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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信人: plover.bbs@bbs.ee.nthu.edu.tw. (*風*鳥*茶太來), 看板: story
標  題: *台北愛情故事(26)*
發信站: ☆清華電機☆ (Tue Sep 19 00:57:48 1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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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北愛情故事 (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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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夜之間  走到了冰點
   你說你不明白  圍困在愛情的牢
   彷彿有那麼一天  忽略你的話
   你曾說天已老  你就不再聽我的歌
                                        -- 陳昇。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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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這樣台北的星空下,我遇見了她 , 莉。

   彷彿命定似的無可遁逃的相遇,遠遠看到她嬌小的身軀,裹在單薄的秋衣中,
信步向我走來,晚風吹得她的領巾微微飛揚。不確定她是否看見了我,我卻一眼
認出她來,在跟她分離兩年零三個月又四天後。

   該說些什麼? 能說些什麼?
   說妳好麼?

   一幕幕的往事翻騰在腦海中,所有寧願不曾發生,強要忘卻的,此刻卻變得強
烈而清晰起來。一切一切曾經有過的....
 
   妳說我無可遁逃的,終要遭逢與妳這悵然一段,
   我說人生本來如此,我們都是機率控制下的孤獨靈魂,
   交會的剎那交換著前世相識的眼神,
   悵然這機率的低微與情緣的短暫;

   妳問我是否情願,為妳背叛世俗,離棄所愛?
   共同摧毀那神聖的殿堂與誓言?
   我默然無語,因我也沒有答案;

   縱然在午夜夢迴曾有離棄一切,背叛所有的衝動
   但,一切難捨,不過己身
   況是此身非我所有

   此刻,相距不到五十公尺,她認出我來了吧?
   該說什麼?對她。
   說對不起嗎?
   是多餘的,矯情的懺悔麼?

   妳說妳只是個裝滿不安情液的水瓶,
   注定要游離飄逸,或化為千萬晶瑩的碎片;
   我說我也是對不安於室的雙魚呀!
   不肯安分於平靜固守的心湖,
   卻夜夜夢見驚濤駭浪的巨洋,
   確懼怕自己喪失泅湧的能力,
   終將乾凅渴死於暴雨後的沙灘;

   妳說妳願只是,劃過我心湖的那道漣漪,
   我卻從不明白,漣漪是暴風雨的前兆;

   妳說妳是扁舟,想要輕輕蕩入我的港灣,
   卻是不能休憩平靜,反使妳捲進潛伏的漩渦翻騰;

   對蘭的情感是真,對莉的就不是麼?

   或許該怨的,是我的濫情薄倖吧!?

   或要更怨三條靈魂何以要苦苦在這一世相逢纏綿?

   我的心慌亂成一團,終於,莉在我面前站定,大方地問道:
  
   「好久不見...你,好麼?」

   「嗯...,妳呢?」,我只是笨拙生硬地,搜索不出回答她的字句。

   她穿著件米色風衣,頸邊圍著條紫色絲巾,晚風吹來微微飄著。臉上掛著淺笑
(曾令我迷失的笑容!!)。

   是這樣的笑靨,讓這顆原以為逐漸繭化感動不再的心,可以再為春花秋露悸動
不已。

   此時卻讓我覺得無言以對,無顏以對。

   我倆立在風中,中山北路過往的車潮聲彷彿不見,只有我怦怦的心跳聲。

   「要不要找個地方,聊聊現況?」,話一出口,竟有點後悔起來。復何言?

   夫復何言?

   「嗯...」,她淺淺一笑,彷彿只是遇到她多年不見的朋友。

   是不該有悲傷或尷尬的義務與必然罷!?

   我倆沿著中山北路走著,離同學會的Club越來越遠(離蘭,也是如此麼?)。晚
風吹來,飄來她身上陣陣的幽香。換了香水嗎?

   海可枯,石可爛,心可變,換個香水又如何?

   靜靜沿著路上的紅磚道走著,過了彩虹俱樂部、美術館,竟來到了路的盡頭。
一路無言,好像揣測著誰該先說。跟她走進路盡頭的Coffee Shop,溫暖的燈光自
窗戶透出,有種回到家的錯覺。點了杯曼特寧,坐了下來。我端詳著她,倩容依舊,
只是稍有憔悴。她理理瀏海,我靜靜看著她,她笑笑。

   「妳好麼?」明知是多餘一問,卻不知道如何起頭。

   「...」,她淺淺笑著。

   「進了報社當記者,跑跑新聞,那你呢?你的蘭呢?」

   「...」,我不知如何回答。

   『...我想我愛上了雨,雨沒有說話,
        可是你愛上的是永不止息的風...』

   陳昇的歌聲似乎回答著她的問題。我好麼?好麼?我有點汗顏慚愧,彷彿這兩
年的時光只是空白,只是空白,於我,於蘭,於莉,我該如何答,這犀利的問候?

   「嗯,我們都很好...」
   「我在家軟體公司上班,寫寫程式,公司在敦化北路附近。」
   「她在敦化南路上班,每天下班...我去接她,兩個人一起吃晚餐...」

   我慢慢編織著,不,應該說是回憶著,我夢中的種種所有,或是說失去的種種所
有,只是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撒謊。喉頭感到一陣苦澀。

   是為了護衛自己殘存的最後一絲自尊?
   是為了斷絕她對自己的殘留的情感的可能?
   還是怕自己在她面前忍不住流下淚來?

   「為什麼還不結婚呢?」她誠摯地問著,讓我有點心虛?

   「嗯..還早吧!?兩個人想多存一點錢,為了將來...」

   『...男人在激情的夜裡許諾  風雨的夜裡傳來  I Wanna Freedom...』
,陳昇的歌聲縈繞著,似在質疑著我的回答。

   是為了Freedom?不!!我已飄泊放逐夠久,此刻只想有個地方休息歇腳,真的找
個人吃吃晚餐,散散步,回家有人理,有人care...

   現在,只成往事,只成空想...。

   是我自己放棄的,不是麼?

   「記得妳說過,生命是個旋轉木馬,不斷輪迴重複」

   「現在想想,對,也不對。」

   「說它對,是因為日子的本質就是如此,有時令人厭煩畏懼的重複,就像我天
天寫的副程式一樣,妳可以call它一百次,重複的重複...」
   
   但有時在失去後,又為何格外懷念起這生命的循環重複,那種單純,那種平靜?

   「說它不對,是妳轉了一圈後,不是回到原地;即便風景不變,好像回到原點,
我們卻都老了,人變了...」,我說著,好像是在說給自己聽一般。

   是呵~~轉了一圈下來,發覺人全都不見走光了,在你不經意的時刻。
   生命的風景,沒有重複吧!?

   「哈~我們一向樂觀臭屁的少青,怎麼好像變得多愁悲觀起來了?」

   「嘿嘿~~或許是種長進呀!」,我喝了口咖啡。刻意不經意地問著:

   「莉..妳呢?...談了幾次戀愛了?」

   「哈~~..像我們這種沒有愛情就活不下去的女孩,生命就是空氣、陽光、
水、跟愛情...你說,可以談幾次?」,她故作輕鬆地答著。

   「那..現在應該有男朋友吧!?」

   「應該算有吧!?」她低頭把啜了口杯冰咖啡。

   是該有男朋友吧!?還是她也在撒著謊?
   我在她心中刻下的痕跡有多深呢?
   要是我現在告訴她..我跟蘭已經完了...那她會不會...

   猛然驚覺自己的念頭如此卑鄙不堪。我想挽回,或著說利用她什麼?填補自己
空虛的心靈?我是真的如此自私的爛人嗎?手卻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蓋在她的掌
上,她微微顫抖了一下。

   「莉,雖然多餘,還是要說...我對不起妳,真的...對不起妳。」

   「...」,她不說話,只是逕自地啜著咖啡,我注意到她眼眶中閃爍著。

   「都過去了...就不要說了」,她抬起臉來,幽幽說著。

   「真的..對妳很抱歉」,感到心神有點激動,往事如煙,確歷歷在目。

   「現在這樣,不是很好,你的蘭還在,我也有了意中人,大家都好,everything 
is O.K...都是朋友,將來可以見見面,吃吃飯」,她慢慢說著。

   跟她的大方比起來,我卻猥瑣不堪的自相形穢起來。是呵~對自己不能負責,
對情感不能專一,只恁由自己的激情氾濫成災,傷害別人。我,何德何能,在生命
歷程中結識過這樣的女子們?

   「莉...我真的祝福妳,找到比我好的人,那應該不是件很難的事」

   「呵~~是不難呀~~只是當時,怎麼會被你迷惑了呢?」,她淺淺笑著。

   說時依舊,妳的情感真的有了歸宿了麼?若然,真的衷心祝福妳,縱然心中有一
絲絲奇異的不甘(是不甘,還是忌妒?);若不然,妳又在期待等待什麼?我傷害妳的,
夠深麼?恢復的了麼?

   「嗯..只能說,好像做了場夢,看了場戲...」,我接口道。

   「夢有夢醒的時候,戲有散場的時刻」,她輕輕說著。

   就怕夢盡不願醒;戲散不回頭。我想如此接口,又不敢說出來。是我的心情,
抑或是她的?不醒不回頭又該如何?

   背棄了蘭,離開了莉。以前一直以為莉是一個if,蘭是else,兩者擇一;不是if
就是else...卻未曾想過,生命或是一個loop,但進去時,或許選項已空,或許不容
我如此迭代,一個exit就要我跳出來了...,我真的癡心以為有人會為我守候一生
一世哩!!

   或許我也僅是別人生命中的一個副程式吧!?一個無關緊要又寫的不好,bug一
堆的副程式,call我的時刻有考慮否?我會不會使妳生命的程式當掉?

   我捏捏她的手掌,輕聲說著:
   「莉..不管將來如何?不管是妳怎麼想,永遠當妳的朋友好麼?」

   「呵~~永遠...少青呀..你這是無心的承諾,還是個戲言呢?」

   我的心猛地被她輕柔的質問刺了一下。總是輕易下承諾,自己或不在意,卻不
知真有人當它是可以堅持的諾言,信以為真,堅堅實實地以一生一世信守償還
著。我無言以對,只是感到陣羞赧,為自己的言語信諾。

   「其實,我從沒怪過你,畢竟一起走過一段...」,她悠悠說著,彷若掉進久遠
的回憶。

   「只能說,跟你合演了場內心戲,沒幾句台詞,心中卻不曾如此感動過..」

   「...自己認真的演,動了情,流了淚,誰在乎戲真戲假?我的淚是真的呀!!」

   心中感到萬分感激,眼前這位女子雖然瘦小,講話的神情卻是如此堅毅肯定,
自己是否有過這樣的堅持這樣的肯定?還是早於久遠前丟失散溢?是這樣對愛的
感動與追尋,交織成愛人的動力吧!?

   我是否早就喪失了愛人的能力,對蘭,對莉都是如此?

   「自己曾經如此感動過,愛過,應該就夠了吧!?不一定要一輩子在一起,是不
是?」她誠摯說著,我感到心中一動。

   「我還是會記著你的,或許在跟老公度蜜月的夜,在他不在時,偷偷地想你一
下...」,她俏皮地說著。

   「才怪~~,妳度蜜月會想到我才怪...」,我打趣著,心中感到一陣甜意。

   「其實,妳不要把我忘了就好,我也不會忘記妳的..」

   「多久?不說一輩子啦?哈~~」,她笑笑。

   「不輕易下諾言了。呵~~但老婆在的時候就不會,太危險了」

   「對呀!我老公在時,也不會想你的,彼此彼此」,她伸了下舌頭。

   「莉..其實我們就把記憶過往貼心收藏就好?好麼?」我緊握了下她的手掌。

   「曾經擁有過...收藏起來就好,生活還是要過的」,我說著。

   她呆了半餉,自嘴角擠出一絲笑意。

   「哈~~不這樣,能怎麼辦?一個是有婦之夫,一個是有夫之婦」

   「還是那句老話,結婚要通知我」,她俏皮說著。

   「妳也是呀!看妳花落誰家」

   我緊緊握住她的手,心存感激地。望著她的眼眸,不忍再想她話的真實性有幾
分,只是自私地期望她句句屬實,如此我就不用再去承擔背負對她的內疚與虧
欠。或許是我的一廂情願吧!?但我又當如何?早已喪失與她重修舊好的勇氣。一
方面怕真如她所說,傷害了她現在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情感,感情的二次傷害,她
承受的住麼?一方面心中隱隱覺得,終究要學習享受寂寞孤獨,自己活該、堅心如
此,刑期未滿,未想清楚之前,再去撥撩別人的情感,不是再為我的罪愆加上一筆
嗎?

   或許我該重新再試著,去學習愛人的能力,去重拾那顆愛人的心。


   與她步出Coffee Shop,半空升起了彎月,雖是月色暗淡,總是在台北光害嚴重
的夜空平添了幾份夜的嫵媚。陪她等公車,想伸手去握握她的手,微微覺得有點
不妥,又縮了回來。車子來了,我拍拍她肩膀,她朝我笑笑,跳上公車。車如流水
馬如龍,夜未央,人已去。只有中山北路的車潮,以及她彌漫在空氣中,微微的髮
香伴著我。

   當是深秋的滋味吧!?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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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plove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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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於今日  不自惜身  但離所愛  心憂愁爾
是身不堅  可惡如賊  一切難捨  不過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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