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信人: KIKEY.bbs@miau.mat.ncku.edu.tw (戀上綠衣的奇奇), 看板: story
標  題: 電子情「師」-30-
發信站: 貓咪樂園 (Fri Sep 17 00:20:04 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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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好一會，電話的那一頭才再度出現了蘇雯的聲音：[怎麼突然停電了？]


      還好只是停電而已，我心裡暗暗地鬆了一口氣：「夏天嘛！常常容易用電量太
      高而斷電啊，沒什麼啦！」蘇雯家停電了，可是我家依然還是燈火通明呢！因
      此我不認為事情有多嚴重。


      [可是現在已經晚上十一點多啦！好可怕喔，黑黑的一片，什麼都看不到....]


      「要不要現在掛掉我這通電話，然後打到同學家還是親戚家問問看，說不定只
      是區域性的小停電而已，別太擔心....」我試圖讓蘇雯的緊張情緒緩和一點，
      畢竟，猛然間陷入黑暗，不是每個人都可以馬上平靜下來。


      [不要掛掉，繼續陪我講電話好不好....？]一向讓我感覺相當聰明伶俐，又懂
      得獨立思考的蘇雯，想不到也有這麼脆弱的時候，從她的語氣，不難想見她現
      在的徬徨無助。


      這時候，電話的那一頭出現了蘇媽媽的聲音，蘇雯和她講了幾句話後，又對我
      說：[事情比我想像的還嚴重，不光是我家，連我舅舅住的桃園也停電了，還
      有其他地方也是....]


      「咦，怎麼會這樣？可是我家明明好好的啊......」


      1999年七月二十九號晚上十一點三十分，發生了台灣史上最大的停電事件，造
      成台南以北全部停電，到了第二天才陸續恢復供電，雖然後來查出起因是因為
      嘉義民雄和台南龍崎間的線路發生嚴重損毀，但是在事發當時，種種的謠言傳
      出，造成人心惶惶，影響不可說不大，而我家恰巧位於唯一可以正常供電的興
      達火力發電廠附近，所以還是享有明亮的燈光和吹送著涼風的電扇。


      [該不會發生戰爭了吧？！]蘇雯緊張地說，還不知道停電真相的我也不禁在冷
      汗浹背的同時，吞下了一口口水。


      「先別擔心咩！說不定真的只是個小停電而已....」雖然嘴裡這麼說，我心裡
      還是相當擔心，畢竟最近兩岸的局勢確實有點不太穩定。


      這時，蘇雯突然問：[萬一真的打起來了，怎麼辦？]


      「那我會現在趕過去看妳....」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這樣說，但是說實在的，
      既然家人都在我身旁，要安頓不是問題，接下來要擔心的，就是我的朋友，而
      我第一個想到的，是蘇雯。


      [......真的嗎？你要怎麼過來？公車和火車都不能坐了....]蘇雯對於我的回
      答相當訝異，但是她問我問題的語氣卻又帶著相當程度的認真。


      我歪著頭想了想：「我騎機車去啊！家裡還有一台巡弋，速度很快喔！現在騎，
      十點以前一定可以到台北，至於汽油嘛，我可以用保特瓶裝....」


      [你唷....小心還沒到台北，就被炸成碎片....]蘇雯的語氣突然帶著些許哽咽：
      [對了，你怎麼會第一個想到要看我？不會想要去看學姊嗎？]


      我把歪著的頭擺正：「她有男朋友照顧啊....但是妳卻沒有，就算妳還跟那個
      小爛d在一起，一旦發生事情，他大概只會顧著自己逃命吧！說不定還拿妳當
      盾牌呢！至於我，只是想多跟妳聊聊天，就算會一起被炸死也沒關係啊，反正
      那個人不是要走這一遭？更何況，有個人自願照顧妳不好嗎？」


      雖然說在醫院裡見多了生老病死，我並不會因此而麻木，相反的，我對死亡依
      然十分畏懼，只是，在這個時候，不知怎麼的，竟然會覺得只要能見到蘇雯，
      就不會害怕可能出現的槍林彈雨。


      [我沒說不好啊，只是....你不要過來啦！好好照顧你的家人，這比較重要....]
      蘇雯的聲音裡已經很明顯地夾帶著哭聲，看來她也很擔心我的安危。


      家裡的燈火還是亮著，屋外也沒有什麼諸如飛機、槍砲還是民眾動盪不安的聲
      音，除了聽蘇雯說北部停電以外，和平常的任何一個夏夜並沒有什麼不同，甚
      至還可以清楚地聽見草叢中的蟲吟。


      只是，這樣的祥和能維持多久呢？一想到伶俐可愛的蘇雯可能會被炸得血肉橫
      飛，心裡越來越擔心，巴不得馬上回到台北，同時眼淚也從眼眶裡不住地湧了
      出來，但是，卻又得設法安慰她，這對於一向不擅長隱藏情緒的我而言真是件
      辛苦的工作。


      「幹嘛啊？聊個電話也聊得那麼盪氣迴腸的？又不是在演戲....」突然一張慘
      白的臉出現在背後，嚇得我差點把神桌旁的桃木劍拿出來「降妖伏魔」，要不
      是聽到聲音，還真不知道原來是老姊頂著一張面膜在跟我說話。


      電話另一頭的蘇雯聽到老姊的聲音，便問我要不要她先掛斷電話，我告訴她先
      等我一下，然後把拔出一半的桃木劍收好：「姊，你很差耶！幹嘛偷聽我講電
      話？」


      老姊好整以暇地一面把面膜一面說：「只是不小心聽到而已咩！畢竟難得聽到
      你跟女孩子講電話啊....怎麼？講個電話像是要生離死別一樣，不覺得很噁心
      嗎？」


      我把事情的嚴重性跟老姊說了一遍，老姊蠻不在乎地說：「耍白癡啊？打開電
      視看新聞就知道啦！這麼嚴重的事情，新聞怎麼可能會沒報導呢？」


      「對喔！？」我打開電視，TVBS的電視畫面上，行政院長還是以他一貫的微笑，
      在台電公司發表記者會，臉上還殘留著上次被毛巾的爸爸不小心砸到的皮鞋印。


      我看著新聞，一字一句地告訴蘇雯事發的經過，這時，她的已經由先前的驚慌
      害怕，變成靦腆而且還有些許的羞澀。


      [好丟臉喔！我剛剛怎麼會講話講成那樣？你姊姊會不會笑我啊？]


      「不會啦！她只關心她的皮膚和男朋友而已，怎麼會笑妳呢？」


      [那你呢？奇奇，你剛剛說的話是真話嗎？還是只是為了要哄我？]


      「笨蛋！」我把機車鑰匙放在話筒旁晃了晃：「聽到鑰匙的聲音沒？我真的準
      備好要去台北了。」


      蘇雯沈默了幾秒，我聽到面紙擦拭眼淚以及抽咽的聲音：[為什麼你要對我這
      麼好？難道你真的不會想看學姊嗎？]


      「怎麼可能不會想？說不想看心盈是騙人的....」說到這裡，我頓了一頓：「
      不過，妳家離我家比較近啊！去看妳比較方便，呵呵！」


      [你....！就只是因為我家比較近？]


      「對啊....」


      [......沒事！就當我剛才什麼都沒說....]


      本來就此互道晚安，掛掉電話的話，就什麼事都沒了，但不知怎麼回事，我竟
      然還追加了一句：「別逗妳了！真的，我那時就只有想要去看妳而已....」


      這時，我又聽到了電話另一頭傳來面紙擦拭的聲音：[奇奇，你真的對我好好，
      像你這麼好的人，學姊沒選妳，真的是她的錯....]


      「妳學姊沒選我，就是因為我對大家都很好，唉....」


      [不會啦！別這麼說，我想你以前一定對學姊最好，只是她感覺不出來而已，
      我說真的....]


      「好啦！我相信妳，現在妳可以安心地睡了吧！？」


      [嗯......]


      「不過，現在台北停電，恐怕沒辦法吹冷氣囉，妳可以脫光光睡，應該會涼快
      點....」


      [你豬頭啦！嗚嗚....被小d欺負就夠可憐了，還得被你欺負，聽你說這些五四
      三的，我還未成年呢....]


      「好啦！別這麼說咩，我可愛的蘇雯妹妹，快去睡吧！剛剛真的把妳嚇壞了，
      對了！這麼暗，妳能走回房間嗎？」


      [可以啦！我媽媽剛剛有拿手電筒給我....]


      「那就好，晚安！」


      [晚安！....奇奇，你真的對我好好，小d都沒對我這麼好過....]


      掛上話筒，我踏過偷聽電話以致於吐到休克的老姊，回到房中，看著胸前已經
      褪色到已經幾乎看不見的「狼頭刺青」，又想到剛剛蘇雯說的話，內心突然有
      種相當異樣的感受。


      那一天晚上，我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