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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censer (來來來,來Talk) 看板: Ethics
標題: 遺傳諮詢與教友夫妻
時間: Fri Dec 20 17:23:11 1996
242-15
■ 見證月刊 Vol.25 No.242 Nov.1994.11 頁 53 ~ 59
生命倫理
遺傳諮詢與教友夫妻生命倫理㥣
作者＝金象逵
一對教友夫妻生了一個具有先天性缺陷的嬰兒。「遺傳諮詢中心
」的醫生詢問他們二人的家族病史，為他們作了細胞及生化的遺傳檢
驗之後，確定他們二人都帶有同樣的隱性病原遺傳因子 (gene) ，有
相當大的可能再生一個先天性遺傳病的嬰兒。假如，這個遺傳病是很
嚴重的，例如「囊腫纖維病變」 (cystic fibrosis)，最好是不要再
生了。也許有的醫生會說：可以再懷孕，發現胎兒患有上述遺傳病，
就「中止懷孕」（太多太多的有關遺傳諮詢的報導，都出現這恐怖的
四個字）。這對夫妻要做什麼？
「不可墮胎」是天主教生命倫理的底線，毫無妥協的餘地。 梵二
大公會議的訓誨是清楚而嚴厲的：「由妊娠之初， 生命即應受到極其
謹慎的保護。墮胎和殺害嬰兒構成滔天的罪行」。
本文要討論帶有遺傳病因的教友夫妻的節育問題。
◎ 與生俱來的 (congenital) 疾病之根源
嬰兒生下來就帶有疾病或畸形，這是畸胎學 (teratology) 的專
業研究對象。 新生兒的缺陷 (birth defects) 根源有的是早產兒體
重過輕；有的是懷孕期間，母親受到傷害；再有就是產前種種內外影
響的後果，這共有四類：一、遺傳因子或染色體的缺陷；二、單純環
境影響，如孕婦患病、服藥不當、放射性幅射過量；三、多重的病因
，包括遺傳因子及外在因素，這樣的病，如脊柱裂、糖尿病（糖寶寶
）、氣喘、唇顎裂；四、原因不明。想不到，原因不明引起的新生兒
缺陷，竟佔各病因總數的百分之六十。美國疾病控制中心的「新生兒
缺陷研究小組」組長 G.Oakley 說：「當一個新生兒缺陷的個案出現
，百分之五十到百分之八十的情況是：對它的起因我們連最模糊的概
念也沒有。」（註一）
確定單純是因為有病變的遺傳因子或染色體引起的新生兒缺陷，
佔總數的百分之十四。這一類的遺傳病是討論節育倫理問題時特別注
意的。因為帶有缺陷的遺傳因子，不是帶原者自己的選擇；尤其帶有
隱性遺傳病原因子的人，有時完全沒意識到這件事。兩位這樣的男女
生活健康都正常，可是二人一結婚，麻煩就出現了，而且這個麻煩也
不是他們自己故意找來的。用倫理神學術語來講，在生育遺傳疾病的
子女這件事上，這對夫婦一直沒有「自由意志」的參與（「自由意志
參與」常假定意識到要選擇的對象的存在）。
◎ 孟德爾遺傳定律與近親不婚
我們知道孟德爾是奧地利天主教一座隱修院院長。 他發現影響遺
傳的因素有顯性的 (dominant) 及隱性的 (recessive) 兩種。顯性的
，不論交配的對象怎樣，都會遺傳下去。 而隱性的則只有與帶著同樣
的隱性因子交配，才會遺傳下去。
依照孟德爾定律， 有隱性帶病遺傳因子者與正常人結婚，生出來
的每個子女， 完全正常的或然率是百分之五十，而得到遺傳病原因子
的，也佔百分之五十，不過因為是隱性的，外面完全看不出來。 我們
大都是這樣的隱性帶原者。 畸胎學權威 R.J.Gorlin 估計，今天世界
上，每個人的細胞內，平均帶有五六個可能致命的突變遺傳因子。 因
為它們是隱性的，不會顯出病況（註二）。
兩個帶有相同的隱性病原因子的人結婚， 他們的每一個子女得到
一個隱性病原因子的或然率是百分之五十， 他們成了帶原者，但外面
生活正常； 而完全沒有遺傳到帶病因子的或然率是百分之二十五；得
到兩個隱性病原遺傳因子而顯出病狀的，也是百分之二十五。 請注意
， 或然率是把總體數目當做統計的根據，而無法確知此一「個體」將
是怎樣的。
孟德爾使用的總體數目很大，例如一次他測試「飽滿豌豆」及「
皺縮碗豆」的遺傳情況，用了七千三百多種子。他預測第二代「飽滿
豌豆」約是五千五百，「皺縮豌豆」約是一千八百。結果正是如此（
註三）。但他無法預測，這一粒種子將成什麼樣。而都帶有相同隱性
病原因子的夫妻，一般只想生兩三位子女∼∼用遺傳學的說法，「親
代」的種子只有兩三對（精卵各一）∼更無法預知這一胎會不會有遺
傳病。換言之，孟德爾定律不是說，如果這對夫妻生四個孩子，其中
兩個隱性帶原，外面正常，一個完全正常，另一個則顯出病狀。而是
說他們每次生育，都有四分之一的機率，生出遺傳病兒。那真是使人
害怕的事。
曾經在報紙上載有這樣的個案。 我們知道，血親而又親等近的男
女， 帶有同樣的隱性病原因子的機會很大，為此許多民法還有天主教
教會法禁止表兄妹結婚。 現在，一對夫妻本是表兄妹，都帶有腦硬化
症的隱性遺傳因子。 記者這樣說：「很倒楣，他們每次孩子都碰上那
四分之一的（接受了兩個帶病因子）機會， 連生三個孩子，都得了遺
傳的腦硬化症。」（註四）
今天發現孟德爾遺傳定律有不少新的變數（註五）。 由生命倫理
觀點來看， 帶有病原遺傳因子的人結婚生育，他們自由意志控制範圍
比從前我們知道的更小了，冒險的性質更大了。
◎ 「祖先吃了酸葡萄，子孫的牙酸倒」
（耶卅一２９）
這句成語在倫理方面被天主否定了，在遺傳學卻仍是正確的。台
灣第一所遺傳諮詢中心籌備人武光東教授，十一年前就說：「單基因
（即遺傳因子）控制的遺傳性疾病．．．已發現超過三千種。」（註
六）
比較嚴重的： 由顯性病原因子引起的遺傳病有侏儒症、神經纖維
瘤症（象人症）、亨汀頓氏舞蹈症。 由隱性病原遺傳因子引起的遺傳
病很多，如笨酮尿症、囊腫纖維病變、海洋性貧血等等（註七）。 台
灣的海洋性貧血病帶原者不少。 甲型帶原者佔台灣總人口的百分之六
。 夫妻都是帶原者就可能把病傳給子女。不過患病胎兒或是自然流產
或是出生後很快就死掉。 乙型帶原者佔台灣全人口的百分之二。可能
被遺傳的病童應長期輸血和注射鐵劑， 為兒童及家人都是沉重的負擔
（註六）。
唐氏症百分之九十五是「三染色體症」， 不會遺傳，與產婦高齡
有清楚的密切關聯。 唐氏症另一型稱為「轉位型」 (translocation)
，佔百分之四，成因是染色體結構發生缺陷斷裂。 這類唐氏症是有遺
傳性質的，生了一胎唐氏兒，下一胎仍是唐氏兒的可能性相當高。 非
高齡產婦生了唐氏兒應特別注意， 她的唐氏兒大概是轉位型的（註九
）。
遺傳病原基因的治療與修正，今天醫學仍在摸索階段。 事實上可
說是無法治療修正的。 為此，一般的研討報導都有這樣的具體結論：
已懷孕了， 由絨毛膜取樣術、羊水穿刺術、經皮臍帶血穿刺術等等醫
學新方法診斷出胎兒患有遺傳病， 為避免生下遺傳病兒，唯一的道路
是人工流產。 這是天主教決不能接受的。如果仍未懷孕，則應百分之
百（至少極其接近）有效地避孕。這是教友夫妻面對的難題。
◎ 教會為何禁止使用人工方法避孕
避免懷孕這意向本身不是惡。 教宗庇護十二世說：「如有醫藥、
優生、經濟及社會重大理由或需要時， 可以免除此項積極的義務（繁
殖人類），即使是長期的、甚至終身的。」（註十）
避免生育是惡，在於使用的方法。 自然調節生育，找出月經週期
自然有的不孕期，而在這些日子行房。 人工避孕是人自己製造不孕期
或破壞自然的生育生理過程。 生命直屬天主，孕育生命的過程也直屬
天主，人不可自行破壞或改變。
教宗若望保祿二世在《真理的光輝》通諭中， 詳細闡明「內在惡
」、「本質惡」是怎樣的： 一些倫理行為的對象「是不可能歸向於天
主的」，因此常是惡；環境或意向不能把這惡的性質變好。 教宗引梵
二大公會議文獻列舉的「內在惡」的例子， 共十三個，如墮胎、安樂
死等等。 值得注意的是其中並沒有「人工避孕」（〈現代世界憲章〉
㫞）。 緊接著是引用保祿六世的話，此時，明說人工避孕是內在惡（
註十一）。
◎ 許可「容忍」惡∼∼三位教宗的訓誨
在指明人工避孕是內在惡之後， 《真理之光輝》立即引用庇護十
二世、保祿六世一致肯定的倫理原則：
「雖然這是真的，即有的時候，為了避免更大的惡或為了推行更
大的善， 容忍 (to tolerate) 一個較輕的惡是合法的 (lawful) ，
然而．．．直接意圖 (to intend directly) 一個本身違反倫理秩序
的事件是永遠不合法的，雖然有著極嚴重的理由；因為不可作惡以成
善（參閱羅三８）」（註十二）。
這段為牧靈工作極其重要的話有兩個關鍵詞：容忍及（直接）意
圖。二者有著「一和零」、「存有與不存有」、「實與虛」的差別。
「容忍」是說事件的發生，此時此地沒有行為人的自由意志參與，他
只能接受；擺在此人面前的，是既成行為的結果。「意圖」已道出此
人當前的情況所以如此，是他自由選擇推動的。天主教倫理神學主保
聖亞豐索用另一種表達方式，說出「容忍」的性質。他稱此人是處在
「困惑良心」 (conscientia perplexa) 之中：「一個人面對兩條道
德誡命，他判斷無論選哪一條，都要犯罪。．．．解答：如果能夠不
做選擇，暫停行動，就應暫停，同時請教學者。然而如果不能暫停行
動，他應選擇較輕之惡。例如：違反自然律較重，違反人定律或實證
神律 (iuris positivi divini) 是較輕之惡。」（註十三）
◎ 具體個案的謹慎推敲 （註十四）
一對帶有同樣病原隱性遺傳因子的男女結了婚， 他們帶病原這件
事不是他們故意尋求的， 二人不知自己帶原而結為夫妻，這樣成為遺
傳病的根由，也不是他們尋求的。 現在醫生告訴他們生育子女，有可
能使子女患染遺傳病。他們面對幾條可能走的路？
（一）完全停止房事，避免一切婚姻行為（性交）。 這會導致婚姻破
裂，這是嚴重倫理惡。
（二）因此，只能選擇行房卻不要懷孕。
在（二）之下，又有兩條路：
１ 自然調節生育，服從教會指示。 假如懷了孕（自然調節生育，即
使學會它的一切新方法， 仍不能全然避免失敗），在我們這個墮胎泛
濫的地區（多少胎兒只因為是女的， 就被殺死？），這對夫婦有力量
抗拒墮胎的誘惑而接受養育有缺陷的新生兒的沉重負擔嗎？
２ 容忍人工避孕。 （請注意：避孕丸、諾普蘭、保險套．．．作用
都是阻止新生命出現，而不是殺已出現的新生命。 ）說是「容忍」，
因為沒有別的較輕之惡可以選擇了。 別無選擇只好接受，這就是容忍
。
相反的， 一對夫婦不考慮要不要避孕，只想懷了孕，診斷是遺傳
病胎兒，就墮胎。 這是直接意圖墮胎，因為還有較輕之惡的第三條道
路可走。能避免而不避免，就是願意此事，是「意圖」。
容忍本質是惡的人工避孕能是合法的。 這是分析教宗的訓示而作
的牧職結論。 法國主教團說得更簡明扼要：「人工避孕永遠是惡，但
不常是罪。」（註十五）
【附註】：
註一：J.Lyon 《病房中扮演神》（英文）紐 約， 一九八五，
頁一三一、一四五。
註二：英文《新聞週刊》一九八七、三、十六。頁五一。
註三： F.J.Ayala and J.A.Kiger, jr. 中譯《現代遺傳學》台北，
五洲，一九八八。頁三十∼四十。
註四：《中國時報》，一九七八、六、十八。
註五：英文《新聞週刊》一九九二、十一、二。頁五七。
註六：《中國時報》，一九八三、九、九。
註七：同註一，頁一四七∼一四九。
註八：《中央日報》，一九九四、五、十九。頁十八。
註九： D.J.Weatherall 《新遺傳學與臨床應用》（英文）牛津大學
，一九八五，頁廿六。
註十：《 Discorsi ai medici 》羅馬、一九六○、頁一六四∼一六
五。教宗在一九五一、十、廿九，對公教產科醫生致詞說了上
面的話。
註十一：《真理之光輝》英文版，梵蒂岡一九九三，頁一二三。
註十二：仝前註。第八十節。「可容忍較輕之惡」是庇護十二世講的
。保祿六世引此段話，若望保祿二世再引用它。可見這段話
有很高神學權威。
註十三：《倫理神學》（拉丁文） (L.1,tr.1, c.1,10) 四巨冊，梵
蒂岡，一九○五。冊一，頁六。
註十四：用文字討論具體倫理個案，最應謹慎小心。因為每一個具體
個案，都應先確定許多許多方面的真況，方能依照倫理原則
下結論。討論倫理個案，最好是口頭面談。
註十五：M.Zalba 《各國主教團有關〈人類生命〉通諭之牧函》（班
文）馬德里，一九七一，頁一四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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