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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wei (靜候佳音) 看板: Theology
標題: 關於典範的問題
時間: Thu Mar  2 19:42:29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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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述《Joshua (無法解構的公正)》之銘言:

嗯,我也不是主張學術名詞的內涵是固定不變的
我也有說用語的轉移是可以的,只是必須很小心
我是擔心學術語言的任意使用會破壞該學科的嚴謹度
現在的問題是:『典範轉移』這個術語濫用的程度已經讓它大幅失落原來的意義了
我聽過很多領域都用這個詞,文學批評的領域也用它,史學也用它
那些跟自然科學扯不上邊的學科一味的用這個詞
結果講半天
『典範轉移』變成了只是指各種思想理論的轉變、發展、分期、取代、舊的學說淘汰、
新的學說形成、舊的大師逝去、新的大師出生、研究進路的改變、新的學術群體的形成
新的思潮興起....等等諸如此類的東西
這些內涵根本就是思想史的常態
還用得著借用『典範轉移』來稱呼嗎?
孔恩當初提出這個觀念如果只是說明以上東西,會那麼受人重視嗎?
依照目前濫用的程度
只是讓典範轉移這個術語失去它的核心意義
變成一個一般化的用語而已
它的作用只像是是一個標籤
好像是說:這個標籤當初在科學史研究中卓然有成
現在應用在我這個領域的研究中也是如此

另外,典範轉移在科學史的研究上早被取代了
說取代或許過份了點,但至少可以說是過時了
我們為什麼不跟著把Galison或Hacking的東西拿過來用?
如果他們提出的新理論比典範轉移能更好的說明科學史的發展、彌補典範轉移的缺陷
其他學科何不隨之跟進?難道典範轉移全然適用於這些學科?
不跟進的原因,說穿了
不過是這些新理論引起的震波沒有當初孔恩提出典範轉移那麼強
所以儘管新的理論更能說明科學思想發展的進程
但因為名氣不夠響亮,引了也沒法引起重視,所以不引
話說回來,如果當初不是在美國學界和文化界一窩蜂的典範轉移熱
這個東西在其他領域會有人用嗎?

我不是反對其他領域用典範轉移來說明其思想史
但因為這個用語是在哲學論域形成的
所以我會用哲學的標準去檢視它的適用度
在此,一個嚴謹而且誠實的學術工作至少要說清楚這個術語引用的合法性
包括論域、語式、適用對象、使用進路等等的不同點都要講清楚
但絕大部分的引用者並沒有講清楚
孔漢思有沒有講清楚我不敢斷定
因為他對這個引用的主要說明的那篇文章我沒讀過
但我確定在《基督教大思想家》和《全球倫理》這兩本應用典範轉移的著作中
他並沒有澄清這個術語在神學中的確切內涵
而他所呈現出來的神學思想史敘述則明顯是大異於典範轉移的原初內涵的

講到最後
我也覺得我好像苛求太嚴了說
當然術語轉化使用也是有創造性的
孔漢思也的確創造出一些讓人耳目一新的東西
要不然我也不會用力研究他了
我想我真正在反對的好像還不是術語的轉化使用問題
而是那種在學術研究中令人噁心的媚俗現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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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wei (靜候佳音) 看板: CESresearch
標題: Re: 關於典範的問題
時間: Tue May  2 15:41:03 2000

我最近重新在想這個問題,剛好看到現在又有人提這個問題,
想提一下自己最新的想法。

『典範』概念的論域究竟在哪裡?
即使從《科學革命的結構》一書也無法獲得確定的結論,
在裡頭『典範』一詞至少有二十一種含義。

我原先很反對把『典範轉移』的觀念用在科學史以外的領域,
但最近在一次課堂上的激辯中有一個思想上的成果。
激辯的起因原是我為了要論證『典範轉移』的觀念其實並不適用於科學發展,
或者頂多只適用於牛頓之前的科學發展,但牛頓之後的近代科學發展就不適用。
辯論的結果出乎我的預期,最後形成的共識是:
雖然典範轉移不能有效說明近代科學的發展,但還是能夠說明學術群體的觀念轉換。
也就是說,典範轉移真正有效的論域其實既不在自然科學也不在社會科學或人文科學,
而是在所有學術群體、在那些結合成一有發言權的研究團隊上。
如此一來,典範轉移就有可以轉化用到科學史以外的學科的可能性,
但此一轉化的使用並不是用以說明社會學科或人文學科在內涵上的發展歷程,
而是用以說明進行這些研究的學術群體的形成上,
典範乃是一個學術群體共同分享的前提、預設、世界觀、
共同使用的研究方法....等等,
只要是在這個群體中有某種一致性或融貫性,
就有可能(但不必然如此)談及典範。
總之所謂典範轉移是屬於研究者這一方,而不屬於研究對象這一方。

若是如此,則像孔漢思那種對典範的用法就是完全失焦的做法了,
若要用典範轉移來說明神學發展史是遠遠不足的。
而若把焦點放在學術群體上的話,
我覺得與其使用典範轉移,
不如使用維根斯坦的『語言遊戲』或貝格爾的『知識社群』還來得好些。

我想,若用最保守的話講,
關於挪用『典範』一詞的幾個根本前提是要注意到的:
第一,要有歷史感。典範轉移要說明的是一種歷史的發展,
基本上是一綜向的歷程,不能攤平成同一個時代的不同學派來講,
否則就實在離孔恩講的『典範』太遠太遠了。
第二,要能隨時轉化自己的視域,這樣才能有效分辨各個時代的不同典範。
這會有前面板主提到的相對主義問題,
但若相對主義就是學術研究史的真相,又何不坦率的承認這一點?
第三,要有反思的高度。投入每一典範明白其運作後,
還要能跳出來才能進行典範轉移的評價,否則只能在某個典範中看到其他典範,
這樣一來所形成的觀察與評價就有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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