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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如 霧 起 時 (1)
發信站: 中山醫學院BBS站 (Mon Sep 8 10:56:47 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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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送到急診室去，通知陳醫師！〞一個實習醫師對護士
說道．
〞躺在推床上面的李劍文微張著眼睛，模糊中看見那熟悉的
天花板以及周圍的醫師和護士．這一次她甚至連轉頭的力氣都沒
有了，毫無血色的嘴唇也喃喃地不知說些什麼？此刻的她，無助
極了．
”醫生！醫生！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救救她！她才十八歲
！求求你救救她！〞李母拉著實習醫師的袖子哭道．
〞李太太，妳快去辦手續吧！我們會好好照顧李劍文的．”
他拍拍她的手，趕忙又追進急診室，因為他看見主治醫師來了．
〞陳教授，這次她．．．．”實習醫師張杰問道．
陳達民醫師是血液學的權威，他面無表情地說道，”她若能
逃過今天這一劫就太好運了．”
〞．．．．”張杰猛抬頭看了陳達民一眼，他一直不能了解
陳達民這種無視人間情感的態度，他又轉頭看了眼躺在床上臉色
慘白的李劍文．張杰是三年前在陳達民的診療室遇見已發病兩年
的李劍文，他常說沒見過這樣堅強的女孩．
一星期後，李劍文奇蹟似地活蹦亂跳回到學校，連陳達民都
很訝異．
〞唉唷！大小姐回來了．”班上同學開玩笑地說道．
李劍文笑著道了聲早．
〞怎麼胃出血那麼嚴重啊？竟然住了一星期的醫院．”班上
的同學紛紛問道．
〞去看妳還被護士擋在門外呢！〞有些同學嘟著嘴說道．
〞真抱歉，她們總是緊張兮兮的嘛．”她的臉上帶著笑容，
眼中卻極快地閃過了一抹深深的憂鬱．
－－－－－－－－－－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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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如霧起時(2)
發信站: 中山醫學院BBS站 (Mon Sep 8 21:29:07 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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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自己的健康，班上少了個班長就天下大亂了．”副班
長真誠地說著．
李劍文感激地說道：〞我知道，但是我相信少了個我，班上
也會很好的．”
〞妳都不知道，這星期風紀都快累垮了．”
李劍文轉頭笑著問：〞真的嗎？〞
風紀羅珮柔紅著臉細著聲說道：〞是啊，幸好妳回來了．”
〞當初大家選妳當風紀本來就是個陰謀，因為妳太溫柔了，
以後要嚴格一點知道嗎？〞
羅珮柔輕輕地點頭，她一直都很欣賞李劍文的作風－平時很
親切，可是當執行班長職務的時候便很嚴格地要求自己跟同學．
從前她被取笑的時候，都是李劍文出來解圍的，所以她一直都十
分關心李劍文．
〞李劍文．〞羅珮柔輕輕地叫著．
李劍文親切的笑容漾在臉上，雖然她被一大群火雞圍著，但
是仍然聽見了這來自背後輕輕的一喚，她轉過頭來，”什磨？〞
大家全靜下來看著羅珮柔，因為她一向話不多，這下子卻把
她急紅了臉，想說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別急，妳慢慢說吧，膽子要大一點．”李劍文的語氣很溫
和，給人一種鎮定的作用．
羅珮柔急急地說，”妳的臉色很不好，我希望妳能好好保重
，因為同學間真的少不了妳．”說完臉又紅了．
李劍文一聲謝謝都還沒有說出口，就有人搶著說道，”哪有
？她的臉色白裡泛紅美得很，怎會不好呢？〞
〞是真的耶，還真是桃紅色的呢！〞這下子大家紛紛地說著
，一邊半開著玩笑．
〞好了，好了，快回座位了，就要早自修了！〞李劍文趕著
大家回座位，只要一提到白色泛著桃紅，她便不太對勁，”從現
在開始別吵啦！〞
走回自己的座位，旁邊的齊華虹說道，”真高興妳回來了，
〞想了想又說道，”真的很高興．”
李劍文笑著點點頭，她一直都對大家很好，但是卻有意地保
持一些距離，因為她怕自己和大家結成好友之後，將來會捨不得
〞走〞，但是她似乎沒有發現，她實已愛上這個班級以及同學們
很久了．
李劍文才坐定，便有一大堆紙條傳過來，上面全是正經八百
地恭賀她回來，沒有絲毫剛才的瘋癲語氣．李劍文的眼淚衝上了
眼眶，心想著，”我還能享受多久這種溫情呢？我是不是該再保
持一點距離呢？〞
________待續_________
今夜星光燦爛
抬頭遍尋
卻怎麼也找不著我的南十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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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如霧起時(3)
發信站: 中山醫學院BBS站 (Tue Sep 9 18:23:38 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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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齊華虹伸出手來握了她一下，關切地笑了笑．
李劍文忍住眼淚笑著點點頭，轉頭看向窗外，想起前一天
出院的時候，陳達民醫師說的話，”李劍文，以後要小心一點
，妳的病隨時都有再突發的可能．”
〞能再維持多久？〞她心平靜氣地問道．
〞頂多八個月，這已經是可以預估最長的時間了．”陳醫
師一點也不留情地說道．
〞教授！〞張杰很奇怪為何陳醫師說話總是沒有帶點感情．
〞那就是說我還能挨到聯考了？〞她渴望地問著．
〞如果妳這八個月肯好好休息以及與我們充分合作，我相
信是沒有大問題的．〞
〞好的，謝謝您．”李劍文站了起來，〞再見．”
陳達民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李劍文和張杰點點頭走了出去．
張杰緊跟著走出來說道，”我送妳去坐車吧．”
李劍文又露出了活潑的朝氣和親切的笑容，”好啊，怕我
忍受不了那個消息，會昏倒在路上是不是？〞
〞不，我是有些話想要對妳說，〞張杰的語氣非常的認真
，〞李伯父跟伯母都回去了吧？〞
〞嗯，我剛才叫他們先回去了，〞看了看白色的天花板，
吸了一口氣說道，”因為我不想叫他們看見我失望的表情，我
需要利用坐車的這段時間來重整自己的思緒．”她的臉上失去
了剛才的活潑表情，替代上的是一臉的無奈與憂鬱．
走出了醫院的大門，冬天的陽光照在她蒼白的臉上，隱隱
看到了白裡泛著桃紅色，張杰注視著她的側面，〞我和妳哥哥
劍亮是老朋友了．”
〞我知道．”她注視著前方的地面．
〞當初，我真沒想到妳竟會是他的妹妹，他口中那塊寶玉
竟然就是妳．”
〞更沒想到他妹妹竟然快死了，是不是？〞李劍文帶著自
嘲的語氣低低地說道．
〞今天的消息，對妳的打擊真的很大．．．以前不曾聽妳
自嘲的，若給劍亮聽見了，他一定會很痛心的．”
李劍文笑了，”我雖然自嘲，但是我並不氣餒，我還有好
多事要做呢！這八個月我要好好地利用才行．〞她振奮地說道
．
〞劍文，白血症對妳來說已經不是陌生名詞了，這五年以
來，我知道妳一直很堅強地抵抗它．”
李劍文沒有說話，只是緊抿著嘴唇．
〞我只是希望妳知道，無論這八個月是不是妳最後的日子
，我和劍亮以及妳的父母朋友都會在妳身邊，妳絕不會是孤單
的一個人，〞他憶起了一星期前，李劍文躺在床上那種孤獨的
眼神，”也許以前妳是，因為妳太堅強了，使得我們竟忘了妳
是一個人在奮鬥，妳不應該這樣孤獨的．”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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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如霧起時(4)
發信站: 中山醫學院BBS站 (Tue Sep 9 22:53:35 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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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劍文感激地轉頭看著他．
〞也許陳教授是太冷了點，但是他的治療方法，妳仍然
要相信．”張杰自己有時候都會很不滿陳達民醫師的作風．
〞我知道，陳教授只是看太多我這種病人．．．．，麻
木了．”
張杰點點頭，〞以後自己要更加注意，多休息，定期回
來醫院檢查，一發現不對勁馬上來，別硬撐著．”
李劍文雙手插在褲袋裡，眼睛仍看著地面點點頭．
〞也許妳會抱怨，為何科學這樣進步了，而癌症卻還是
一個謎？如果妳能，就好好的活下去，自己去破解．”
李劍文抬頭笑笑．
〞以後就再那樣激烈運動了．．．．．，我知道妳球打
得很好，但是網球和籃球都太消耗體力了，也許妳會有點難
以忍受，但是為了生存，只能做些較為和緩的運動，知道嗎
？心情要盡量保持平靜．”
想到這裡，突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說道，”喂！妳
在想什摩？老師派人來叫妳啊！〞
李劍文這才回過神來，”喔，在辦公室是嗎？〞
〞是啊，隔壁班的人說老師找妳，要妳快點去．”
李劍文一直都是老師的好助手，更是他們眼中的好學生
，功課好，體育棒，又有領導才能，一個美好的高中生，到
了醫院就成了待死的病人，上天的確是作弄人的．
〞老師，您找我？〞她很喜歡這個年輕的導師，有時候
也會和她一起討論時事及所看的書，但是她也始終對林導師
隱瞞著自己的病情．
〞病好了嗎？〞林老師問道．
李劍文聳聳肩說道，”還不是老樣子，老毛病治不好了
．”雖是玩笑話，但又何嘗不是真話呢？
林導面色凝重地說著，”劍文，胃出血和惡性貧血不注
意也是會致命的，妳要小心注意．妳很聰明，以後的前途無
可限量，若是出了任何意外多可惜？〞李劍文心裡一刺，又
聽見林老師繼續說道，”更何況妳在學校裡面，不但是我的
好助手，更是老師眼中的好學生，也是許多同學心目中的好
榜樣，自己的身體要好好照顧，畢業後，我相信我們的關係
必然可以轉變成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呢．”
李劍文喃喃地說著，”畢業後？〞眼中不禁出現了一抹
憂傷神情，心中叫著．”畢業後，我還有多少日子呢？老師
，不要跟我說未來，我是一個沒有未來的人．．．．”心中
的狂呼有誰能夠聽得見呢？劍文硬擠出一絲笑容來道謝她的
〞承諾〞，”真的，那就謝謝您的抬愛囉！〞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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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怎麼也找不著我的南十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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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如霧起時(5)
發信站: 中山醫學院BBS站 (Wed Sep 10 20:28:57 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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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師看見了剛才那個不小心露出來的憂傷眼神，心中大惑地
問道，”怎了？有事就告訴我．”
李劍文笑笑，”我哪會有事呢？您放心好了，”又笑著繼續說
道，”找我來就是為了這事啊？〞
〞不是，還有其他的．”林老師從抽屜裡面拿出了一份資料，
〞這是昨天導師會議的結果，大家都說要推妳出來選自治會長，妳
可要好好保握．”老師笑著拍拍她的肩膀，把資料交給了她．
〞劍文！妳真的沒事嗎？〞林老師盯著她的臉問道，”妳的臉
色不太好，這次又住了一個星期的醫院．．．”話尚未說完就被李
劍文給截斷．
〞放心吧，我很好，還有其他事嗎？〞
林老師無奈地搖搖手，”沒了，去忙自己的吧．”
一踏出辦公室的門口，千百種思緒衝上腦際，〞八個月，我能
做些什摩呢？不能隨便地浪費掉啊．”接下來的她，書念得更狂，
也玩得更瘋．
如此安然地渡過了一個月之後，年底的校慶卻帶給她莫大的壓
力．
〞妳為何不參加大隊接力？妳一直叫別人參加，為何自己卻不
跑？最近妳上體育課既不打網球也不打籃球，用功也不是這種樣子
吧！〞康樂股長林世婷氣沖沖地對著李劍文咆哮著．
〞我告訴過妳了，我自從上次出院之後身體很差，沒辦法參予
激烈運動，難道妳以為我真的不想跑，不想打球嗎？〞李劍文知道
林世婷一向不喜歡她，現在不過只是藉機來找麻煩而已，不禁也有
點氣了．
〞既然想就來參加啊！〞林世婷硬是就和李劍文卯上了．
〞林世婷，妳不要太過分了，李劍文既然有困難，妳又何必逼
人太甚呢？〞副班長魏紫軒看不過去便站出來說話．
〞這又關妳啥事？她別自以為是班長就可以這樣！〞
李劍文一咬牙，”林世婷，不必再說這些尖酸刻薄的話來氣我
了，我不跑自有我的道理，妳這樣說無非只是強迫我要參加罷了，
大家都不用再爭論了，我會參加大隊接力的！〞
林世婷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李劍文看了覺得好難過，覺得自
己很失敗，怎摩同學會這樣討厭自己呢?
〞李劍文！〞羅珮柔說道，〞妳又何必理她？不能跑就別跑了
．”
〞羅珮柔！妳什摩意思？！〞林世婷粗魯地推了她一把．
羅珮柔這次倒挺大膽的，雖然仍是漲紅了臉，但是說話已不再
那樣膽怯了，”我說得不對嗎？從高一以來，妳總是處處和李劍文
作對，李劍文忍讓了妳那樣久，她現在身體不好，妳竟然還這樣過
分！〞
李劍文被羅珮柔的舉動嚇了一跳，不知該喜還是該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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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如霧起時(6)
發信站: 中山醫學院BBS站 (Wed Sep 10 20:32:46 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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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哪裡身體不好？上個月還拿了網球比賽的冠軍，哪裡
不好，妳說啊？〞她竟然將李劍文入院之前的事情提出來，事
實上她也是因為那次打球打得太激烈了才入院的．
〞夠了！〞李劍文覺得自己再也不想忍受這些地些刺耳的
話了，〞我既然已經答應了，那妳還囉唆什磨呢？〞
林世婷瞪了她一眼．
〞回自己的座位去，〞李劍文面無表情地說道，抬起眼睛
冷冷地注視著林世婷，”已經上課了，妳不知道嗎？〞
林世婷一甩頭回去自己的座位．
〞李劍文，妳．．．．”羅珮柔又漲紅了臉，急急地想要
表達自己心中的話，卻又被李劍文給打斷了．
〞好了，妳不用再說了，真的謝謝妳剛才替我說話，回去
自己的位子吧．”李劍文的語氣軟了下來，只覺得充滿了疲倦
的感覺．
〞妳真的沒事了？〞
李劍文無奈地望了望天花板點點頭，”妳回去吧．”她的
語氣令人覺得難過，她轉過頭看著窗外，心裡頭覺得好亂．
羅珮柔坐下來之前又回頭看了她一眼，她從未想過會在李
劍文的臉上看見茫然痛苦的表情，在她的印象中，李劍文一直
都是笑容的化身，羅珮柔不禁楞住了，”到底為什磨她會如此
痛苦呢？〞
〞我難道做錯了嗎？〞李劍文心中正激烈地交戰著，”在
這最後的七個月裡面，我難道都不能好好地渡過嗎？我到底在
哪裡做錯了呢？〞她冰冷的手被齊華虹溫暖地握住了．
〞何必理她呢？〞
李劍文點點頭並沒有多說什磨．
這天放學後，李劍文跑去找張杰．
〞如果我現在去跑百米跟大隊接力的話，那會有怎樣的後
果呢？〞
〞後果堪虞．”張杰看著她，”妳該不會要去跑吧？〞
〞校慶時，跟哥哥一起來參觀吧．”她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喂！別頑皮啊！這七個月妳可得好好珍惜，別做出對身體
有害的事情．”張杰很認真地說著．
〞我知道．”可是李劍文卻只是茫茫然地點頭．
張杰用手肘撞了她一下，”妳到底是不是要參加校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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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如霧起時(7)
發信站: 中山醫學院BBS站 (Wed Sep 10 20:36:48 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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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李劍文還是承認了，但是，”最後一次校慶了
，我想再替班上多爭取一些榮譽．”她還是撒了謊．
〞妳怎磨這樣傻？最後一次校慶難道比妳一生中可能是最
後一段日子還重要嗎？〞張杰忍不住地要罵她了．
〞讓我去做吧，我已經沒有什磨機會了．”她心中好矛盾．
〞妳要我和劍亮去，是為了預防妳有萬一？〞
〞畢竟，我還想證實一下自己是否有能力考上醫學院．”
李劍文笑著說道．
〞好吧，但是妳只能量力而為，別勉強自己．”張杰也只
能答應了．
當晚，李劍文就接到了李劍亮從台北打來的長途電話，〞
文，張杰說妳要參加比賽？〞李劍亮的語氣是十分和緩的．
〞嗯，我想這是最後一次了，所以．．．〞李劍文生怕自
己的話中有破綻，因為她知道李劍亮很能看透別人的心事．
〞有時候，一個人不得不去做一些事情，也許這件事很危
險，但是仍要去做．”李劍亮竟似猜透了李劍文這次參加校慶
的原因．
〞哥．”李劍文輕喚了一聲，畢竟李劍亮是了解她的，難
得出現的眼淚又衝上了眼眶．
李劍亮嘆口氣，〞我知道妳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不然妳
不會去參加這次校慶的，我會和張杰一起去妳學校的，放心！〞
李劍文嗯了一聲，心中充滿感激．
〞我相信張杰一定跟妳交代過量力而為之類的話了，文，
這五年來，我一直沒有多少時間和妳在一起，希望妳能諒解
．”
李劍文為了不讓他擔心，硬是裝出開朗的聲音，〞放心吧
！我很好的，你送的那條玉墜子，還真能保平安呢．”
〞當然囉！〞李劍亮明白她的用心，便也陪她一起裝開朗
，那條鏈子花了我三個月的家教薪水，當然能保平安．”
兄妹倆就在電話裡演起戲來，若彼此能看到對方此刻的心
，想來必是相擁而泣的場面吧．
李家一直是寵她的，在得病前後都同樣地寵她，給她最美
滿的家庭，最慈祥的父母，最彌深的兄長之愛，而她回報給李
家的是自身努力得來的榮耀．這五年以來，李家花了龐大的醫
藥費來醫治她，從沒有皺過一下眉頭，他們曾在神的面前說道
，”願用本家所有的一切換回劍文的一命．”但是，天豈都從
人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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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頭遍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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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如霧起時(8)
發信站: 中山醫學院BBS站 (Wed Sep 10 20:43:28 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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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校慶那天晚上，李劍文進了醫院，在白色的病房裡面，
在白色的病床旁，坐著一個臉色蒼白的青年人，他的手裡緊緊握
著一面金牌，看著床上雙手插滿注射針筒的李劍文．
〞文文竟然能夠忍到晚上才倒下，真難為她了．”李父這樣
說著，他也很清楚李劍亮心情的沉重，〞劍亮，不要責怪自己了
．”
李劍亮不語，只是看著李劍文並伸出左手去握著她．
〞若沒有你和張杰在她身邊，可能她早就已經倒下了．”李
父冷靜地安慰著他，經過這幾年來的訓練，李父已經做好心理準
備來面對女兒所有的情況了．
〞只是你一發現她不對勁的時候，就應該立刻阻止她了，為
什麼還要讓她繼續下去呢？你做事一向很有分寸，怎麼今天．．
．．”李母忍不住地責怪李劍亮，他拿著金牌的右手用力地握了
一下，他也深怕母親說出這種話，張杰看見他的反應便說道，”
伯母，今天劍文在學校的情形很正常，連我也沒看出有什麼不對
勁的地方．”
〞連你都幫他掩護？！〞原本李母很明理的，但是自從李劍
文得病之後，連一些不相干的事也常責備他，李劍亮知道那是李
母心情不好才會責罵他，對於這一切李劍亮都忍了，這些李劍文
也都很明白．
〞好了，妳罵劍亮有什麼用呢？〞李父冷靜地說道．
〞當初最贊成文文去的也是他，今天出事他也在場，難道他
做為兄長的一點責任也沒有嗎？〞
誰都沒有注意到，李劍文哭了，淚水就在李劍亮挨罵的時候
，悄悄地流了下來．李劍文知道這件事一點都不能怪他，但是她
沒有力氣張開嘴來替哥哥說話，一隻手更使不出力來，只有眼淚
始終是靜悄悄地，緩緩地流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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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如霧起時(9)
發信站: 中山醫學院BBS站 (Thu Sep 11 23:55:18 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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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伴，妳太累了，別再說了，劍亮的心情也不好過．”
〞他會不好過嗎？當初真不知道他為何要答應文文，使得
我也不敢反對．”李母的語氣變得尖銳刻薄起來．
李劍亮只是呆坐在那裡，像一尊石像，似乎連背都挺不直
了．
〞伯母，劍亮他．．．．”張杰一句話都還沒有說完，就
被李母打斷了．
〞你不用再替他說話了！反正這次文文如果有什麼三長兩
短，我就唯他是問！”李母先是打斷了張杰的話，接下來的語
氣讓李劍亮震了一下．
就在這個時候，李劍文的手突然握了一下李劍亮的手．
〞文文？！〞李劍亮反射性地叫了出來，”妳醒了？！〞
李劍文使出了很大的力氣才使得手可以動一下，此時哪有
餘力來張眼及說話呢？
〞文文，怎麼哭了？！〞直到此時李父才注意到她的髮鬢
及臉頰上都沾染了淚水．
〞怎麼了？不舒服嗎？哪裡不舒服告訴我，我去叫醫生．”
李母的語氣又回復到溫柔的聲音．
那隻纖細的手依然緊握著李劍亮，他明白妹妹為何會哭，
也明白妹妹此刻心中的痛苦．
〞伯母，我先替文文檢查一下好嗎？〞張杰走近床畔說道．
張杰檢查完之後把李父叫出去，〞伯父，情況看來並不是
很樂觀，相信昨晚陳教授已經告訴過您了．”
〞文文她．．．？”李父的眼中禁不住地流露出焦慮的神
色．
〞難說．．．．”張杰也不知道要如何開口．
李母也出來了，”文文怎樣了？〞
兩人俱不答話，李母見狀便又轉身進屋．
〞妳又要幹嘛？〞李父拉住怒氣沖沖的李母，”還想進去
罵劍亮是不是？妳理智一點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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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如霧起時(10)
發信站: 中山醫學院BBS站 (Fri Sep 12 00:03:19 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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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母，您知道文文為什麼會哭嗎？〞張杰忍不住地要替
李劍亮辯解．
〞一定是因為不舒服．．．”
〞不是的，難道您到現在還看不出來嗎？〞張杰盯著李母
看，用一種近乎請求的語氣說道，”去了解文文跟劍亮的感情
，她流淚是為了您責罵劍亮，求求您看清楚事情的真貌好嗎？
並不是因為文文是您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就只有您跟她最有感
情．”
李母咚地坐在椅子上面，李父轉身望向窗外，老淚終於奪
眶而出了．
張杰又走進病房，一眼便望見李劍亮站在窗前，癡癡地看
著外面．他走了過去，拍拍李劍亮的肩膀，”我想你母親會明
白的，文文也會沒事的．”
這一切聲響，李劍文都聽得清清楚楚，心裡的刺痛與歉疚
，幾乎讓她無法承受，她也知道經過這一次之後，她的生命又
更逼向盡頭了．
第二天，班上很多同學來看她，在她們來之前，李劍文請
人先把床前的病歷資料表取走，因為即便到了現在，她依然不
打算讓別人知道，而今天，她已經恢復力氣可以說話了．
〞哈囉，班長，妳好嗎？〞一窩人使得原本寬敞的病房也
變窄了．讓李劍文訝異的是，今天連林世婷也來了，而且她的
臉上竟然還帶著羞愧的神情．
李劍文笑笑，用著微弱的聲音說道，”還好，謝謝妳們．”
大家看見她手上吊了那麼多點滴，不禁又呆住了，”妳真
的還好嗎？打這麼多針，真的還好嗎？〞
李劍文輕輕地點點頭，”惡性貧血跟胃出血嘛．”
〞李劍文，我．．．．”林世婷不好意思地走過來，連頭
都不敢抬．
〞算了．”李劍文微弱的聲音令林世婷忍不住地哭了．
〞我，我真的很抱歉！〞說完便跑了出去，李劍文就這樣
看著林世婷跑出去，心裡又是一陣痛．
〞我去追她．”一位同學這樣說著．
李劍亮就站在旁邊靜靜地看著．
護士進來又換了新的點滴，這次同學們更是愣得說不出話
來，當護士出去的時候，羅珮柔跟齊華虹也跟了出去，李劍文
當然知道她們想要做什麼，但是她也很放心，因為她早就跟醫
師還有護士們都說好了，一切都得要保密．過了不久，兩人果
然帶著些許放心的神色回來，李劍文知道這次又瞞過去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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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如霧起時(11)
發信站: 中山醫學院BBS站 (Fri Sep 12 00:07:09 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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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什麼時候回來上課？〞齊華虹問道．
〞過幾天吧！〞李劍文看著點滴瓶，〞當然我明天是不可能
回去的．”
〞妳可得好好養病，林導說下午要來看妳，好好注意自己的
身體，班上的事妳別擔心，我們會注意的．”齊華虹說道．
又聽到羅珮柔羞怯的聲音說道，〞我也會好好負責班上的秩
序的．”
李劍文笑笑，”我只要一好就會回去的，妳們不用擔心了．”
當她們一走，李劍文再也忍不住地掉下淚來，她把頭轉向牆
壁不願哥哥看見她這種軟弱的樣子，可是她抽動的肩膀，更加令
李劍亮看了心中不忍，走了過去用手扶住她的肩膀．
李劍文心中起伏，〞我究竟還可以跟她們在一起多久呢？〞
眼淚一顆顆地滾落下來，掉得李劍亮心都碎了．
而接下來短短六個月的時間，就在讀書，請假，入院，出院
，待死，求生的日子中過去了．一次又一次，李劍文都拿胃出血
來做咳血的藉口，拿惡性貧血來做昏倒的理由，而每次班上的同
學帶著花束去醫院，也都被她插滿針筒的手給嚇住．然而這一切
終也都過去了，好不容易她苦盼到了聯考，抱著病上考場，為的
只是想證實自己的能力，但也無形中地折磨了李家所有的人．當
最後一堂課考完，李劍文暈倒在李劍亮的懷中，一張臉蒼白得像
具死屍．
張開眼又是熟悉的白色天花板，張開口所發出的聲音是如此
的微弱，沒有人聽得見她想要說什麼．
〞她在說什麼呢？〞李母又急得開始哭泣，也許對她來說，
這時候哭泣將是最好的發洩．
〞她在說她想要活到放榜的時候，她在請大家讓她活到那個
時候．”李劍亮知道她想要說什麼，他們之間早就不需要用言語
來溝通了，〞她說這是她最後的心願了．”李劍亮的眼中充滿了
深切的哀痛．
〞劍亮，我知道，我們會盡力的．”張杰說道．
李劍亮靠在牆上，腦中盡是她往日的笑影，為了她，他一直
沒有交女朋友，為的只是想要集中心力來照顧她，讓她感覺到他
始終是她一個人的哥哥．但是李劍亮沒料到，李劍文卻一直對自
己使李劍亮沒有女朋友而感到內疚�
－－－待續－－－
今夜星光燦爛
抬頭遍尋
卻怎麼也找不著我的南十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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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如霧起時(12)
發信站: 中山醫學院BBS站 (Fri Sep 12 14:36:40 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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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已能清醒的說話，已經是一個星期之後的事情了，”
我昏睡了很久對嗎？〞她的聲音依然是那樣的微弱，讓人覺得
聽起來十分渺遠，似乎不是在面前所說出來的．
〞是的，妳睡了很久．”李父說道．
〞我想出去走走，這房裡好悶．”李劍文皺著眉，嗅了嗅
房裡的空氣說道．
李劍亮看著張杰，只見張杰搖搖頭，李劍亮便向前說道，
〞再過幾天吧，妳現在還不能下床，好好的休息，再過幾天我
就扶妳到外面去呼吸新鮮的空氣．”還擺出一副笑容地說著．
〞哥，我能等到放榜嗎？〞李劍文微張的眼睛中，閃射出
期待的眼神．
〞當然啊．”李劍亮緊握的手，連指關節都發白了．
李劍亮問道，”想見見妳的同學們嗎？妳既然那樣想念她
們，我找她們來探病好嗎？〞
李劍文輕輕地搖搖頭，〞罷了，既已瞞了這樣久，又何必
在現在揭曉呢？還是算了吧．”李劍文吸了一口氣，伸出手輕
輕地握住了李劍亮，”我累了，想休息，你們也去休息吧，這
些年來你們也夠累了．．．．”
〞累，大家都累了，但是絕沒有人會埋怨的．”李劍亮喃
喃地說道，可惜李劍文並沒有聽見．
就在這樣昏昏醒醒的狀況下，她挨到了放榜那一天，這天
她似乎特別有精神，李劍亮還扶她到了外面去．
〞文文，下午妳就可以知道自己有沒有考上台大醫學院了
，怎樣，很期待吧？”
李劍文笑著點點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道，”從沒有注
意到這醫院花園的空氣也這樣好，可見我是在床上躺太久了．”
〞以後還會有很多機會呼吸到的．”李劍亮雖然在笑，但
是心中卻在滴血，昏沈了那樣多天的人，今天的精神突然變得
那樣好，並不是個很好的現象．
〞到這個時候了，你還在哄我．”李劍文嘆口氣說道，”
你沒發現我今天的精神比前幾天要好很多嗎？〞
李劍亮扶著她在草地上坐下，裝出笑容說，〞當然有啊，
這表示醫生的治療很有效，妳很快就又能去念書了．”
李劍文苦笑著搖搖頭，”你當然早已經猜到我這是’迴光
返照’了，是不是？”她竟然自己說出了李劍亮一直都不想承
認的話．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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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如霧起時(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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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李劍亮心中一痛，”妳不要胡思亂想．”
〞不，我自己也知道，除了是迴光反照之外，我不可能在
昏沈了那樣多天之後，今天卻又突然這樣清醒，我知道你只是
不想說罷了．”
〞不，妳真的是．．．”
〞算了，何必再費心來安慰我呢？即便真的是迴光返照，
只要能挨到下午放榜，我也甘心了．”
李劍亮不再說什摩，李劍文也不再說話，只是靠在哥哥的
肩膀上，靜靜地享受這片刻美好的時光．
然而誰也沒有料錯，一過了中午，她的病情急速地惡化，
連拖到下午的機會都不大．
〞張杰，無論如何也要讓她撐到下午．”李劍亮握著張杰
的肩膀說道．
〞我們會盡力的，我也希望能如此．”
李劍亮無言地看了看張杰．
下午四點，李父去看榜，五分的時候打電話來讓李劍亮告
訴她，但是他不敢說，因為怕李劍文一知道就意志崩潰，他還
想讓李父見到她最後一面．
四時十五分，李父趕回到醫院，陳達民醫師已經宣布放棄
了．
李劍亮緊緊地握著她的手，〞文文，妳考上了，妳考上台
大醫學院了！〞
〞真的嗎？〞李劍文欣慰地笑了．
〞真的！〞
李劍文伸出左手握住了父母的手，〞謝謝您們這磨多年來
的辛勞照顧．．．．．我真的拖累您們太久了．．．”李劍文
說著便從她蒼白的嘴唇邊吐出一口鮮血，李家人全都驚急了！
〞文文！文文！〞
李劍文搖搖頭，”這是必然的結果，你我早也知道的，”
她虛弱地注視著哥哥，”不是嗎？〞
李劍亮黯然地不發一言．
接著李劍文又虛弱地說著，”再抱抱我好嗎？〞此時全家
四人緊擁成一團，伴著李母悲泣的聲音，李劍文小聲地說道，
”哥哥，我想再看看外面的花園跟夕陽．”
李劍亮抱起她走到窗邊，她的雙手仍握著家人，從她半掩
的眼簾裡癡癡地望著窗外的夕陽，她輕輕地說著，”我終於也
走到這裡了．”她的嘴角露出滿足的微笑，眼睛滴出淚水，緊
握著父母的手也鬆垂了．
－－－待續－－－
今夜星光燦爛
抬頭遍尋
卻怎麼也找不著我的南十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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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如霧起時(14)
發信站: 中山醫學院BBS站 (Fri Sep 12 14:43:16 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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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文！〞李母一聲驚叫暈了過去，李父也忍不住失聲痛哭
，李劍亮臉色刷地變白，雙腳僵直地把妹妹抱回床上，既不哭也
不叫，只是直直地看著躺在床上的李劍文．
陳達民醫師看了看又面無表情地走出去，張杰噙著淚水，他
不知道為何陳達民總是如此的冷漠表情，一個在他手中活了五年
的人死了，竟連眉頭也不皺一下，他真懷疑這是不是當醫師的後
果？看著床上蒼白的李劍文，她往日的倩兮笑影一一呈現在眼前
，他不禁沿著牆滑了下去抱著頭痛哭起來，不僅是為了李劍文也
為了他自己及陳達民．
李母醒過來看了床上一眼，便衝上去擁著李劍文痛哭，李劍
亮扶著牆壁走了出去，沒有聲音，沒有淚水，整個人像是突然老
了十歲．這雖然是個早已料到的結果，但是這份打擊仍然令他直
不起背來，他緩緩走到外面，看著遠方山頭的夕陽，這曾是兩兄
妹最愛看的，看著落日，他想要狂吼怒罵上天的殘忍，一張開口
卻喊不出聲音，而淚，終於在他臉上劃下早到跡痕．
第二天，班上大開慶功宴，由齊華虹所主辦．
〞李大小姐不知道從日本玩樂回來沒有？〞有人這樣開著玩
笑，因為李劍亮告訴她們李劍文去日本觀光旅遊去了．
〞應該回來了吧，昨天放榜，她應該會趕回來看的．”羅珮
柔在最後六個月已經被李劍文訓練得與以往大不相同了．
〞妳到底有沒有通知她？〞副班長問齊華虹．
〞昨天打去是電話錄音，她昨天若有回來就應該會知道．”
〞不如再去打個電話吧，她今天可是主角，全校考得最好的
就是她，她不來怎行呢？〞羅珮柔笑著說道．
齊華虹拿起電話剛響了幾聲，一轉頭就看見正從樓梯上來的
李劍亮，他穿了一身黑，更加襯出了他蒼白的臉色，他走路的動作
緩慢而平靜，但是內心的創痛卻是無可比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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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如霧起時(15)
發信站: 中山醫學院BBS站 (Fri Sep 12 14:45:35 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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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大哥！〞她訝異地叫道，連忙跑了過去，”劍文呢？〞
李劍亮淡淡地笑了笑，與齊華虹並肩走向同學們，”她今天
有事沒法來．”連語氣也是淡淡的．
齊華虹抬頭看了李劍亮一眼，他今天的眼神非常晦暗憂鬱，
她差點就認不出這個憔悴的李劍亮．
〞怎磨了嗎？〞
李劍亮沒有回答，兩人走到大家的面前，大家一看是他，便
開玩笑地叫著，”李大哥好！〞
李劍亮看著她們快樂的表情不禁苦笑著，不曉得要如何告訴
她們這個噩耗．
”李劍文呢？〞
李劍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按耐住心中起伏如潮的情緒，緩
和地說道，〞她，不會來了．”他的語氣也令她們感到不對勁了
，有人開口問道，”她去日本還沒有回來嗎？〞
〞她沒去日本，自從聯考後她便一直在醫院裡．”李劍亮抬
頭看看天花板，”昨天傍晚，她走了！離開這個世界了．”
同學們瞪大了眼睛，一個個望著李劍亮，眼中盡是不相信的
神情，過了不知道多久，終於有同學拼命地搖頭，大叫不相信，
一下子，眼淚如山洪般地爆發，一場喜宴被這突如其來的噩耗給
打入了無底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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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如霧起時(16)
發信站: 中山醫學院BBS站 (Fri Sep 12 14:47:03 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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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劍亮拿出一封藍色的信，〞她給妳們的．”遞給了齊華虹
，”妳念吧？〞然後走到旁邊去坐了下來，燃起了一支煙，在這
樣的大熱天裡面，他的手卻是冰冷的．
齊華虹一直還未能接受這個事實，茫然地打開信封，取出一
張雪白的信紙，不相信地念著，”
〞各位親愛的同學：
當妳們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想我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了．
五年前的我，已註定是一個悲劇人物，而五年後的死亡，也是
一個意料中的結果，所以請別為我傷心．死於血癌之手，我並不
憾恨，因為我的確抵抗過它，只是我輸了，就像是一盤棋賽，我
輸了，所以我付出代價．
在同窗三年裡面，我曾六次在妳們面前倒下，吐血，像具死屍
般地被抬進醫院急診處．請原諒我以胃出血及惡性貧血欺騙妳們
，我為的只是想要過一名高中生所應有的正常生活，若告訴了妳
們，想要過正常的生活將是不可能．
不可否認的，這三年是我一生中最美麗的時刻，我更感欣慰的
是認識了妳們，但是我憾恨無法與妳們一同繼續在人生的路上奮
鬥下去．明天就要考試了，我強支著病體，只為了證實自己有沒
有實力進台大醫科，但是我自己也很清楚，到如今，即便我能考
上，我也沒有能力去念了，如果妳們肯，就代我念了吧，請連我
的份一併努力．
也許妳們曾經認為我總是對妳們保持距離，因為我是如此害怕
與妳們太好，使我到達人生終點的時候，無法放心的去，但是，
就在我叫自己要與妳們保持距離的時候，也深深地愛上了妳們，
很傻，不是嗎？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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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如霧起時(終)
發信站: 中山醫學院BBS站 (Fri Sep 12 14:50:11 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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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們不知道我的病也是好的，我的家人正因為無法不知道
，所以這五年來，他們過得比我還苦，因此，死，也是對大家
都好的解脫方法，只可惜我想成為醫師的志願無法達成．
妳們還有大好的前程，別輕易放過屬於妳們的東西，也不
用去強爭那些原不屬於自己的東西，該來的總會到來．
別了，我最摯愛的朋友，所真有輪迴的話，我會再選擇認
識妳們，夜已深，還是別了吧，人生的宴席無論再大，再奢華
，也終有散場的時候．．．，現在，正是時候．
李劍文 絕筆於
七十四年大學聯考前夕〞
直到唸完了，齊華虹才知道這是個事實，她覺得一陣心痛
，就這樣面對著牆壁哭了．
李劍亮的拳頭握得好緊，看見她們的淚水，他的心再一次
被扯緊，他靜靜地說道，”她的遺體在家裡，去見她最後一面
吧．”
〞為何在她病危的時候不讓我們見她？〞羅珮柔哭著問道．
李劍亮悲哀地說道，”這是她的意思，她不喜歡那種場面
．”
羅珮柔不再說什磨，她知道一個在生前不肯讓人擔心的人
，怎會肯讓人看見她最痛苦的一面呢？只是與齊華虹一起帶著
同學去李家．
一群學生幾乎是用衝的衝進大廳，李劍亮遠遠地站在門外
，看著靈堂中李劍文的遺照，胃裡一痛一痛地抽著，扶住門框
，看著同學們撫著遺體痛哭，他也想痛哭一場，將多年來的情
緒發洩出來．
他走進李劍文的房間，伸手觸著她的小提琴與長笛，心中
喃喃地說著，”妳同學來看妳了，妳看見了嗎？那是妳同學所
發出的哭聲，妳聽見了嗎？〞
-- 他取出小提琴來，〞我們總是在黃昏的時候合奏流浪者之
歌，文文，妳知道嗎？又是黃昏了，可是今天卻只剩下我一個
人．．．．”李劍亮拿起小提琴，咬著唇，獨奏著那曲流浪者
之歌，面對著嬌豔的落日，淚水終於又再一次地落下．．．．
－－－全文完－－－
今夜星光燦爛
抬頭遍尋
卻怎麼也找不著我的南十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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