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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秋月(10)
發信站: 成大計中BBS (Mon Apr 26 23:13:51 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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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禮文大叫一聲，奔到秋月身旁將她扶起，臉色驚慌的他，唯一的

反應只是流淚。由於禮文這般震天的喊叫，永貴倏地酒醒了，想起秋

月還懷著孩子，知道若是處理不當，可能會有一方折損，甚至二者皆

失。趕緊趨前俯身一看，還好沒有流血，只是一時昏厥過去。永貴安

了一下心，隨即找來毛巾，沾濕的輕貼在秋月臉上。隔了一下子，秋

月「嚶」地一聲，總算醒了過來。

    永貴柔聲問著：「頭還暈不暈？」

    秋月先將禮文叫回房間，轉身怔怔地看著永貴，央求說：「再二

個月孩子就要出生了，可不可以不要賭了？！」

    永貴輕點著頭，似乎有著悔意。隨即扶著秋月，移開話題：「身

上有沒有不對勁的地方，不然明早就去醫院檢查一下。」

    「不用了，睡一覺就可以了。」

    「手鐲的事………我一定想法子找回來，不然我再送一個給妳。」

    秋月搖頭說：「找不到就算了，不用再花錢買這不實際的東西。

只要你真心改過，就是給我最大的禮物。」

    「知道了！『聽某嘴，富貴命』以後不賭了！」

    「希望你這次沒騙我。去把身上的酒味洗一洗，我先去睡了。」

    經過了這次的風波，永貴果然收斂了許多，雖然沒有完全戒賭，

在家時間的增多，已讓秋月感到滿意。六月的熱季到來，秋月躺在手

術房裡，流著汗。不因氣溫的悶熱，而是為了一個新生命的降臨。就

從這個時候開始，秋月已暗自許諾，為這個孩子奉獻到底。循著一絲

的光亮，總算擺脫了黑暗，「哇」地聲響，是個男孩，名喚華仁。

    有個故事這麼說著：「混沌初開，人都擠在天上，主宰的神想了

個詭計：『你們閒著也是閒著，不妨往下頭溜溜，住不慣再回來。』

人們到了地面，發覺鋤地耕種、娶妻生子挺累的，於是跟神打商量。

神怒了：『誰叫你們吃得肥嘟嘟的？我兩條膀子能使幾斤氣力？嚥了

氣後自個兒跳上來吧！』地上的人們好不容易嚥了氣，眼看天庭就到

了，只差一根眉毛長，人們撲滋撲滋往下墜，眼前一黑，不記事了。

直到聽得產婆喊話：『喝！是個帶傢伙的犢！』才哭出來。」（註：

此段節錄自作家簡媜，七個季節散文集。）

    華仁自娘胎竄出後，除了剛開眼時哭得較為起勁，往後的嬰孩時

期裡，倒是甚少落淚，秋月自然帶的輕鬆。而禮文也在不久後進了小

學讀書，天生聰明好動的他，在老師面前是不折不扣的好學生，但是

下了課後，和同伴遊玩時，卻是帶頭的孩子王。

    這一日，放學後禮文便和幾個死黨來到村後的一條大溪。這條溪

流莫約三公尺寬，深度大概有二百公分，時節還算雨季，所以水流頗

急。雖然這些小孩個個都是水中蛟龍，終究礙於身材尚小的問題，他

們對於這般戲水的遊戲，絲毫不敢大意。因此，他們也發明了一種另

類的游泳方法。

    溪旁種植許多竹子，尤其靠近水邊的往往有偏垂的狀況。所以，

這群翻天的小孩便手抓竹枝躍進水中，一段游過一段，一枝換過一

枝，一個人獨自完成了接力泳賽。浸完水後，在禮文帶領下，一群人

來到田邊的濕地，準備灌水抓蟋蟀。一旁還有人忙著架石頭，撿拾碎

木片，擦開火光，當是烤蟋蟀的爐子。

    忙碌了好一陣子，香噴噴的蟋蟀美食於焉而成。禮文咬了一口微

焦的烤肉，咧嘴笑說：「有一點焦又不會太焦，這樣的脆度剛好！」

    一位黝黑的高個兒阿建，抹著嘴上的殘留，忿忿地說：「昨天村

頭那個阿明趁我們不在，偷偷來這裡挽走我們的芒果，被我小弟看到

了，居然還踢了他一下，你說我們要不要報仇啊？！」那幾株芒果樹

其實也不是他們的，只因地界的劃分，使他們成為這些芒果的合法小

偷，說得心安無愧一點，就算是收保護費吧。

    禮文「哼」地一聲：「甚麼啊？！居然敢撈魚撈過界。走！找他

們算帳去。」

    這時一向怕事的小李說著：「算了啦！反正芒果也不是我們的，

等一下鬧出事來，回去會被罵的。」

    性急的阿建大喝一聲：「有我在怕甚麼？！你敢不去的話，我就

先修理你。」小李嚇了一跳，不自主地往後一縮，剛好碰到了禮文。

禮文伸手一扶，笑著解釋說：「芒果樹雖然不是我們的，但是我們可

是一直保護它的。」小李怔怔聽著，心中不解：「我們也有偷挽，怎

麼說是在保護呢？」

    卻聽禮文這麼說著：「我們每次收成都很有節制，絕對不會讓牛

伯啊知道有少（牛伯就是這些芒果樹的主人）。可是，你看他們一來

就偷的快沒了，要是被牛伯啊發現，以後我們不能收就算了，這些芒

果少了我們幫它施肥的，搞不好就不會長這麼好了。你說，我們是不

是在保護它啊？！」這番話可把地頭蛇的心態展露無遺，說別人便是

偷，說自己卻是收成。至於這些芒果是不是因為他們時而在此小解大

放，而長得如此茂盛，只有低首問地了。

    小李越想越對，漸漸地那份捍衛疆土的情操，慢慢萌生。一個咬

牙，舉臂高喊：「好！我們反攻回去。」

    這一夥八個人，摩拳擦掌地，好似要上戰場的勇士一般，臉露凶

猛高亢的神氣。禮文這時卻揮手按捺眾人的情緒，微笑說：「先別急！

我們要智取不用力敵！」

    「甚麼意思？」

    禮文微微沈吟，接著老成地說：「我今天聽媽媽講，那個種田阿

伯今天不在家，好像去拜拜了………。」

    阿建這時打岔說：「你………你該不會又想去偷他家的虌吧？別

忘了上次被那隻牧羊犬追得沒命跑！」

    「當然不是啦，可是阿明他們不知道啊！」

    阿建怔了一下，疑問著：「你想騙他們去？」

    「沒錯！而且還不止如此，大家過來聽我說………。」這一番話

可把這群小孩逗樂了，人人吆喝歡呼著，同時夾雜禮文得意狡黠的笑

聲。


                                                     --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