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信人: "woman111" , 看板: story
標  題: 木瓜的滋味
發信站: DCI HiNet (Fri Aug 22 22:59:09 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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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疏雨過後，晚風舞破清池，點點落英輕悄悄地走過一地淋漓。依任著帆布書

包在腿股中摩搓，一步一提的，倚賴著熟悉的長堤步向歸程。

不想回去，不想看阿母那張慘白死灰的臉，總愛把唇角拉到頸項，像及了廟門口

野台戲上的苦角兒；不想回去，不想聽一波浪一波浪無止盡的啼哭。伊很納悶，

阿爸下葬後，這個家竟令伊如此厭煩。

堤防外雨後歸日，亂紅鋪陳，風光滿目，無限綺麗，家就在咫尺，伊卻帶著滿心

徬徨，獨立河堤。日頭翻下山，勁風撕裂伊赤裸的腳掌，伊咬緊牙，拖著迤邐的

腳步，走回家。

經過院落，伊四個弟弟正拉長了頭死盯著隔壁人家的天空，四雙手攀住破碎的竹

籬，腳ㄚ子踮得頂高，伊老遠就看穿了他們的喉頭-一個很深很深的渴望，向著

隔壁天空垂下來黃澄澄的木瓜。

阿母回來了！扁擔自阿母肩骨上滑落，跌在伊的腳掌旁，伊看到一個黃澄澄的木

瓜，正在竹籃中展露誘人的姿色，木瓜大抵是一斤重罷！在阿母厚實的手掌中，

表現的竟是如此渺小，伊兄弟貪婪地計量著木瓜的可口，天外的星辰晶晶亮亮的

訕笑著。廚房中阿母小心翼翼地切割，小心翼翼地挖走黑珍珠般的瓜子，五分之

一片的黃澄澄交到伊手中。

「阿母！我不吃，這一塊給妳！」伊將手中那塊遞給阿母。

阿母迅急地別過頭去，面上有一層星光，拋下一句：「阿母最不愛吃木瓜了，木

瓜腥味重，阿母吃了反胃...」

伊用瓢子一口一口的吃著。阿母蹲坐在門欄邊清理一地芥藍，明日好擔去市場賣

的。佝僂的背，像一道殘破的牆垣，多的是一雙遲緩移動的手，須無數次的去填

補伊五個兄弟永不停息的渴求。

須臾，伊瞧見阿母自芥藍菜堆裡挑起半片黃澄澄的木瓜皮，拍掉灰土，一手支著

地，爬將起來，走到水缸旁細心的洗淨，爾後，雙手抓緊木瓜皮頭尾，用門牙去

啃那剩餘的木瓜肉，口裡還不斷地絮叨著：「阿弟這孩子，也不吃乾淨，這麼樣

的不知儉省.....」

伊的瓢子停在空中，緊握住伊手中最後的一點木瓜皮，眼中不知何時溢出一片雨

濕，滿嘴都是木瓜澀澀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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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菡[[[一個喜歡詩喜歡雲喜歡菡萏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