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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台大映像十五 （宏與芳的故事之完）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 (Thu Apr 29 11:13:55 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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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大映像十五

宏與芳的故事之五


自上次以後，宏就很少再帶芳回寢室。甚至連他們之間還有沒有再相見，都不
能確定。因而有好幾個禮拜不見芳。我詢問起宏他們後來的情況，宏只是搖搖
頭：『老樣子啊。』更奇怪的是芳也不每天打電話來了，宏仍是老樣子，當作
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反而是接到其他女孩子的電話時倒聊得開心。基於怕
多管閒事的前提下，我也並沒有找芳問話。

兩天後，我生了一場大病，感冒發燒到四十度。拼命喝開水的結果，隔天下午
好不容易有力氣起身了。聽到敲門聲，趕緊下床去開門。想不倒是芳孤零零地
站在門口。神情悲傷地望著我，很狼狽的樣子。『怎麼了？』我問。

『宏呢？人家約好來找他的。』

『咦，他剛才出門去了。』

『是嗎？可是我們說好要見面的啊！』

『你們多久沒見了？』

『從上次到現在，一次面也沒見過。』

『不然妳等一下，我打他Call機…』

『不用了啦。管他的。』她嘟著嘴說。『少平，你知道嗎？我離開服務員的職
位了。』

『為什麼？』

『哈。他們說我最近心神不寧，做事錯東錯西的，誰知道，今天去又被罵了。
一氣之下乾脆不待了。可是，也沒有人挽留我∼∼大家還是忙各自的∼∼』

『好可惜。』

『我好難過喔。努力了那麼久，好像什麼都泡湯了。』她閉上眼說。『連宏的
事情我也不知道到底怎麼了？最近怎麼做事情老是這樣……』

『……』

『少平，我現在看起來是不是很糟糕？我什麼也抓不住，好笨哪。』芳不禁哽
咽。

『沒那回事。妳既可愛又能幹啊。』

『真的嗎？』

『沒騙妳。』

『…..少平，現在能不能抱我一下？拜託。』

『咦….我有感冒….』遲疑了一下。然而看著芳孤獨的身影，哀求的眼神，顯
得那樣迫切而無助，這一陣子她到底傷心了多久呢？竟也有些心疼起來。太多
話此刻顯得多餘，我把芳慢慢抱進懷裡。不同於我所認識那活潑、熱心的她，
芳開始盡情地哭，胸膛彷彿感覺到她臉頰的溫熱，為那行淚造成的。


忘了她在我懷裡哭了多久，只記得最傷心之餘，握拳在我身上無力地垂了幾下
。我也不知道該安慰她什麼話才好，沒表情地看著她哭。用手指撥了撥芳的頭
髮，芳哭得紅腫的眼看著我的手，突然破涕為笑了。這反而讓我一時不知如何
是好。

『少平的懷裡，很溫暖也很好哭啊。』芳說。

『什麼嘛。』意識到股危險的親密感環繞著我。

『認識那麼久，我們好像從沒那麼貼近過。呵∼∼你真是很體貼的男孩子呢。』
她一把眼淚一把涕地笑著。『這樣近看，才覺得你其實也長得很有個性…那個
女孩子怎麼會……』芳也用手撥撥我的頭髮。這樣抱著芳在懷裡，深怕我的心
撲通撲通地跳的事被她發覺。無論如何，我是不適合這種事情的，但這次例子特
殊。她說到一半又哽咽了。

『是嗎？現在我是病人耶。』我說。

『嗚嗚嗚∼∼宏很久都不找我了，他怎麼能這樣∼』好像沒聽見我才說的，想
到傷心處，芳又埋下頭繼續哭了起來。

芳就這樣一會笑，一會哭，瘋得讓我覺得病情不輕。
此刻也只能任由她哭了。別無他法。為什麼別人的女朋友會在我懷裡哭呢？


『少平，吻我一下好不好。』

『什麼？』我眼睛睜的大大的。

『呵，嚇著你了嗎？放心。不需要太認真的。』

『妳知不知道自己在哭呢？』


『知啊...。
只是覺得現在這個時候，你非吻我一下不可。
不會給你添麻煩的，這個吻不具任何意義。
吻完過後我們會忘記這個吻，
連帶所有的不愉快都一起忘記，好嗎？』芳平靜地說。

『妳說的話，不知道為什麼讓我感到很安心。』我說。

『謝謝。』

於是我輕輕吻了芳的額頭，芳則把她的唇貼著我的。輕輕地身子貼著身，昏沈
彷彿置身瀰漫的暖烘烘的霧氣之中有一個世紀之久。好像做了一場夢一樣，為
什麼我們非該接吻不可呢？我也搞不懂。是因為彼此間含有一點點欣賞對方的
隱藏因素摻在其中嗎？還是自憐與同情對方的複雜心情之下，吻能詮釋一切？
抑或是人類根性逃不開受詛咒的天性---亞當夏娃偷嘗禁果的快感？這所有的感
覺，全混在一起了，令人摸不清頭腦。

然而，這樣短暫的夢才剛開始，卻又在匆忙間，美麗地消逝了。按照約定，吻
完後我將她由懷裡推開，當作什麼也沒發生過。忘了這個吻之後，我的感冒變
得好了些，而芳的心情好像也見了晴天，好轉了起來。搖身復原成活潑的芳。
之後我們禮貌地道了再見，如往常的漸漸方式。這麼一來，剛才的吻就真的變
得不實際起來。一會兒全忘了，什麼也記不起來。

『我會替妳跟宏說點話的。』我說。

『嗯。謝謝。其實已經不要緊了。』臨走前她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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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宏弄到半夜才回來。我向他提起芳有來寢室找他，與芳離開救國團的事情
。他只是點了點頭答應，倒頭便睡了。我不由得有些憤怒。很晚的時候有個女
孩打電話找宏，他握著電話聊得非常愉快的樣子。

『我的舊情人，這個禮拜跑來台大找我勒。』宏高興地說。

『是嗎。舊情復燃？』

『沒有啦。聊聊而已。』宏笑得有些詭異。

隔天一大早我和宏跑去練網球的時候，一個如照片上般漂亮的女孩出現在宏的
身邊。宏向我介紹了她的舊情人，果然是令許多男孩子都難以抗拒的那一型鄰
家女孩。背後好像總跟著朝陽，洋溢花朵般的笑容。

『妳也是嘉義人嗎？』我問。

『嗯。水上鄉。小時候我們一起長大。』女孩說。

當我們在硬地上對打的時候，理所當然的我又輸宏好幾盤。我察覺漂亮女孩望
著宏的樣子；以及宏對她的態度；最後想到了芳。然後我明白了一些事情。

晚上就寢前，跟宏聊了幾句。

『其實以前是我放著她一人在嘉義，自己來台北念大學的。久而久之沒連絡感
覺就淡了。不過現在她跑上來台北找我，我很感動說。一併連以前的感覺又回
來。我這個人是很懷舊的，尤其是有關嘉義的一切。』

『那芳怎麼辦？』

『我也沒有打算放棄芳啊，跟舊情人只是一時敘敘往事…』

『真的嗎？你跟芳其實可以很好的。』

『其實我也很苦惱。有一點想跟舊情人在一起，但芳又那麼好…。哎，苦惱啊
…』

聽了這句話後，從此我便不再理他，轉身倒頭就睡。


事實上好像連芳也早已知道，最後的結果就屬沒聲沒息的分手了。

曾經那麼稱羨的一對，打得火熱的兩人，還是在我眼前分開。同時兩個人卻又
是我心目中的大好人。也許事發當初，我原本可以從中阻止的，也許到頭來只
是惹了一身嫌也說不定。像大部分的校園情侶一樣，曾經如此堅持的認定對方
，後來又草草了去這段。然後引起周圍同學們的一陣唏噓。

從他們分手以後，有好一陣子，我再也不憧憬年輕情侶間，那青澀且不成熟的
愛情了。同時我也幾乎失去了兩個好朋友。於是我又開始封閉自己，頹然混過
著一、兩年的日子。直到了大三下學期，原本心目中的女孩才換了另一個堅定
的臉孔，打從心底開始接納我，就這麼愛情長跑下去。

他們分手最後幾天的情形大概是這樣子的。我快速帶過，因為沒什麼好提的。

-->一起在活大地下室社辦遇上，宏正在教學妹綁繩法。芳與其他女孩聊天視若
無睹。互相賭氣。

-->芳到球場上找宏。恰好宏的舊情人也在場，一片尷尬。

-->芳跑到教室理來找我說話。我勸了她幾句，她離開教室的時候與宏形同陌路。

-->分手的事情傳開到同學之間，晚上宏與芳相約吃飯，沒說什麼，也沒有任何
儀式，出了餐廳兩個人往各自的方向離開。

-->自此之後再也沒有芳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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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後來宏與舊情人其實也沒有在一起。不過即便如此，宏一點也沒有可惜的感覺。

半年後，宏就搬到別的宿舍去。之後我們便疏遠了。

將近兩年後，我牽著女朋友的手，走在法學院的長廊上。那裡有種說不出來的
淡雅氣息。在偶然的陽光下看見了芳，她換了成熟的髮型，戴著無筐眼鏡，顯
得非常有朝氣的樣子，自信充滿在她活潑的笑容上，是變得開朗漂亮多了。她
說著自己考過了托福，也考過了MBA，似乎正在申請美國學校。再沒有交過其他
的男朋友。再過幾個月就要出國去了。

『她就是你當年說的女孩子嗎？』芳一見到我便開懷的問。

『嗯。就是她。』

『太好了！一起去吃飯吧？』芳愉快的問。


三個人圍坐一桌，一邊聊天一邊吃午餐。

『猜怎麼樣？最近我跟宏又在一起了。』芳眼睛一亮。

『真的？太好了？怎麼發生的？』聽到這事，我簡直高興得不敢相信。

『就是啊..有一天.....』

依稀間，此情此景使我想起當年自己與宏、芳三個人圍坐在寢室，徹夜聊天到
清晨，還去吃永和豆漿的瘋狂往事。都像過眼雲煙一樣。

但願此刻身邊的女孩不會是過往雲煙。

我期盼著。


（謹獻給所有已分手的校園情侶）

＊如有雷同純屬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