，有可拉
黨人被地開口吞噬也有亞倫的杖在黑夜中發芽開花。曠野不屬黑暗，
但也不屬光明。面向著迦南的時候，曠野算是黎明前的黑暗，背向著
迦南的時候，曠野只是舊人倒斃的墳場。
對於基督徒而言，得救之後在塵世間度過的時日，就好像在曠野
的日子，時時有著抉擇，時時有著機會，隨時可能遭遇危險，也隨時
能經歷神的大能。「呼召」這個字絕大多數用於去作傳道人，但是我
的呼召卻是去開創一家公司（換一種說法，我好像被呼召進入曠野）
。
關於呼召與引導的道我不夠資格多說，但至少，我相信這是上帝
給我的呼召，這過程另有文字紀錄，這裡只說一件事，如果上帝呼召
一個像張忠謀的人去開公司，那麼還可以懷疑這是天然的傾向所致，
而像我這種經濟日報看不下一分鐘的人去開公司，就像以賽亞書說的
「我要引瞎子行不認識的道，領他們走不知道的路；在他們面前使黑
暗變為光明，使彎曲變為平直。這些事我都要行，並不離棄他們。」
（賽 42:16 ）。
成立公司，首先是公司登記，其次是營利事業登記。我成立的是
IC 設計公司， 設立在一所研� s機關的育成中心，要進這裡不容易，
需要經過嚴格審查，但沒有倫理問題總還算容易，獲准進入之後開始
營利事業登記，才認識到曠野行路的艱難。這家研究機構是非營利性
質，所以無法以承租的辦公室作營利事業登記。「這有何難？找個朋
友的地址登記就行了」會計師事務所的職員說。是的，這不難，難道
主管機關不管現址有沒有這家公司？「簡單！發證時稽查員到現場訪
查，只要看起來不像一般住家就不會有問題了。」。我不敢問，稽查
員會不會問：「你們真的在這裡辦公嗎？」，怕被當成白癡，難怪誠
實只能由阿甘來演才有說服力。
我們別無他法，只有以某位股東的家登記為公司地址。隨著發證
日子的靠近，內心掙扎日增一日。去問機構職員，所有進駐的公司都
是這樣做的。終於，營利事業登記證發下來了，事務所再三叮囑，要
擺幾張辦公桌裝裝樣子。不需要翻查聖經，這不是裝假是什麼？經過
一些掙扎，決定打一個電話給主管機關，告訴他們我們的特殊處境，
沒想到管區說這機構的特殊情形他們很清楚，於是，約了時間，親自
帶著租約影本向管區報到，就這樣用不著說謊裝假，過了這個難關。
一年半下來，工作循序漸進，申請進入科學園區也經過重重審查
，得到核准，研發工作雖辛苦，卻沒有倫理的掙扎來得煎熬。核准之
後，另一個具有倫理意義的岔路出現了，園區已經飽和，聽說平均等
到廠房的時間是半載到一年。熱心的朋友告訴我們要勤跑，儘快知道
哪裡有空出的廠房。這不免讓人疑惑，既由當局核配，就算知道又如
何？中國人是有辦法的，朋友笑一笑代替了回答。
不久，接到某園區公司的電話，問我們要不要廠房，行政主管還
在現場就興奮地傳回消息：「趕快來，有另一家公司價錢沒談攏剛走
，說不定馬上就可以到手」。「價錢？」，我一頭霧水。「當初進來
的時候，我們也交給前一個廠商 80 萬的優先承租金」，原承租廠商
的總務人員說。眼睛檢視著廠房的設施，我的心卻下沈。繼承前廠商
遺留的設施需要代價可以理解，但是優先承租金卻是拿政府的資產收
取私人利益。
出了廠房，在三月簌簌的冷風中盤桓，一時不知何去何從。知道
這裡面有問題，但是，找誰去說？「找管理局沒有用，我保證他們一
定說沒這件事，查的時候，那公司會說我們自己還要，不退租了。我
們也拿他沒辦法，別的廠商只要肯出這個錢，廠房就是他們的了」，
行政主管早就習慣了這個世界處事的方式。「先回去再說吧！」沈吟
了很久，直到冷風使我的頭開始發痛，我說。躺到床上，耳朵裡還迴
盪著下午的爭論：「很簡單，當作裝潢的錢，忘掉優先承租這個名詞
，這就是市場法則」。
我躺在床上無法成眠，商業圈裡，金錢是衡量萬物的尺度，不管
來自何處、用到何方，每一塊錢都完全一樣。公司不是一個人的資產
，這種法律邊緣的事務，雖然我是負責人，是否能夠堅持按照聖經的
原則做事，在這個只問結果好壞，不問程序正誤的世界，什麼是我的
準則？第二天， 我寫了一封 email 說明我的決定與原因：「這個社
會有野雞車、有地下錢莊、有走私、有黑市，但是存在不必然代表合
理，我們不需要幫助劣幣去驅逐良幣，市場不是解釋一切的萬靈丹，
社會有一定的公平原則，這間公司是在上帝的呼召下成立的，公平正
義是我們的底線，檢驗的準則是我們的心，我們的心裡必須先有一個
公平正義的願景，這不是高調，社會總要人挺身而出，當大家都期待
公平正義，公平正義才會在人間發生…公平競爭是可能的不是不可能
的，我們要有信心。」
沒想到下午接到行政主管一封既長又憤怒的 email，直到晚上研
發工作告一段落，我才努力平靜心情回了，其中一段是我的抱歉：「
這個社會的現狀是偏向不公義的，每一個人可以選擇對不公義的事情
confrontation 也可以選擇沈默，公司必須有一個整體的風格，但是
，我沒有經過討論，因為這間公司成立的時候，我就已經承受上帝的
託付了，這不是我可以選擇的。我的確是故意把底線說清楚，避免再
有爭議，因為這是我絕不能退讓的線…我有我的限制，我不能完全照
自己的意思作事情，我還有一個老闆是我必需尊重的」。
抱著可能要再等一年的不安，我打算承擔所有的埋怨。「有好消
息」，一個月後，當我埋首研發工作的時候，行政主管滿臉笑容跑過
來說。「 From whom？」我們的產品還在研發階段，哪來的好消息？
我心裡想。「 From God 」行政主管回答。原來，非常意外的，管理
局核配了一個 160 坪大的廠房給我們，有時候， 好消息來得讓人不
能置信，一直等到我重新面對螢幕，才突然意識到上帝已經回答了我
，不由掩面無聲地哭了。
成立至今恰好兩整年，這兩年曠野行腳的路程算是告一段落，從
世界的角度，對於一個公司的評價，獲利是主要（甚至全部）指標，
我知道神的手中沒有難成的事，祂若許可必然可以叫我們滿載而歸，
但我深信祂看過程遠重於結果，我不願意等到成功了才來誇耀當年的
見證，因為那已經暗示若是沒有世俗的成功，就把過去的歷史隱入記
憶的角落，也等於默認了成功才算是神的祝福，我相信等候神的必不
至羞愧，不管神讓怎樣的未來臨到我們，我們都要跟隨祂的腳蹤行。
寫下這些的目的，單純是為了見證上帝的作為，提到的任何機構、成
員都不希望使任何人難堪， 路途還遠， 我們要繼續前行。 （
2001/4/30 ）
本文請先止於BBS，兩個月後（七月以後），可以隨處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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