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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超人的約會(1)
發信站: 師大計中(精靈之城) (Fri May 7 17:35:13 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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癱坐在電腦桌前，機械式的進入XX網站，不知道從什麼時
候開始，這樣重覆且單調的行為竟在無意義中成為某種生活的意
義。畫面的訊息告訴我「一封新郵件」，直覺的反應是
第一， 該網站每逢節慶例行的「噓寒問暖」。
第二，XX公司契而不捨的廣告文宣。
第三， 某某死不見面的網友的魚雁往返{既然不見面，又幹麻頻獻
殷勤呢？}。
以沒有期待的冷靜點了一下新郵件︰
HI!
親愛的超人，好久不見啊！近來如何？小妹我啊！最近可是忙的不可
開交，忙完公司的一筆企劃，又要準備搬家的事，直到前天才大功告成！
你上禮拜要約我去你們學校的舞會
我真的是分身乏術，所以婉拒了你囉！上上禮拜，你本來打算約我去看
「驚聲尖叫」，可是因為我要回桃園老家一趟所以也沒能答應你；至於上
個月………所以真的是很抱歉囉!對了！我這個禮拜六晚上沒什麼事，可
能會很無聊，你方不方便出來見個面？…………就這樣囉！再CALL我吧！
傻傻辣妹 pen
我一邊對著她寄給我的生活照傻笑，一邊在腦中起了複雜的思緒︰我
應該是要高興的，對於照片裡的這個辣妹，我積壓得滿到喉嚨的荷爾蒙很
可能就要傾巢而出了。她19歲，�
今年剛從XX高職畢業，現在在一家廣告公司上班，身高164公分，體重48公
斤，三圍34C、24、35{如她自己所說}，傻傻辣妹是她的匿稱，也是吸引我
這隻蒼蠅的原始誘因{我應該只是�
蒼蠅堆裡的一隻吧！}。跟她在網路上「處心積慮」的TALK了四個多月，曾
經差那麼一點就陷入其中「暈了船」，但百煉成鋼的我終究還是讓獸性壓制
住那曾經浪漫的一蹋糊塗的感�
性。不可諱言的，我對她的確是存有慾念上的遐想的{雖然曾經有過短暫情感
上的依戀}，而這些日子的經營也該是做個結算的時候了………但，另一方面
，我的經驗法則告訴我「
其中必有問題」，不然為什麼在她接二連三的以「巧合的理由」拒絕了見面之
後，而今卻主動的邀我出來見面呢？再說，以她照片裡的姣好面貌和火辣身段
怎麼還需要把大部份的時間耗在�
網路上呢？除非……一連串恐龍的畫面和悲觀的想法在腦中油然而生。「明知
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管了，反正我也非完璧之身，就抱持著頂多被劫色但
劫不到我清風的兩袖的心情去赴這一場我早該要了結一番的約會吧！
她跟我約在一間淡水的PUB碰面。星期六的清晨就因為興奮失眠而起的特別早
，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要去參加遠足的小朋友一樣，竟然會期待著某件事的到來而
早起。在學校的圖書館�
待到下午四點左右才離開。{這也是我偶爾坐在圖書館一段時間裡，而桌面上的
書本還停留在同樣頁碼的情況之一}傍晚五點，離約定時間還有一個半時，先清
洗一下等會兒的「座
騎」----我的MARCH，我省吃減用工讀了兩年得來的 MARCH！接著換上一件在新光
三越周年慶時買的polo襯衫,leives的牛仔褲{也是唯一的一套戰鬥服}，拿掉散發
書呆子光芒的厚片眼鏡，猙獰地把隱形眼鏡塞進瞳孔上；吹了一個高角度的中分頭
，噴了厚厚一層的定型液………我和我的MARCH朝著欲望的禁地來了。
走進位在淡水郊區的一間PUB，喧鬧的音樂聲震耳欲聾，四周不乏穿著摩登的
年輕人和打扮入時的辣妹。昏暗的燈光投射出一股慵懶的氣氛。遠遠的看見櫃台處
有一個穿著黃色熱褲，無肩緊身 T恤，挑染的黃頭髮的女孩站在那裡，跟她寄給我
的照片有幾分神似。我吸了口氣，力作從容的走向她。
︰「小姐，請問你是在等網友嗎？」在這樣問她的同時，我的餘光已經仔細的打
量了她全身。沒錯，跟照片裡的沒有什麼差異︰飽滿的胸部在緊身T恤下呼之欲出的
膨脹；一雙修長白淨的美腿；背著一個KITTY貓的小背包；穿了一排耳洞的左耳；來
不及仔細看清楚她的臉時……
︰「你就是超人吧？跟你傳過來的照片差不多嘛！怎樣？看到我沒有讓你失望吧
？我跟你說過了，我很辣，可是我不美喔！」
順著她的語氣，我自然的把視線移在她的臉上。其實她長得還不錯︰深得像「雙
層肉」的雙眼皮，小巧薄淺的雙唇，45度角挺立的鼻子……如果說有什麼缺陷的話
，可能就是那沒有下巴、橢圓形的臉部弧線吧！還有………在我盯著她矇矓的雙眼
時，隱約地感到了一股強烈的什麼………強烈的………不搭調吧！
︰「我們先過去坐一下好了，我還有朋友要來喔！你要喝什麼？」她向櫃檯小弟
要了一瓶啤酒。
︰「一罐臺灣啤酒！謝謝！」我不是喜歡喝酒，也不會喝，只是在這時此地如果大
聲的說出「黑松沙士！」似乎會有「沒見過場面」的示弱感！
「這裡不太好找吧？」，「還好，找了一會兒」……「你平常都喝臺啤喔？」 �
……「這間PUB的BAND不錯喔！」……「見了面你好像比較害羞喔！」………「上次
你說的那部電影好不好看？」就在剛坐下來閒聊不到五分鐘時，對面馬路急駛而來一
輛黑色528的BMW，緊煞一聲，停在PUB門口旁。車上幾名乘客迅速的下車向這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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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信人: plo.bbs@bbs.ntnu.edu.tw (溫柔超人), 看板: story
標 題: 超人的約會(2)
發信站: 師大計中(精靈之城) (Fri May 7 17:51:30 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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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plo (明天也要作伴) 看板: story
標題: 超人的約會(2)
時間: Wed Apr 21 21:42:10 1999
︰「我朋友來了，我先過去跟他們打一下招呼，你坐一下。」她神色顯得有點些
不安的走向那四名乘客。在距離我十公尺左右的地方，我隱約可以看見那四人中比
較年長的、矮小的一個，搭著她的肩膀，低聲說些什麼。而她僵硬的表情、反應，
並不像很熟的朋友似的。而旁邊其它三名男子不知為何從一進來就左顧右盼的環伺
PUB四周。在他們低聲交談了一兩分鐘後，一群人走向我來，她神色忡忡的說道
︰「這是我的朋友，這位是龍哥、旁邊那幾位是他的員工……」接著轉身對那位龍
哥說
︰「這位是我的朋友，他姓張，現在是X大傳管所的研究生」聽到她在一群陌生人
面前這樣正式的介紹我，有些不自在。
︰ 「你好！敝姓周！」她甫一說完，那位龍哥就露出親切但老鍊的笑容，伸出他
那雙戴著滿天星鑽錶的手向我示意，我連忙起身伸出雙手，握手迎合他的友善。從他
們剛進來時，我就已經用餘光在打量他們了。{這是我怎麼也改不了的壞習慣}。那位
龍哥約莫165公分，四十出頭的年紀。稜角分明的小平頭，脖子上繫著一條粗碩的金鍊
，鮮艷的花襯衫，黑色絲質的寬鬆西裝褲，平底的白色步鞋，嚼著一口鮮紅的檳榔…
…即使當他在笑著對我說話時，我大腦還是定格在他那佈滿紅血絲、銳利深刻的肅殺眼
神中。他身邊的三個20來歲的壯漢，應該就是他的手下吧。
複雜的情緒在我心裡浮現出來。一則是興奮，沒想到自己活到了二十幾歲的年紀竟
還能有幸結識這「江湖兄弟」般的人物，介入完全迥異於自己的生命經驗，而曾經「心
嚮往之」的世界------像是電腦遊戲的虛擬實境在現實生活中實現一樣；像是有神論者
親身邂逅了神佛的顯靈一樣，我此刻有著彩卷中獎的雀躍和專題研究的熱情！但，另一
股不安的情緒隨即襲來，這些牛鬼蛇神為什麼會和她勾搭上呢？而他們為什麼出現在我
跟她的約會裡呢？莫非………一股腳在懸崖上踩空的惴慄襲上心頭。
︰「喂！少年ㄟ！在想什麼？走走走！我們去泡個茶，大家聊一聊，認識一下……」
說著同時，一隻手已經搭在我的肩膀上了，我不好意思推卻的跟著一行人朝門外走去。
我和傻傻還有兩個龍哥的員工共乘我的 MARCH，跟著龍哥和另外一個員工緩駛的BMW
。在車上，我終於按耐不住心中疑慮，開口低聲的問旁邊的傻傻
︰「你跟龍哥很熟嗎？」
︰ 「拜託！我上個禮拜才第一次跟他見面，怎麼會談的上熟不熟！」她表情無奈的低
聲說著。
︰「那你今天為什麼約他和我一起來，你不覺得這樣很奇怪嗎？」
︰「我…………」她從照後鏡裡看了一眼後座的兩個壯漢，欲言又止的吱唔其詞。
︰「怎麼了，有什麼話不能說嗎？」
︰「好吧！反正現在也沒有退路了，我就老實的告訴你好了！」她深吸了
一口氣，再次看看後座的兩個人，像是吐出一萬斤重的顧忌似的，平和的說著
︰「龍哥是放高利貸的，我欠他一筆錢。」
︰「啊？他……你………到底怎麼回事？」
︰「反正就是他現在要向我討債，我找不到有誰可以陪我了！所以………只好找你了
………」她說話的語調因著內疚而漸低漸弱。
乍聽之下，我先是一陣錯愕。接著我終於知道她的詭計了。為什麼這樣的辣妹會在這
樣的美好假日主動邀約一個未曾謀面的網友。我不能捲入這場漩渦裡！我不能自找麻煩
、惹禍上身………我冷靜的想盡辦法要跳脫出這場淌混水。
︰「什麼啊！你……我一點忙也幫不上啊！我還在唸書的，電腦公司的工作也賺不了
什麼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故意提高「我還在唸書」這句話的語調，極欲撇清跟她
的關係與證明自己的善良無辜。
︰「我知道……可是我真的沒有其他的辦法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上個月我以前
男朋友跑來找我，跟我說他爸車禍開刀，急需一筆錢，他要我陪他去地下錢莊借錢，要我
用我的身份證先幫他借一筆錢，他說他會儘快還錢。他說過他不會害我的……他……」她
泫然欲泣的說著，令人一時也分不清是真情流露或是演技高明。
︰「到了！前面路燈靠邊停！不要搞鬼啊！」後座的一名壯漢總算露出真面目，粗暴、
兇悍地催促著我的舉動。
好萊鄔電影裡的畫面不斷的在我腦中上演--------我拉起她的手，一個箭步向大馬路
上跑去……對於緊追而來的歹徒，我一個勾拳、一個飛腿，輕鬆的將幾個囉嘍撂倒-------
但，終究還是幻想，在這樣緊張肅殺的現實時刻，我沒有勇氣做太大的冒險與嘗試。我很
自然的跟著他們走進位於淡水郊區的一間釣蝦場內。映入目光的剎那完全沒有一絲約會的
浪漫，也沒有一絲熟悉的安全感………周圍竟是嚼檳榔，理平頭，穿著花襯衫、白布鞋，
隱約還可看見頸項間鮮艷刺青的中年人……像是侯孝賢的「南國再見」，「少年耶！安啦
！」整個釣蝦場，散發出一股肅殺的黑色忿圍，沉重的把我壓的喘不過氣來。這裡儼然是
「龍哥」的賊窩。
我和她就像被驅趕上架的鴨子一樣，被帶往裡面的一間辦公室，瑟縮的坐在角落一旁
的位子上。一路上本能的察看了四周，沒有其他的生人、沒有鄰居、沒有一個可以求救的
目標…… 只有坐以待斃的寂靜。
︰「事情是這樣的啦！這位張小姐跟我們有一些金錢上的往來，最近有一筆債務還沒處
理掉………她跟我們說今天有一個朋友要來幫她處理一下。既然這樣是最好啦，大家有這
個誠心，事情也比較好解決啦………」龍哥開門見山說著，顯然這種「事」對他而言猶如
家常便飯 ，益加增加我的恐懼與不安。
︰「龍哥，實在很抱歉，我想這件事可能有一點誤會。我………好像沒有答應過她要幫
她解決這件事。事實上，我並不知情，也沒有這個能力，所以……我想……是不是搞錯了
………」說這一句話時，我實在是鼓足了十足的勇氣，眼神畏懼打探著他們可能會有的激
烈反應。
︰「喂！少年仔，你這樣講是什麼意思…………」他氣憤地拍桌子說著。眼看危機就要
引爆起來，她急忙的插話進來
︰「龍哥，你不要誤會，我這個朋友沒有別的意思……」說著拉了一下我的衣角 「龍
哥，抱歉，我先跟他談一下。」她拉著我到牆角邊低聲說著。
︰「 超人！這次你一定要幫我啦！不然我就死定了，他們很殘忍的，上次叫人打我。
還……還……還說要殺我全家………」她說著哽咽了起來。
我被她突如其來的啜泣給愣住了，不知怎地，很自然的應著她的話說著
︰「好好好！你先不要哭，有什麼事大家一起想辦法，一定總有辦法可以解決的。」
剛說完這句話三秒鐘我就後悔了。我像是親手把自己推入火坑似的，面對著愚昧的自己
，懊悔痲痺了羞恥。
︰「現在的情形是這樣，張小姐本來跟我們借了五十萬，加上三分利，她現在應該還
給我們六十五萬………」龍哥強迫她當場簽下了六十五萬的本票，答應再給她最後一個
禮拜的期限，揚言屆時若不還錢，就準備從地球上消失……至於我，當然也不可能置身
事外，衝著我剛才一時衝動的允諾幫她，他們自然的把目標轉移到我身上………我MARCH
的鑰匙被他們拿走了，我的證件被他們扣走了-----我無可避免地成了這債務食物鏈裡的
一環！
天那！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種地步，我怎麼會捲入這場無妄之災？她的債務還是沒有
解決，但，我卻意外地成為她的背書了，而原本單純的「她的債務」現在已經成為「我們
共同的責任」了！難道這樣的「生命共同體」也存在「網路的黑暗」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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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超人的約會(3)
發信站: 師大計中(精靈之城) (Tue May 11 01:15:00 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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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plo (明天也要作伴) 看板: story
標題: 超人的約會(3)
時間: Thu Apr 22 12:42:08 1999
龍哥的手下把我們載到淡水捷運站就離去了。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我竟沒有一點
的寬慰，因為「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我現在開始可以理解他們那種人的神通廣大
了。
︰「現在要去哪裡？」我像是驚嚇過度的病患，茫然空洞的問著。
︰「我也不知道……我不想回家了，回去也還是睡不好……我！我！我真的好怕……
我不是故意要害你的……嗚………」她終於按耐不住的在捷運站裡放聲哭了出來，癱軟
地靠在我的肩上………這回，我應該要相信她的慌恐和脆弱了。
︰「他們已經走了啊！怕什麼呢！錢的事再想辦法就好了，至少我車子押在那邊也可
以拖延一些救急的時間………」我試著安撫她靠在我肩上抽慉的身體，雖然此時的我是
比誰都需要有人來安慰我的無辜……
︰「超人，你今天可不可以陪我，我最近好害怕一個人回家。」她抬起泛紅的雙眼，
真誠的望著我說著。我再一次地看著她的雙眼，還是感到先前的一股不搭調……究竟是
什麼，一時竟也說不上來。
︰「嗯！如果你不想回去房東那裡的話，到我那裡睡好了。」我發誓！當我說出這句
話時腦中沒有一點賀爾蒙所起的化學變化。
我們坐上最後一班的捷運，在車上，她哭累的靠在我肩上打了一會兒盹。
︰「歡迎光臨，我的狗窩還來不及整理，將就一下吧！」這十坪不到，位在汀洲路上
的小套房，承載了一個青年學子滿滿的的寂寞和生命的空乏。
她像好奇的小孩子，四處摸索這陌生的環境。坐在我的電腦前發呆了一會兒。
︰「這就是你每天跟我TALK的地方啊！你跟我TALK的時候不曉得是什麼表情………」
她隨意敲著鍵盤。
︰「你餓不餓啊？要不要吃些東西，我去煮？」對於獨身的男人而言，這是唯一的驕
傲。
︰「好啊！只要是熱的就好了！」
就在跟浴室相連的迷你廚房裡，我駕輕就熟的煮了兩碗什錦麵。第一次跟女孩子在我
的住處吃飯，是一種幸運吧–––雖然是構建在悲劇本質的事件上………
她可能是剛剛餓壞又哭壞了的緣故，在我的注視下不以為意的狼吞虎嚥起來。我看著
不自覺地莞爾笑了出來。
︰「 笑什麼！我在網路上跟你說過我不是淑女的……」她嘴裡含著咀嚼未完的食物口
齒不清的說著，像個不安分吃飯的小孩一樣。
老實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到底為什麼而笑，也許只是想到她和著淚的口水而笑吧！
飯後她勤快的替我洗了碗。兩個人攤在一個懶骨頭的靠墊上看著重播了N次的港劇。
︰「我們去外面走走好不好？電視好難看喔！」我們走到拖吊場附近的一個小公園，
偏僻的連歹徒也懶的出沒的河堤邊。
︰「超人！你說我要怎麼辦啊？」
︰「車子都被他們押走了，到時就算還不出錢，最起碼也可以抵個二十幾萬吧！」我
的心在淌血，她卻視若無睹。「嗯………」我思維了一下，面有難色說著「這樣好了，
我每個月花費不大，多少可以貼補你一下吧，郵局裡也還有十幾萬……至於不夠的，你
看還能不能湊湊看………」如果惻隱之心真的是人類與生俱來的善端，那麼我想，今夜
我已經把我畢生的惻隱之心都預支完了………
她默不作聲了一會兒，眼眶漸漸濕潤的低頭說著
︰「超人，你真是好人！一開始到現在都沒有怪我……還願意幫我……」
︰「就當你欠我的好了，看你要怎麼還囉？看是要幫我介紹女朋友？還是以後有錢買
一台跑車給我啊？」這樣為化解情緒的幽默，老土到自己都覺低俗。
︰「還有啊！我老早以前就跟你說過我的名字了，我不介意你直呼我名諱！叫超人蠻
奇怪的，好像不是真的存在的人似的。
︰「嗯！智文哥！不過我還是喜歡叫你超人」她破涕為笑的大聲叫出我的名字。
我們就這樣坐在公園裡的長椅上，天南地北的聊了起來……聊我們第一次在網路上TALK
的內容……聊我們通過的E-MAIL……聊未見面時對彼此的想像……聊見面後的感覺……
聊網路上的點點滴滴……一時間，我感覺我們好像是認識了很久的老朋友一樣，彼此之
間是那麼的透明、簡單……甚至比任何網路上接觸的經驗來得輕鬆、愉快。
這裡的光線像是高級西餐廳的暈黃燈光一樣，我再次仔細的端詳了她在迷濛燈光下
的雙眸，試著找出那一份強烈的突兀，那一份從第一眼見她就有的強烈的突兀………我
慢慢的找到了答案，她淹沒在鮮艷眩目妝扮下的一股純真；即使眼影、粉底、口紅、染
髮容易模糊視線的焦點，但，用心！卻能在靜謐的燈光中感受到她生命本質裡的那份單
純和善良………不禁想起曾在網路上的對話
︰「 好喜歡看星星。你知道嗎？當你在盯著天上的某一顆星星看的時候，這個世界的
其他角落裡一定有別的人也在盯著這顆星星看，可是你卻可能一輩子也遇不到那個跟你
同時看著某一顆星星的人。我常常在幻想，我未來的老公一定是曾經跟我同時看著同一
顆星星的人，而有一天，他將會出現在某個我看星星的夜晚裡……像是星星送我的禮物
一樣……」
︰「那你最喜歡在台北的哪個地方看星星？」
︰「嗯………擎天崗吧！夏天的時候，那裡的星星好亮好美喔！」
︰「那這樣好了！改天你要擎天崗的時候事先通知我一下，我會裝做路人甲出現在你
附近的。還有喔，要看哪一顆星星先通知我一下，這樣我就是星星送給你的禮物囉！哈
哈哈………」
︰「什麼啊！這樣就不美了！不過，改天有空到是可以一起去看星星喔！」
︰「嗯！一言為定！」
想起這樣的對白還是不久前發生的事，對應著現在悲慘的景況，不由得苦笑起來。
她倏地站了起來，跑向悄悄板，回頭對著我笑，搖手示意著邀請我的加入。我坐在一邊
較前端的位子，她坐在另一邊末端的位子上，這樣子才能上下起伏的搖晃著。
︰「 曉君！這樣叫你比傻傻好聽一點吧！」
︰「嗯！反正大家都認識這麼久了，這樣叫比較親切一點。」
︰「其實我覺得你不適合當辣妹耶。」
︰「你是說我沒那個本錢嗎？」她噘起嘴唇，瞪大眼睛的說著。
︰「不是啦！我是覺得你在豔麗的外表下有一種純純的氣質，你的靈魂跟你的軀體不
是那麼契合的樣子………」
︰「哈哈！第一次聽到這麼特別的形容，也許你說中了連我自己都不清楚的部份吧！」
她對著我傻傻的笑了一下。唉！她的思想模式真的簡單的近乎空乏！突然覺得不適合再
跟她深入地討論這個問題。
︰「走吧！回去了！越來越冷了。」我們漫步走回去。
我把我僅有的一席棉被借給了她，自己拿了件小毯子。
︰「啊！我還沒洗澡！你借我一件襯衫換好嗎？」
︰「喂………浴室的門……」我還來不及跟她說浴室的門壞了、鎖不起來時，已經聽到
蓮蓬頭流瀉出來的水聲了。接著看見她從浴室裡丟出來的短褲、ㄒ恤………對於一個生
理功能正常且正值渴望期的年青人的我而言，這樣的畫面很難不起遐想。對了！我甚至
差點忘了今天跟她約會的目的，我是有生理性的預謀和計劃性的經營的，從收到她寄給
我的照片後，每一次的TALK和每一次的E-MAIL都是蘊積著肉慾的目的，而以虛偽的態度
一步一步地逼近著。而今天，而現在，不正是最好的時機嗎？管它的什麼龍哥，管它的
什麼債務，至少現在就是我長期以來的慾望和企圖得以實現的千金時刻了………我的血
液在夏夜燥熱的氣候裡蒸發了起來，全身上下難以數計的毛細孔張著貪婪的血盆大口，
等著烏山雲雨的滋潤………
十分鐘後，她從浴室裡走了出來，穿著我寬大的白色襯衫，隱約的透明，露出紅色的
內衣；熱浴過後紅暈的臉龐和微濕的頭髮更加嫵媚；水滴停留在她白嫩的肌膚上，彷彿
和了我的唾液-----我吞了吞口水！
︰「我睡哪裡啊？」她的問題打斷了我的遐思。
︰「啊？我這裡沒有多的床位了……那……怎麼辦？」
︰「這樣子啊……那我跟你擠一擠好了。」說著就倒頭撲向我僅有的一張床位「你也
早點睡喔！晚安！」
面對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我驚愕了半晌，直到望著她漸漸睡去的臉，我才慢慢的恢
復知覺。
這是怎樣的一個天賜良機啊！她青春美好的胴體就這樣活生生的呈現在我的眼前，她
的美腿、豐胸、臀部、肌膚、還有少女甜美的氣質都是我當初奢想的一夜情的最佳對象
，而今又是如此無助且可欺的自投羅網，我怎麼能暴忝天物而弗享呢？我的呼吸開始急
促起來，瞳孔泛起了紅血絲………
我埋頭熱吻她的頸項之間，雙手不停地摩挲著她的乳房，用力呼吸她身上散發出來少
女的體味，激動地解開她上衣的每一顆鈕釦，像是一隻發狂的野獸，巴不得吞噬掉她身
上每一寸光滑柔嫩、性感誘人的肌膚……就在我要褪去她的底褲時，突然之間，她一個
轉身，驚嚇了作賊心虛的我。
︰「超人，你真好……如果能早點認識你就好了………」她含糊的囈語遏止了我的舉
動，像是從天而落的一盆冰水，潑滅了我炙熱的情慾。我將視線移向她說話的臉上，那
安詳酣睡的臉龐、未施脂粉的白淨，迥異於我初見她的俗豔，而是如此的清新可人，是
一股原該屬於她卻掩蓋在時尚堆砌下的純淨與真實。
望著她熟睡的臉龐，我不自覺地想起她曾說過的童言童語……思考模式的單純……還
有現在擅入虎穴的天真……越是具有純淨無染性靈的生命，越是具有抗拒邪魔的摩訶無
量，我的獸性竟慢慢地被她如赤子般的光芒一點一滴給消融了。熟睡的她就像個嬰兒似
的，即使邪穢如魔鬼，面對著這純真的生命也不禁要動容吧！凝視著她蜷曲赤裸的胴體
，我彷彿也看見了天使的翅膀和美麗的靈魂……我俯身在她的額頭上輕吻了一下，小心
翼翼的將她的衣服穿回去，轉過身背對她側臥著。
這一夜，我徹底的失眠了。除了對與人共眠的不習慣之外，更重要的一點是我發覺我
徹徹底底地被自己給打敗了！當初為什麼上網路？而跟她TALK了這麼久的目的又是什麼
？現在跟她一起過夜應該要怎麼下手？………雖然這一切問題的答案早已在前一個夜晚
已經沙盤推演了N次，可是現在卻徹底瓦解在我的懦弱與膽怯下––––雖然以「悲憫」
和「道義」的卸詞粉飾了我傾頹的精神堡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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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超人的約會(4)
發信站: 師大計中(精靈之城) (Tue May 11 01:27:58 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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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plo (明天也要作伴) 看板: story
標題: 超人的約會{4}
時間: Fri Apr 23 13:45:08 1999
這樣醒了好久，大概直到凌晨四、五點左右，我才體力不支的閤上眼皮。
不知沉睡了多久，耳際隱約地響起一陣吵雜的聲音，勉力地睜開矇矓的雙眼 ，
看見一個身影在屋內晃動著。
︰「懶蟲，起床了！你已經睡很久了！」
︰「啊………你起來了啊！早啊！」
︰「我剛去樓下7-11幫你買早餐了，趕快起來吃吧！」
對她的體貼和勤勞，除了一剎那的不可置信外，「溫馨」就是我最美味的早餐！伯朗
咖啡、御飯團、關東煮、加上不停穿插的對話，填飽了空了一夜的肚子和寂寞。
︰「超人，我跟你說喔！等到把債務處理掉後，找一個我們都有空的禮拜六晚上，一
起去擎天崗看星星，好不好？」………「我們家的那隻嘟嘟每天都會跟我一起吃早餐耶
！啊！我不是說你啦」……… 「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吃御飯團嗎？都是那支廣告害的啦
！拍的太美了，所以就上當了。」………「你這邊蠻亂的喔！哪天我放假的時候，過來
幫你大掃除一下好了，不跟你收錢的！」她一邊嘴裡含著食物一邊口齒不清卻又認真、
聒噪說話的滑稽表情洋溢著青春生命的朝氣和喜悅，讓我差一點忘了她現在之所以出現
在我這裡的原因。
早餐後，我送她到巷口等公車。十分鐘之內，兩個人沒有太多的交談，不知道是為什
麼，氣氛顯得有點凝重。我不是耍酷，而是腦裡盡盤旋著「債務」，「高利貸」，「龍
哥」的陰影，隨著時間的消逝，這樣的陰影越來越擴大、籠罩著越來越渺小的我。至於
她，我無暇也不知她沉默的原因。
車子來了，目送她上車的背影，我竟開始慌恐了起來，彷彿死囚臨刑前的饗宴已到了
尾聲。但，在這慌恐過後，一種莫名的落寞卻緊接而來，是不捨她的離別？是擔心她的
未來？是感嘆社會的黑暗？………也許都是吧！
之後，我如往常一樣進行著我的生活，白天有課就在學校，晚上則到一家電腦公司以
我僅有的電腦知識掙得這足以度日的五斗米。在一個禮拜之內，她像是從地球上消失了
一樣，E-MAIL沒回，CALL機沒回，家裡的電話也沒人接。生活的緊湊使我暫時無暇顧及
之後的問題。
︰「鈴！！！」我桌上的電話響起。
︰「喂！您好！XX電腦公司！」
︰「喂！我找林智文！」電話那端傳來熟悉而粗獷的聲音。
︰「我就是，請問你是………」
︰「我是XX龍，少年耶！沒忘記我吧？」
︰「啊………是你啊！」是「龍哥」的聲音，我頓時愣住，話筒差點從手上滑落。
︰「是這樣啦！李小姐最近不知道是躲到哪裡去了，我們兄弟都聯絡不到她。既然你
是他的擔保人，找不到她就只好找你了。我是提醒你一個禮拜的期限已經到了，希望你
能給我一個交待，要嘛把她交出來，要嘛把錢匯到我的帳戶……最好是能大事化小、小
事化無啦，不然………大家都難看啦。」
︰「喂！喂！你聽我說………」我正欲急著解釋，電話那端已經啪啦的掛掉了。
︰「你還好吧？是不是昨天玩通宵啊？」隔壁的張先生，看我神色有異的樣子，熱心
的問我。
︰「啊？喔……不！我沒事，謝謝！」真想找個人求救，可是一向孤辟慣了的我一時
之間竟想不到有誰能幫我這個忙。一想到我的車子眼看就要索還無望了，而偏偏在這期
限已到的時候，她又消失無蹤，而我就要淪為「代罪羔羊」！心中開始怨恨起她來了。
下班後回到家、隔天也沒去學校上課，在這一天裡，我還是不斷的試著聯絡她，結果仍
然音訊全無，我的焦慮與恐懼越發肆虐，吞噬了我睡眠和飲食的意識……………
晚上從公司回來的路上，腦中仍是一片空白，公車開到了總站才知道自己坐過了頭…
在仲夏夜晚裡踽行著，冰冷的心情凍結了溫度，身旁熙來攘往的行人彷彿都詭異邪惡地
對著我訕笑–––我被包圍在冷酷無情的人群中，越來越渺小、越來越模糊，直到迎面
而來的車頭燈強烈的照在我身上………「叭！！！」
︰「你走路沒長眼睛是不是？想死不會滾遠一點啊！」計程車裡的司機探頭出來對我
斥喝著。
回到租處，打開鐵門的剎那，我被眼前突如其來的景象給驚嚇住了。狹隘的房間被翻
得天翻地覆，窗戶被敲碎灑滿一地玻璃，電腦螢幕、音響、抬燈被摔在地上，書本、衣
服、文件散亂整間屋子。牆壁上被噴漆寫了誇張、扭曲的幾個字「X你娘！明天再不交人
交錢，要你一手一腳！」這慘不忍睹的景象讓我呆了
好久，直到一通電話響起
︰「喂！智文啊！我大哥啦！你好久沒回家了，爸要我問你什麼時候要回來？」這天
外飛來的一通電話像是一劑強心針，穩住了我慌亂的心。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對家人的渴
望，在迫在眉睫的危機下，大哥、爸爸、以及所有我認識的叔伯長輩是我唯一的救星，
我巴不得馬上逃向他們的懷中。
︰「嗯！就這麼決定」我在思忖了片刻後，決定馬上收拾細軟，連夜趕回家去，把事
情一五一十地跟大哥和老爸講，畢竟他們吃過的鹽也許真的多於我吃過的米飯，就算對
方還是窮追不捨，至少三個男人的力量也一定剩過一個文弱書生的勇氣。
就在我拎著行李準備走出公寓的大門時，一個熟悉的身影擋在我的面前。是她，傻傻
辣妹！
︰「嗨！好久不見啊！智文哥！」她熱忱的對我微笑著。還是一樣甜美的笑容，一樣
的短褲，一樣的KITTY貓背包，一樣誇張的耳洞，唯一不同的是她的頭髮是黑色了，臉上
沒上妝的素淨，感覺更適合她多了！
︰「你………你給我死到哪去了？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這幾天我快被逼瘋了你
知不知道？」我像是在派出所領回翹家小孩的父母一樣，又氣又喜。
︰「真是對不起啦！你先聽我解釋嘛………我上禮拜去南部一趟，想辦法籌錢，剛剛才
回來。因為我不想讓其他人知道，所以就當做失蹤一樣囉！你當然找不到我啊！」
︰「幸好你現在出現了，不然明天就要換成是我失蹤了。那些牛鬼蛇神真是陰魂不散…
…」
︰「你不用擔心，我已經籌到錢了，明天我拿支票去給他們，我想他們就不會再為難
你了……這幾天我想了又想，那天我實在不應該拖你下水的，而且我當初也沒想到事情
會演變成這個地步，也許是我比較自私吧，一時之間手足無措，才會無端端地把你捲入
這場風波……真的很對不起……」她表情凝重地說著。
︰「好啦好啦！不怪你，只要事情能夠解決就好。」
︰「嗯！我就知道超人你最好了……對了！你吃飯沒？我到現在還沒吃晚餐耶，肚子
快餓扁了，我們一起去吃東西好不好？我請客！當作給你壓壓驚啊！」
︰「嗯！好啊！我可要好好的敲你一頓！」
我們從饒河街頭吃到饒河街尾，熱的、冰的、甜的、鹹的、湯的、乾的。原來人在壓力
之下食慾是會增加的。沿途她像個看熱鬧的小孩子，一會兒把玩攤位上的填充玩具，一
會兒專注地凝視人群中推銷員對產品的介紹。跟其他的少女沒有兩樣，她停留最久的時
間是在一家接著一家的服飾店，而我則是一家接著一家提著越來越多的袋子。看著她飽
足快樂的樣子，我竟然有種莫名的安慰和滿足。坦白說，雖然跟她只出來過兩次，但，
我卻漸漸的感受到「同理心」的喜樂，尤其是親近這樣一種令自己感到溫馨的純淨生命
！因著我而來的她的快樂，似乎就是我當下安慰和滿足的泉源吧！
︰「送你的！你要好好照顧它喔！」她拿出剛剛買的KITTY貓，微笑地說著。
︰「啊？喔………謝謝你囉，我一定會好像照顧它的！」我這樣的年紀面對這樣可愛的
填充玩具竟有些的許尷尬和忸怩。
︰「我們現在去看星星好不好？」
︰「啊？現在？」
︰「對啊！走啦，說走就走！」她拉著我往夜市口跑去，迫不及待地一屁股跳到機車
的後座上，像是跟家人出遊的小孩，頻頻催促著旅程的開始。
仲夏夜的晚風沁涼入扉，空氣中有一種自由的味道，愜意在呼吸中蔓延開來。沿著仰德
大道上來，台北都會的夜景慢慢在焦距外璀璨，視線正在貪婪地飽嘗霓虹的浪漫。沿途
她不斷的叫著「你看！那裡好漂亮……還有那裡…」她的雀躍燃起了夜的活力。到了擎
天岡，漆黑的視線使我拉著她的手小心翼翼地走著。草地上已經坐滿了好多人，手電筒
燈光由遠而近的此起彼落著。我們躺在一塊比較乾燥的草地上，仰頭望著天空。也許是
星星太美了，或者是這樣的姿態太舒服了，彼此沒有太多交談，深怕會破壞了這片刻寧
靜的舒適。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際輕輕泛起她低吟的歌聲…?
「今天晚上的星星很少，不知道它們跑哪兒了，赤裸裸的天空，星星多寂寥………」第
一次聽到她的歌聲，是清揚的、自然的、乾淨的聲音，我在心裡跟著唱和起來。她跟我
說這是她以前男朋友最喜歡的一首歌，也是她第一次來擎天崗時唱的歌……她認真的說
著他們以前交往的點點滴滴，回憶的喜悅在她臉上泛起了微笑，雖然隱約可見她眼眶裡
閃著晶瑩的淚光。她漸漸的叨絮了起來，從童年、從弟妹、從朋友，點點滴滴的說著屬
於她的故事，而我就像一個最忠實的聽眾，讓她的自言自語倚靠著我的肩膀。
大概這樣坐了幾小時，才從山上下來。就在送她了回家，我轉身要離去時，才發現她的
皮夾還在我機車的置物箱裡，我拿起來準備要交還給她，一時的好奇讓我打開她的皮夾。
裡面有一張她的藝術照，一些證件，幾張卡……咦？夾層裡有一張署名XX酒店的的借據
和名片，借據上的金額是恰好是她欠龍哥的那筆錢。一時之間，我的心情跌蕩到荒涼的
低地。與她非親非故，竟也為她現在的遭遇感到悲傷與沮喪。悲傷的是眼前一個好女孩
的未來就要墮入火坑；沮喪的是我竟沒有一點能力能夠幫助她渡過這個難關………我開
始不再為自己的脫離險境感到慶幸了，而是一股沉重的陰霾籠罩著我低迷的心情。就這
樣停格在抑鬱的時刻，佇立在夜晚寂靜的巷口。
︰「喂！還好你還沒走，我一上去才發我皮夾還在你機車置物箱裡，裡面是明天要還
錢的一張支票，掉了就慘了。」她急跑過來，喘呼呼的說著。
︰「喔！在這裡，還好沒掉。」我裝作若無其事的把皮夾交還給她。
跟她道別後，在回家的路上我左思右想終於理出一點頭緒了。她消失的這個禮拜之內
根本借不到任何錢，所以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只好做了無奈的選擇，下海還債；或者在
更早以前，她早就有了最壞的打算，所以消失的這個禮拜是到處去應徵能幫她解決債務
的特種營業工作，而之所以遠下南部高雄，無疑是不希望身邊的人知道自己的沉淪。
在禢禢米上翻來覆去，輾轉難眠。似乎註定了每見她一次，就要失眠一晚。看著她
送我的KITTY貓，今晚腦中全是不忍卒睹的景象……她被灌酒，被客人上下其手，最後被
帶進了賓館……最深刻的是一幕是她躲在浴室裡啜泣的畫面,甚至是流盡淚水,再也哭不出
來的麻痺模樣……不行，我不能再想下去了，這樣子越想只是讓自己更加鬱悶和愧疚。不
管了，明天去找她一趟，跟她談談，也許還有別的辦法可以解決問題。至少，希望我的關
心能給她一點精神上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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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信人: plo.bbs@bbs.ntnu.edu.tw (溫柔超人), 看板: story
標 題: 超人的約會(5)
發信站: 師大計中(精靈之城) (Tue May 11 01:28:54 1999)
轉信站: fhl-bbs!news.seed.net.tw!feeder.seed.net.tw!news.ntu!ctu-gate!news.nct
作者: plo (為自己而活) 看板: story
標題: 超人的約會(5)
時間: Sun Apr 25 18:15:18 1999
隔天早上到學校跟教授討論論文題目時，因為心不在焉的緣故，對教授的問題
總是答非所問，最後還捱了一頓訓。討論一結束，我立刻趕到她的住處。在門口按了
好久的電鈴卻一直沒有人來應門。不久後，隔壁臨居探頭出來問道
︰「你要找誰啊？」
︰「抱歉，請問這邊是不是住一個張小姐，在廣告公司上班的，短頭髮，常常穿短褲
、T恤………」
︰「喔 ！你說張小姐啊！今天早上我買菜回來的時候看到有幾個兇神惡煞樣子的人來
找她，他們進屋後沒多久，我就聽到好像吵架的聲音，然後過一會兒，我就看到他們和
張小姐一起出來。當時我看張小姐的表情不太對勁的樣子，就好心的上前問她需不需要
幫忙，沒想到那幾個男的馬上兇狠狠的把我推到一邊，叫我不要多管閒事………」
︰「我知道了，謝謝你。」她話未說完，我就心急地打斷她的陳述，轉身離去。「糟
糕！會不會是他們拿了錢嫌不夠？還是他們對她另有所圖？」我開始著急起來………怎
麼辦，先前已經不能幫她一把了，難道現在又要眼睜睜地看著她被蹂躪嗎？不行，他們
沒有理由再傷害她了，錢也拿了，他們還要怎樣呢？即使他們是「刀口舔血」過日子的
「兄弟」也不能這樣欺負一個孤獨無援的弱女子，這個社會總應該還是要有一點公理存
在的………想著想著，我竟義憤地全身顫抖，血脈賁張地咬牙切齒，而罕有的「勇氣」
開始在心裡蘊釀起來。
我決定「報警」，即使自己明知這樣做所要依恃的勇氣已等同於我強劫銀行的膽量，
但，此時此刻，竟也不知從何而來的力量，慫恿著我像個「男人」，就像換上紅內褲後
的超人一樣。
我到了XX分局，將事情的始末跟值班的員警一五一十地陳述，他似乎也察覺事態嚴重，
趕緊跟上級通報{這是我生平第一次感到我們國家公務人員的的可貴和可親}。然後我憑
著記憶領著一輛警車來到上次被他們押走的淡水郊區的那間釣蝦場。然而在我們趕到的
時候，四周已經團團圍著警車和數名荷槍實彈的員警了，跟我一起來的員警上前詢問，
才知「龍哥」他們正因一起槍擊案被通緝著，今天中午刑事組接到密報趕來圍捕。情景
儼如不久前在電視裡看到的「圍捕陳進興」的新聞畫面︰探照燈強烈的打在目標物上；
員警不時拿著警車內的對講機呼叫警網支援與報告現場狀況.
而幾名看似與歹徒無啥差別，嚼著檳榔、理平頭的刑警掩蔽在釣蝦場兩旁，數名制服員
警緊接其後，遠遠的可以看到最前面的那位刑警不斷地比著手勢，似乎示意著其他員警
移位掩護，準備攻堅。現場的氣氛是如此的緊張，置身其中的我不禁也凝神摒息起來。
「這是一場最值回票價的電影了，如果我的票價就是勇氣的話……」兩種情緒在我心裡
交替浮現︰起初我有種「看熱鬧」的喜悅，暗地慶幸自己身歷其境的幸運，像個上癮的
美式足球觀眾，緊張地等待著瞬間一刻雙方力量的衝擊………然而，念頭一轉，想到傻
傻辣妹可能也在裡面，也許被他們挾作人質，而等一下的攻堅可能會傷到她……我的心
頓時從雲端跌落到谷底，像等待切片檢查報告的腫瘤患者一樣，即使當初的研究所入學
考試也沒有現在的心情緊張。想不到我對她的關心竟是如此的強烈，似乎就像是自己的
親人，當下我竟有「換做是我吧！」的念頭。
︰「傻傻啊！你可千萬不要有事才好」就在我默禱的同時，「碰！」一聲帶頭的刑警
已經破門而入，一群人一擁而上，進入屋內。一分多鐘過去了，沒有聽到槍聲，只有一
陣「乒乒乓乓」的腳步聲，沒多久，有人從裡面出來……龍哥和他的幾個手下被幾個魁
梧的員警押著，狼狽的模樣真是大快人心，咦？怎麼沒看見傻傻呢？我焦急的正欲入屋
尋找時，跟我一起來的其中一個員警走向我，跟我說︰
「張小姐沒事，我們同仁正在裡面幫她做筆錄，謝謝你跟我們的合作，獃會兒還麻煩
你跟我們回去做一下筆錄。」
聽完他的話後，我飛也似地一個箭步地衝入屋內。看見她毫髮未損的坐在椅子上，我
才鬆了一口氣。她抬頭看見了我，先是一陣的驚愣，幾秒過後，倏地站了起來，衝過來
抱著我。
︰「超人，我剛才好害怕……真的好怕………」她放聲大哭了起來，像是在捷運站的
那次一樣。
︰「好了好了！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我輕拍著她的頭安慰著，用我的袖子拂拭
她濕漉漉的眼角。恍惚之中，彷彿四周就是電腦的畫面，而我們剛剛經歷了電腦游戲裡
最艱難危險的一關。
在警局裡做了簡短的筆錄，留下個人的資料，喝了一罐警察伯伯請的飲料後，我和傻
傻離開警局，彼此都像剛打完仗似的軟弱無力、蹣跚地走在路上。走了一段路後，我先
開口說話
︰「那些壞蛋都被抓走了，你的麻煩也暫時解決了，那………你可不可以不要去那種
地方工作……」
︰ 「啊！你……你都知道了！我……我……」她忸怩地說著。
︰ 「回公司好好的上班啊！還有啊！以後不要再這麼容易相信別人。」
︰ 「嗯！記住了……超人，我還是想再跟你說一遍––––『謝––謝！』」她這句
「謝謝」說得特別大聲，彷彿要讓路上所有人都聽到似的。
︰「走吧！我送你回家！過幾天才能把我的MARCH牽回來，今天就再坐一次ㄅㄨㄅㄨ吧
！」
︰「不要！我們各回各的家！」
︰「啊？你………」
︰「不是啦！我想………我們現在趕快回到各自的家中，然後上網TALK，就像以前一
樣！好不好？」她興高采烈地說著。
︰「喔……原來如此啊！好啊！那……看誰先回到家囉？」我剛說完，她就搶先向前
跑去了。
癱坐在電腦桌前，看著放在旁邊的KITTY貓，我伸手觸摸15吋的彩色電腦螢幕，突然
間，感受到一股溫度–––網路不再是一道冷冰冰的牆，我們之間的距離似乎好近好近………《上站通知––傻傻辣妹來囉！》………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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