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信人: seba.bbs@miau.mat.ncku.edu.tw (夜蝴蝶館), 看板: story 標 題: 她的貓(三) 發信站: 貓咪樂園 (Fri Jun 25 03:40:02 1999) 轉信站: fhl-bbs!news.seed.net.tw!feeder.seed.net.tw!news.ntu!ctu-gate!news.nct 若不是陽光喚醒了至勤,他覺得自己可以睡上一輩子。 透過沒拉攏的窗簾,他眨了眨眼睛。逆光中,花了點時間,他才認出 來,穿著嚴肅套裝的女人,就是昨夜眼神迷離的穆棉。 將長髮挽成一個規規矩矩的髻,戴著無邊的眼鏡。她的身上發著守禮 而內斂的香水味道,若有似無的。 很難將她和昨夜那個穿著印花寬鬆洋裝的穆棉搭在一起。現在的她, 眼神銳利而機敏。 「醒了?」她將外套穿上,看著他的眼神若有所思,「昨天我把你撿 回來,對吧?用來頂賽茵的缺?」 「對。」還不太醒的至勤,沒好氣的回答。 她扶了扶眼鏡,「真糟糕…家裡除了貓食…好像沒有什麼別的食物… 」指了指浴室門口的五斗櫃,「上面右邊的小抽屜有錢,自己打發吃 飯的問題吧。」穆棉將鑰匙丟給他,「記得鎖門。」 拿了鑰匙,至勤望著她,「妳不怕我跑掉?」 「門是開著的。要走就走吧。」她伸手拿皮包。 這樣無謂的態度讓至勤莫名的不高興,「我要把妳所有值錢的東西都 偷走喔!」 「偷吧。」她連回頭都沒有,「我大部分的財產都在銀行裡。這麼點 損失,我還損失得起。」 「喂!穆小姐!」至勤真的生氣了。卻沒有發現他生氣的臉看起來, 卻是那麼的可愛。 穆棉回頭看著他,慢慢的踱到他面前。 「你真的好像賽茵喔。」摸了摸他的頭。 「我不是貓啦。」至勤不太高興的躲著,沒想到穆棉卻在他下巴脖子 的地方,搔了兩下。 阿阿…她真的把我當貓∼ 「住手!好噁心阿∼」至勤護住脖子大叫。 穆棉原本銳利的眼神變得柔和,笑了起來,「我走了,乖乖在家。」 「我才不要乖乖在家!我要把妳家搬空!聽見了沒有?穆小姐?喂∼ 」 她居然這麼上班去了。 呆住。衝到窗口,穆棉邁著堅定的步伐,跺跺跺跺的走出巷口。 門是開著的…他望了望門口,卻去開冰箱。 真的有活人住在這裡嗎?冰箱裡只有一罐過了保存期限的冰淇淋。什 麼都沒有。飲水機的水在低水位,地上堆著幾個礦泉水的空桶。 調味盒裡的鹽巴和味素都結成岩石,沙拉油居然分離成上下兩層。 流理台下面有食物…滿滿三大櫃的貓餅乾和貓罐頭,還有貓沙。 他以手加額。拉開小抽屜,滿滿的…都是錢和發票,重。 大部分都是硬幣,還有亂塞的百元和千元大鈔。夾著亂七八糟的發票 ,花了好一會兒的工夫才整理好。 發票居然還有八十六年九月的,真是拜託。細心的把鈔票和硬幣整理 好,居然有三萬多塊。 如果拿走這些錢…他應該可以找到活下去的方法… 但是他只找了幾條橡皮筋和小塑膠袋,將鈔票和硬幣規規矩矩的整理 好,拿了當中的兩千塊去買了食物,將冰箱塞滿。 回來細心的記了帳,還有發票一起核對。順便幫她整理家裡和洗衣籃 。 至勤家雖然不是什麼富貴豪門,外祖母卻頗有品味。所以某些沈默不 炫耀的名牌服裝很有一些,至勤從小就學會怎樣整理祖母的衣服。看 見穆棉這樣把這麼好質料的衣服全凹在一起,不禁皺了皺眉毛。 可以下洗衣機的洗,不能下的送洗衣店。家裡倒是不需要怎麼費心整 理,但是除了窗前那塊椅墊和浴室臥房外,這個兩房兩廳的房子裡, 幾乎沒有任何人出沒的痕跡。 只有灰塵。 連碗盤都有薄薄的灰,奇怪,穆棉平常吃什麼?都吃外面? 等到了十點,穆棉終於回來了。她脫下高跟鞋,愣愣的坐在玄關很久 。一路脫著外套、手袋、眼鏡、襪子,一路脫到浴室。 至勤實在看不過去,嘀咕的幫她撿起來收好,等她洗好澡,頭髮溼漉 漉的出來,昨天那個眼神迷離的穆棉,就出現在他的眼前。 對至勤昏昏的一笑,摸摸他的頭,搔搔他的下巴,被驚嚇的至勤來不 及躲,但是穆棉卻沒再做什麼,只是到窗前的椅墊坐著,抱著她的玩 偶貓。 這個女人…真的是早上那個精明能幹的穆棉嗎?至勤迷糊了起來。但 是她拖著一把溼漉漉的長頭髮不吹乾,一定會感冒的。 「吹頭髮啦。會感冒。」至勤把吹風機找出來,穆棉卻沒有接。 「不要。吹頭髮手會酸。」 至勤花了一點力氣克制,才不把吹風機砸到她的頭上,「我有這個榮 幸幫妳吹乾嗎?」 她沒聽出自己努力壓抑的怒氣,居然還考慮了一下子,「好吧…」很 心不甘情不願的。 挖勒∼ 熱烘烘的風吹著她柔軟的長頭髮,烏黑的在至勤的指縫裡流瀉。他想 起外祖母。外祖母的頭髮雖然花白了不少,髮質卻一貫綿軟。 「阿媽阿媽,」還小的至勤有回興奮的向外祖母說,「我聽阿姨說, 頭髮軟的女人脾氣好ㄟ∼難怪阿媽的頭髮這麼舒服∼」他向來要握著 外祖母綿軟的頭髮,才能安心入睡。 外祖母苦笑了一下,「是阿…阿媽的脾氣本來也是好的。」 雖然阿姨姨丈們常在背後批評外祖母的跋扈,至勤卻對撫養自己長大 的外祖母,孺慕。 少婦時喪夫,拖著四個女兒,頑強的在龐大世家裡掙出三房的一片天 ,外祖母不是跋扈。 從國小三年級就開始服侍外祖母,他從來不以為苦過。他只是幫著看 護阿姨注意外祖母,和她說話開心而已。 外祖母…妳為什麼死了…妳不是想看我結婚生子嗎? 「至勤?」穆棉軟軟的聲音喚醒了他,這才發現,自己的臉上掛了淚 。 「吹風機吹了我的眼睛。」他揉了揉,拿起了梳子。 穆棉沒有追問,柔順的低下了頭,讓至勤將她的長頭髮梳開,鬆鬆的 挽了個辮子。 粗粗的麻花辮,朦朦朧朧的眼睛,和累得空泛的表情。讓穆棉看起來 這麼小,這麼脆弱。她整夜沒再說什麼話,看看書,發發呆,十二點 一到,就上床睡覺。 找到另一床棉被的至勤,將棉被鋪在客廳的地毯上,正思睡的時候, 穆棉來搖他。 「床上還有位置呀。這裡睡會感冒。」 至勤突然有種深刻的厭惡。對於穆棉的好感,瞬間毀滅殆盡。她心頭 還是藏著骯髒的想法。明天,明天我一定要逃走。 但是至勤還是冷著臉,走進臥室,直挺挺的躺在床上。 「妳希望我怎樣?」聲音凝著嚴霜。 「蓋好被子。賽茵都會蓋被子的。」穆棉將他的被子拉到下巴塞緊, 摸摸他的頭,閉上眼,不一會兒,呼吸勻稱的睡著了。 我…我現在該怎麼辦? 至勤看著天花板的水光,終於笑了起來。當穆小姐的貓,似乎是種不 錯的工作。 明天,明天我一定會離開…嗯…穆小姐的頭髮好軟唷…嘆了口氣,他 的呼吸也漸漸勻稱。回到上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