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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轉角的愛情(7)-----完
發信站: 成大計中BBS (Tue Jun  8 16:43:25 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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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曉芳笑談了一會，正要回家時，曉芳突然叫了我一聲，我回身

看著她，只見她欲言又止的，便問她說：「甚麼事這麼忸怩的？」

    曉芳想了一下，言不及義地說：「沒有啦。前面有一個窟窿，想

叫你小心一點，可別摔倒了，我又得重泡一杯。」

    我斜眼看著她說：「是這樣嗎？沒別的話說？」

    「真的、真的，我就只是想提醒你而已。」見她依然不肯吐出實

情，反正也沒甚麼壞事，就不逼問她了。輕喝一口香淳的奶茶，便走

了回家。曉芳沒再叫住我。

    到了晚上七點零幾分，正要出門赴八點的約時，電話鈴聲響起，

是曉芳撥來的。

    「你現在有沒有空出來一下？」

    我看了看手錶，分針已走到2的位子，便問她說：「我只有十幾

分的時間，要不明天再說？」

    「沒關係啦，只要一下子就好，我在公園等你哦。」

    真不知曉芳要做甚麼，這麼神秘兮兮的，既然不曉得，只好趕過

去一看。一到了公園，便見到曉芳坐在椅子上笑著對我招手，而她的

身旁似乎有著火光。我走近一看，原來是一個蛋糕，上面還插滿密密

麻麻的蠟燭，我失聲笑說：「哎呀！妳不說我都忘了明天就是我的生

日。」

    曉芳拿起盒子，笑說：「我特地買個大蛋糕，插上三十一根蠟燭

呢！」接著捧著蛋糕往我面前走來，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一陣風從

我的方向吹來，只覺眼前火光一閃，三十一道火源往我身上撲來。曉

芳尖叫一聲，雙手一放，美麗的蛋糕直直地摔裂地上。而我則聞到一

陣燒焦味，趕緊摸了摸頭髮，所幸沒有燒起來，只是得到理髮廳一趟

囉。

    曉芳受了這個驚嚇，退了一步，跌坐下去。我趕緊將她扶起，柔

聲問著：「妳沒事吧？有沒有燒傷？有沒有跌傷？」

    曉芳原本淚眼汪汪地看著我，這時聽我這麼一問，登時軟著身

子，低著頭放聲大哭。雖說我交過不少的女友，但是女孩子一哭，我

就完全沒法子了。只好安慰她說：「我沒事的，妳放心。」

    曉芳依然低著頭，哽咽地說：「真……的……對不……起！你真

好……都沒有……怪我……。」

    我微笑說：「妳也是一番好意啊，我高興都來不及了，怎麼會怪

妳呢？！而且剛才是意外嘛。」曉芳原本只剩哽咽，我這麼一說，卻

又大聲地哭了起來。唉，聖賢說的話果然有道理，唯女子與小人……。

    於是，我只好按兵不動，心想等她哭完了，應該就沒事了。誰知

道曉芳一停止哭泣，抬頭瞥見我剛「燒」成的髮型，居然噗哧一笑，

說：「你怎麼變的這麼好笑？！」但見她笑得腰都伸不直了。這下子，

可換我想哭了。

    「又哭又笑的，真搞不懂妳。」

    曉芳抹著眼淚，說：「真的很對不起，害你無法赴約了。」

    「沒關係啦，明天去也一樣。」看著地上碎裂的蛋糕，我切了二

塊乾淨的，一份分給曉芳，笑笑地吃了一口，原來是芋頭口味。曉芳

小心地問我說：「還喜歡嗎？因為不知道你喜歡甚麼口味的，只好選

芋頭蛋糕。」

    「怎麼會選這個口味？」

    曉芳抿嘴一笑：「因為你喜歡海芋，所以大概喜歡芋頭吧！」這

樣的推理，真讓我啼笑皆非。

    「對了，妳今天有些不對勁哦，沒理由為這樣的事哭得這麼傷

心，不像平常的妳。」

    曉芳幽幽地嘆了一聲：「唉！有一次我也對翔平做過這樣的事，

當時本想給他一個驚喜，誰知道他居然說我無聊，還罵我擔誤他的時

間，因為他要去參加一個朋友的聚會。所以，你剛才的表現，才讓我

想起那些傷心的事。」

    望著她童稚的臉龐閃過一絲的烏雲，不禁意想起「暗湧」一歌：

「哪怕天空再深，看不出裂痕，眉頭仍聚雲密佈………。」曉芳見我

發呆著，拍一下我的肩頭，瞇著眼笑說：「我會剪頭髮哦，等一下我

幫你剪，以補失火之錯。」

    「妳真的會剪？不要開我玩笑哦！」

    「真的！」拉著我的手便往她家裡前去。

    我帶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隨她回家處置。坐到了梳妝台前，曉

芳先弄溼我的頭髮，接著手拿剪刀、梳子，一撥一刀地理將起來。過

了二十分鐘，刑罰總算結束，曉芳湊過頭來，依在我的臉旁，對這鏡

中的我說：「怎樣，好不好看啊？」

    「嗯，還不錯。」鏡中的畫面突然讓我心神一蕩，不自覺地緩緩

閉上眼睛。曉芳突然「咦」地一聲，離開我的身旁。我問她說：「怎

麼啦？是不是有甚麼地方沒剪到？」

    曉芳像失了魂一般，坐在椅子上眼怔怔地望著我，卻是一語不

發。我正要開口再問她時，曉芳一臉紅霞，咬著嘴唇說：「那天……

你為何會……閉上眼睛………？」

    「哪一天啊？」沒來由的問這一句話，我倒被她弄糊塗了。

    「小木屋………不小心親到我那一次。」

    聽她提起那件事，心頭倏地湧起一陣火熱，才想起當時是她主動

移開我的身上，我只記得時間很短，難道我竟然陶醉地閉上了眼？難

道我真的將她當成詩芸了？一連串的想法不斷地簇上心頭，我突然迷

失了方向，好似身陷暗黑的夜裡，伸手不見五指，只能呆立於原點，

剩下一雙欲掩欲躲的眼眸。

    「我………我也不知道。可能將妳當成詩芸了，真是對不起！」

    不知是我的幻覺還是當真如此，曉芳的臉上突然蒼白了起來，只

聽她驚訝地說：「將我當成詩芸？」

    我不敢再看她的臉，低著頭說：「是的。也就是妳說的遺憾！」

    整間屋子突然靜了下來，只剩微微的風葉聲輕輕呼喚著。曉芳突

然「哈」、「哈」一笑，說：「真是的，害我以為我太醜了，所以你

才閉目不看，原來是這樣香豔的緣故。多虧你的詩芸，讓我重拾一點

自信心。快去跟她說吧，不然你真的要當一輩子的和尚囉。嘻、嘻！」

    深巷裡傳來陣陣的犬吠聲，夜風捲起一堆堆的塵埃，以為是黑

夜，可以無息地遁逃，卻不知，上有月亮星斗，下有街燈流螢，早已

被窺視一空。離開了曉芳的家，緩步踏月，髮梢的清香沁入了心，如

何能揮去？！



    寒假一過，曉芳又開始她半工半讀的生活，奶茶如常地香，生活

也沒多大的改變，我的遺憾依然存在。

    夏熱將過，又到了鳳凰花開的季節，曉芳就快畢業了。回顧休閒

小站以來的六個多月，生活沒有多大的改變，假如以喝咖啡來當比

喻，唯一不同的，便是我開始加了一些奶精，讓舌尖不再是短暫的刺

激、長久的苦味，而是多了一份長久的香淳甜美。

    這一天，天空下著太陽雨，午後時分，坐在窗前著墨的我，正浪

漫地聽著「sound  of  music」的電影原聲帶，奧地利的風情突地

湧現眼前。

    這時，門鈴乍響，我推門一看，原來是曉芳，手上還捧著一大束

花。便問她說：「今天畢業典禮嗎？」

    「對啊！你看我快可以開花店了。」

    「怎麼有空來我這裡？不陪妳男朋友出去玩嗎？」

    曉芳哼著歌曲，將花擺好，接著往沙發一躺，說：「我就是來這

裡等他的電話，準備和他攤牌了。」

    「等一下，怎麼不去妳家？反而叫他打到這裡呢？」

    曉芳吐著舌頭說：「嗯………，我家電話壞了，所以才來麻煩你

囉，不介意吧！」望著她一臉精靈像，就知她一定在說謊，反正也不

礙事，只好任由她去。

    過不多時，電話果然響起。曉芳看了一下手錶，笑說：「時間剛

好，第一次他這麼準時，想不到就是我們要攤牌的時候。」其實錯愕

的人是我，想不到這個時候了，她還笑的這麼開心。見她接起了電話，

確定是翔平打來的，我便回到房間，讓他們靜靜地談。

    原本以為他們會說很久，想不到才過了十幾分鐘，曉芳便在外面

敲著門。我走了出去，問她說：「怎麼這麼快？結果如何？」

    曉芳嘻嘻一笑：「還沒說完啊，我叫他十分鐘後再打來。」

    「想讓彼此再思考一下囉。」

    曉芳突然收起了笑臉，雙眼汪汪地望著我說：「你說分手我們就

分手！」

    我嚇了一跳，料不到她會這麼說，只好微笑說：「這是你們的事，

怎麼來問我呢？這可是攸關妳的幸福呢！」

    「就是這樣，所以我才要問你！」

    我心頭一震，隱約明白她的弦外之音，雙眼直視著她說：「妳該

不會………？」

    「是的。我喜歡上你了！」曉芳這句話說的雖輕，但是字字清楚，

絕不拖泥帶水。

    我怔了一下，腦中一片混亂：「妳別開我玩笑了，我們年紀差這

麼多！」

    曉芳斬釘截鐵地說：「這不是問題！除非………除非你還對她無

法忘懷，因為我知道，你………你是喜歡我的。」

    「我………，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曉芳望著我，沒有言語。

我繼續說著：「是我錯把詩芸當成是妳，才讓妳………唉，這一切都

該怪我！」

    曉芳悽然說：「你可以對著我說你不喜歡我嗎？」

    「我………我的確喜歡詩芸。」

    「我不是問這個，我是說我們兩人的事！」

    看著她這般令人憐惜的神情，正要被她收服時，一股理性衝上心

頭，平靜地說：「我真的把妳當成詩芸了，若不是她，我可能會喜歡

妳，但也可能會對妳沒有感覺。妳懂我的意思嗎？」

    曉芳呆了半晌，淚珠兒一滴滴地滾落，我不忍見她如此，正要安

慰她時，電話響起了。曉芳接起電話，冷冷地說：「沒得談了，我們

分手吧！」「啪」地一聲掛上了電話，順手又將電話線拔掉。接著轉

頭對我笑說：「我沒事的，只是想對你說明，我不喜歡留有遺憾。」

跟著她拿起一束花，插在我的花瓶中，摸著美白的花瓣說：「記得我

說的方法吧，否則這些小海芋會死掉的。」曉芳又瞇著笑眼望著我，

可是我卻一字也說不出來。隔了一會，她收了收東西，便欲離去，我

一直看她走到門前才說：「曉芳，真的對不起。」

    曉芳背對著我，身體輕輕顫抖著，似乎又落下淚來。我邁了一步

正要靠近她時，曉芳背對我說：「別過來。可以求你一件事嗎？」

    「甚麼事？」

    「你可以回想那天幫你剪髮時，你閉上眼睛看著鏡子的神情

嗎？」

    她這麼一說，我心中的迷霧似乎開始散開，可是詩芸的影子卻突

然出現擾亂了我的視線，我的心中一嘆，於是輕輕閉上了眼。過了幾

秒鐘，一陣髮香吹了過來，乾燥的嘴唇突然被滋潤了一下，髮香開始

離我而去，只留一絲鹹澀的味道在我的唇邊。

    不知過了多久，我才張開眼睛，漠然的神情對著冷然的鐵門，兩

造相看之下，隱隱聽到我的心跳聲，被鎖在鐵門裡。

    就這樣，從那一天起，我就沒看過曉芳。我想，她可能回宜蘭了。

後來，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我遇到了剛剛為人母親的詩芸。在和她

深談一番後，總算了卻了我多年來的遺憾。但是，我卻開始另一個遺

憾………。

    我開始尋找曉芳。

    問過休閒小站的人，他們說曉芳好像要回宜蘭做事，又有人說她

要到國外念書。不過，卻有一個共同的答案，曉芳說她還會回到這裡

找他們玩。但是，沒有明確的時間………。

    我開始自己泡奶茶喝，用的方法和休閒小站一樣，只是我怎麼泡

都沒有曉芳泡的好喝。不是太甜，就是沒有奶味香。慢慢地，我將注

意力全轉移到海芋身上，也許當我懂得照顧好一束海芋時，我就可以

泡一杯奶茶了………。



    總算寫完了這個故事，但是只給晨思一人看過。今早他看完時問

我說：「怎麼不想交到出版社？」

    我微笑說：「我也不清楚，就是還想等一等………。」

    晨思插口說：「不想讓故事這麼惆悵地結束！」

    「是啊。最多就當成一則日記收藏起來。唉，往往到了生命的轉

角才懂得驀然回首，殘夢已遠徒留悵然。」

    又到了早上十一點，今天突然不想泡奶茶，於是推開大門，往轉

角的休閒小站走去。遠遠望去，店裡居然沒人，等我踏上店前地上的

木板，發出一陣難聽的嘎嘎聲時，一頭小松鼠的尾巴突地從櫃檯下探

出，一個熟悉的瞇眼女孩笑臉說著：「還是老樣子，準時十一點來報

到。」

    「怎麼啦？為何不說話？啊，還………還哭了呢！」

    「嘻………嘻！我知道了，一定是太久………太久沒喝我泡的奶

茶，很難受………是不是………？！」

    「我………我好想你！哇………。」

    陽光近垂直地射在轉角的愛情，一個女孩坐在櫃檯上抱著一個中

年男子。兩人都是落著淚，不同以往的，此時的淚，真的是甜的！我

總算明白，為何酒喝起來可以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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