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aup (霜子) 看板: Story 標題: 破襪子 時間: Sun May 9 20:42:03 1999 PART-27 總之後來小葉學長就被踢出辦公室去補買便當了,雖然他口若懸河的說著髒話、問候阿燦家的祖宗八代,不過當阿燦威脅要跟他對打的時候,小葉學長還是乖乖掏出錢往福利社的方 向離開。 「林北從來不跟殘障打架,勝之不武。」他是這樣說的。 「要幹架也要有格調,打贏你沒什麼了不起的。」 我想,他們如果不是真正的好兄弟,要不然等會兒,總會有一個人是要被橫著送出學校。 「妳要喝什麼咖啡?」阿燦客氣的問我。「我這邊可以任妳挑喔。」 「冰咖啡。」老實說我對咖啡這種黑色的水樣玩意兒,毫無知識;我只知道,冰咖啡是甜的,而熱咖啡是苦的,至於其他,就一概不知。 阿燦回頭盯著我呆了好半晌。 「怎麼了?」我對他的反應有些尷尬,他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一個白痴。 「嗯…」阿燦想了很久,然後對我露出一臉『極盡善良』的笑容。 「這個啊…學妹妳對咖啡的認識有多少?」 我瞬間展開戒備,我當然不能告訴他我一點都不懂,這樣的回答只會突顯我的無知,可是老實說,我對咖啡的知識恐怕不會比一隻老鼠多。 但是我這股爛脾氣不允許我誠實。 「不少。」我賭氣的說。「你沒有冰咖啡就早點講啊,還說可以任我挑呢。」 阿燦又看了我一陣。 「看什麼啊!」 我有點惱羞成怒的感覺,在他的眼光下,我覺得自己跟笨蛋沒兩樣。 「哎呀,隨便弄點來喝喝就好了,沒有冰的也可以。」 他思索了幾秒鐘,對我點點頭。「是我的準備不夠啦,」他說。 「我推薦妳一個更好的唷,是我自己調配的咖啡,喝起來很甘醇,也不會很苦。」 當他說到『苦』這個字的時候,還特意看了我一眼。 我想他大概知道我的程度何在了,不過他不說破,我當然也不會自曝其短;只是對於阿燦的『口下留情』,心裡多多少少有那麼點感激。 只是一點點的感激而已、一點點而已唷。 「你說你要問我什麼問題?」趁著小葉學長還沒回來,我趕緊問。 「快點說好不好?」 阿燦背著我,靠著牆,用著相當高難度的站立姿勢正忙著沖泡他的寶貝咖啡。 「快點問啦!」我催促他。「不然我要走了。」 「問了妳才要走了呢。」阿燦說。 「……」 「為什麼這麼緊張啊?」他這才慢吞吞的開口。「我又不會吃了妳。」 「我哪有緊張!」我不高興的皺起眉頭。「我只是覺得很煩而已。」 「才不呢,妳緊張的要命。」他冷靜的說。「妳是不是很怕我啊?」 怕?聽到這個字,我差點血氣逆沖。 「誰說的!」我喊。「你算哪根蔥!我為什麼要怕你?」 「既然不害怕,那跟我喝杯咖啡有什麼關係,幹嘛想走?」 阿燦轉身,對我露出一臉笑容。 「妳好好坐著看看書吧,書架上的書自己拿,想聽音樂自己放。」 「我……」我想說什麼。 「妳自己說的喔,妳說妳不怕我。」他很快的搶過話。「但是如果妳堅持要走,我也不能阻擋妳啦,妳看,我現在的樣子,根本追不上妳,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妳要是開溜的話,明天早上我就在中文系系館貼大字報!」 阿燦一陣邪惡的奸笑。「貼在貴系系川堂佈告欄上,我想想…就寫『陳曉霜愛楊宗燦!』…這個標題夠聳動吧?」 「…誰會相信你!」我生氣的嚷。「少開玩笑了。」 被我這樣一嚷,他的臉色突然正經起來。「好嘛!那不開玩笑了。」 「你到底有什麼問題問我?」我重新問這個問題。「快點說,我耐性不多。」 「嗯,我只想問妳一個問題而已啦。」 他拿著竹匙小心地攪拌著咖啡粉,一面斟酌著說話。 「如果妳不想回答的話也…也沒關係啦,我也不是說很在意…就是…嗯……」 「到底要問什麼??」我急躁的打斷他。 「拜託你趕快說,不要吞吞吐吐,實在很煩耶!」 阿燦想了幾秒鐘,然後用力的深吸一口氣,放下竹匙轉身看我。 「我想問妳…妳為什麼討厭我?」 PART-28 「討厭不需要原因吧,」我負氣的說。 「你只要知道我討厭你就好了,我很討厭你。」 我想,任何男孩子要是聽到這種回答,不管他的脾氣再好,大概都要把我掃地送出門了。 但是阿燦卻毫不在意的笑了。「妳現在終於坦承一點了嘛!誠實事件好事。」 他一面低頭處理加熱中的咖啡,一面說。 「可是啊,太過誠實,可是件很傷感情的事情唷。」 「我說的是實話。」我倔將的說。 「我知道,所以我很高興。」 「……」 接下來就是一陣冗長的沉默。 我不說話,阿燦也不發一言,他背著我小心翼翼的在調理咖啡。 咖啡的香氣慢慢的、慢慢的從角落的方向散溢到整個室內。 這是一種很溫馨、舒服的感覺,我雖然不了解咖啡,但是這樣的香氣,卻讓我在瞬間愛上了這種飲料。 最後他做出兩杯咖啡,盛在手掌大小的厚底杯子中,端了一杯給我。 「這是妳的。」阿燦說,語氣裡含滿得意和自傲。「喝喝看,小心燙。」 我懷疑的估量了一下這墨黑色的咖啡,雖然它散發著香的令我受不了的氣息,可是這顏色、這濃度,看起來就跟醬油一樣,我實在不太敢相信這東西能喝。 「喝喝看嘛,」阿燦催促著,自己先喝了一口。 「嗯……perfect!!我實在太佩服我自己了!」 看著他歡呼的樣子,我實在有點半信半疑。 「喝喝看嘛!真的很好喝!」他小孩子似的嚷。 「快點喝,真的,喝一口妳就會愛死了說!」 「不加奶精跟糖,這東西能喝嗎?」我遲疑的問。 「哎唷拜託,喝我的咖啡要是還要加糖跟奶精就太遜了。」 阿燦露出被傷害的可笑表情。 「拜託妳快點喝一口,真的很好喝喔,真的真的!咖啡粉還是我剛剛才磨的耶。拜託妳快喝吧!」 在這傢伙的拜託、懇求和吆喝嚷嚷下,我勉強沿著杯緣,小小的啜上一口。 熱呼呼的咖啡在口中彷彿膨脹般的散開。 我很驚訝,真的驚訝。 完全沒有我預料到會苦澀的感覺,而是說不出的甘香,又醇、又濃冽,就像是喝到極品的美酒一樣。 那是美味的讓我說不出話來的味覺。 我好不容易才從這樣的美味中回魂,眨了眨眼睛。 「好喝。」我老老實實的說。 阿燦看著我的表情,嘴角揚起一抹愉悅的笑容。 「當然,」他臭屁的說。 「這可是楊氏獨家千金秘方,本人獨立研發的新產品,保證好喝的無人能擋。」 我想,如果我剛剛對他的評價提升到+30 分,現在已經跌到谷底。 這傢伙,真是完全不能被捧一下。 PART-29 我們慢慢的喝著自己手中的那杯咖啡,不知道為什麼,幾分鐘前我幾乎要跳起來和他爭吵,但現在的氣氛卻非常平和。 小小的系辦,滿室醇冽的咖啡香,讓我倍覺溫暖、放鬆。 山上已經進入冬季,學校中的花草樹木,都有凋零的趨勢,走在校園中,我常常感覺涼意襲人。 但是在這小小、亂亂的辦公室裡,我只覺得安心。 這種奇妙的鬆弛感受,只有在晚上躲在棉被裡的時候,我才能感覺得到。 棉被裡是一個安全的地方,我可以躲在裡面,把自己重重的包裹起來;或者用力哭、或者大聲笑,只要藏在棉被裡,就不害怕外面的一切傷害。 也許我是一個很鴕鳥、很膽小的人吧,總是要找一個安全的地方,把自己藏起來。 藏不起來的時候,就武裝起來。 這就是我,我一直都知道。 「妳的表情好多啦!」 當我捧著咖啡杯,呆呆的正想著什麼時,阿燦說話了。 「嗯,這樣比較好。」他說。「看起來比較不那麼凶巴巴了唷。」 「……」我沒好氣的一個白眼瞪回去。「我平時也不凶的。」 「嘿嘿!妳凶的可厲害了。」他說。 「不知道妳為什麼老是板著臉呢?好像每個人都欠妳兩千萬一樣。」 「才沒有。」雖然知道他說的是事實,但是我仍然嘴硬。 「沒關係,我不逼妳現在跟我說原因,」阿燦仍然微笑。 「有一天等到妳願意講的時候,再說給我聽。」 我想我又要抓狂了。「死都不講給你聽。」我冷冷的說。 「話別說那麼絕對喔,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可不是妳說不會發生就不會發生的,總是有意外啊!」他說。 「說不定妳以後真的會說給我聽呢。」 「不可能。」我斬釘截鐵的說。 「不可能,我沒有道理要說自己的事情給你聽,我根本不熟悉你啊。」 「要熟悉還不簡單,妳以後常常來我這裡喝咖啡就好了。」阿燦說。 「我很歡迎唷,妳隨時都可以來。」 「為什麼我要來?」我反問。 「因為我這裡的咖啡好喝啊,而且我人也很好、小葉很爆笑、點心罐裡還有各種餅乾糖果唷…」他正經八百的對我說。 「所以啊,妳喝完這杯 咖啡之後就不會討厭我了。」 「我還是會討厭你的。」我堅持。「很討厭的。」 「那我明天要去中文系貼大字報了!」阿燦跳起來大喊。 「我的國民外交這麼徹底,看!咖啡、便當、點心…要什麼有什麼,這樣還不能收買妳喔。」 「……」 「所以啦,看在我『美食外交』的份上,請妳以後多多來我這裡坐坐、聊聊天。」阿燦說。「我們做個好朋友嘛,妳不要老是對我板著臉,真的,我人很好的唷!」 「…你真是老王賣瓜啊。」我喃喃自語。 「妳以後就會慢慢知道,我這個瓜可是很甜的。」他燦爛的笑了。 「所以啦…那個啊,妳就不要再對我凶巴巴,還有啊……」 「?」我疑惑的瞪著他。 「還有BBS 上面的那個bugmaker權限…」阿燦尷尬的笑了。 「拜託還給我吧,我發誓以後不敢灌爆你信箱了。真的!至少讓我有聊天的權利,不然我看到使用者名單上面新來的美眉都不能騷擾一下,好痛苦喔。」 「……」 我發誓回去一定要禁止他的來源上站。 PART-30 不過我多少同意他說的,這個世界上的確沒有什麼叫做『絕對』的事情。 因為很奇怪,後來我和阿燦的關係顯然好了很多。 這當然不是因為被他咖啡、便當收買的緣故。 不過,我為了那餐午飯和咖啡,事後遭到了相當慘痛的嚴刑逼供。 這些帳,我都算在阿燦頭上。 然後漸漸地,阿燦的辦公室逐漸演變成『中文系第二新東京市』根據地;不了解這個名詞的人,請參照『新世紀福音戰士』卡通漫畫。 雖然辦公室仍不改其髒、亂、混雜無度,任何時候,只要你踏進來,都會覺得這兒大概在五分鐘前才上演過一場使徒混戰。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同學們都喜歡來這裡亂晃一陣。 喝喝咖啡、聽聽音樂、說說閒話打打屁,完全不拘束。 我想每個人都喜歡這種感覺。 我尤其如此。 我喜歡在吃完晚飯之後跑到阿燦這裡,或者抱著書本念它幾頁、或者玩玩連線對戰遊戲,一邊聊天,一邊三台電腦連線,互相砲轟。 除了遊戲配樂、音效之外,還有阿燦和小葉之間的髒話滿天飛。 我對這種要靠腦力、策略的遊戲一向顯得弱智,通常在他們倆個已經互相攻殺的血流成河、屍骸遍野的時候,我還找不到自己的工兵何在。 「噢,妳真是白痴啊。」這兩位大哥通常都會用一種甘拜下風的語氣,一面搖頭嘆氣的對我說。 然後,十一月就過去了,接著,十二月也走盡尾聲。 對學生們來說,十二月底的聖誕節,是一個太重要的大節日。 上了大學之後我才知道,原來大家是這樣過節的。 瘋狂啊!從聖誕節前一週起,美麗的衣裳就紛紛出籠,女孩子們裝扮、打點行頭,然後排出幾個大型的舞會時間表。 接著就是晝伏夜出的生活。 白天睡覺養足精神,入夜之後就趕往舞會地點,跳舞、玩鬧一晚。 這是一年中,最快樂的時候了。 沒有考試壓力、沒有太多功課,老師也鼓勵大家好好的玩。 「現在不玩,等到你們畢業、考研究所之後就玩不起來了。」有些開明的老師們會說。「把握年輕時間好好享受青春吧。」 然而對我來說,舞會這些東西,我是從來不去的。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總之對我來說,舞會這樣的場合,是不適合我的。 我知道的很清楚。 我不喜歡那樣熱鬧、瘋狂的氣氛,在那樣的氣氛下,會讓我覺得特別孤獨、寂寞、悲傷和恐懼。 我尤其害怕散場時候的冷清。 人去了、樓空了,大家都滿足的離開,留下一地的凌亂。 這樣的情景,讓我很不安。 所以我從來不去舞會,美麗的舞會,就像是一個悲劇的開始,誰也看不到它的結束。 只是每當我看到公告欄上,各系所開始安排、宣傳它們的聖誕舞會時,就會忍不住感慨,這一年就要結束了。 我想今年,大概也會和往年一樣,在電腦上渡過我的聖誕節。 玩玩網路、看看小說,然後早早的睡覺。 瘋狂的東西,就留給瘋狂的人去享受吧。我這樣告訴自己。 PART-31 隨著聖誕節的時間接近,興奮澎湃的情緒就越來越高漲。 等我看到男生宿舍樓頂上,晾出一列發霉、長毛的皮鞋。 我那群平時只肯穿拖鞋短褲來上課,百年難得梳頭、刮鬍子、隨時看起來活像非洲長毛象的男性同學們,有計劃的互相借衣服、衝向福利社購買刮鬍刀、存錢準備去理髮的時候,我 知道,聖誕節魔力就要展開。 這些都讓我見怪不怪,就像循環一樣,每年重複一次。 但是當我踏進阿燦的辦公室,親眼看見小葉蹲在地上刷地板、阿燦整理桌面、櫃子的時候…我想,真的,我的下巴和眼鏡大概都摔碎在地上了。 「你們在幹嘛?」 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一句話。我想,就算台灣加入了聯合國也不會讓我比現在更驚訝。 「幹!沒看到啊!大眼睛!」 小葉低頭咒罵著,匍伏在地上抓著刷子一路亂刷,製造出大量的泡沫。 「林北在大掃除啦。」 「為什麼要大掃除啊?」我忍不住問。 阿燦對我搖搖頭,「沒辦法,主任親自跑來檢查,說是聖誕節系上要開舞會、校長要來開舞,我們這裡太亂了,給校長看到不好。」 他一面解釋,一面抓起兩個黑色垃圾袋,把所有手邊的東西都塞進去。 「小葉的臭襪子都給主任翻出來了,真丟臉!」 「噢,就只說我的襪子,幹!你怎麼不說你養的蟑螂…」小葉學長揮 舞著刷子咆哮。「你家的蟑螂在主任面前遊街說…碼的,誰丟臉比較多!」 「蟑螂又不發臭!」阿燦惡毒的說。 「襪子不會下蛋啊!」小葉回嘴。 「…碼的,我知道你皮癢欠揍很久了。」阿燦跳起來,他的腳已經好得多,但是還是需要柺杖。 「要幹架啊!來啊,誰怕誰!」小葉也跳起來,開始脫上衣。 「伊娘勒,我等今天已經很久了,之前是不想欺負弱小,跟三隻腳打架沒意思…靠,給你面子你當成林北怕你!」 我看情況不太妙,抓起一邊的天工去汙劑往小葉丟過去。 「夠了啦!不要脫衣服啊!」我叫起來。「我不想看到你們的排骨!」 「……」 他們兩個同時安靜下來。 「…女生在,哼,有帳晚上回去算。」小葉收斂了一點。 「到時候要你知道林北的厲害。」 阿燦給了他一個非常不屑的眼色。 「那你們好好收東西,不要打了。」我尷尬的說。「你們忙,我先回去。」 「快滾快滾,不送了。」小葉臭著臉,跪在地上喃喃自語。 我轉身正要走,阿燦叫住我。「等等。」 「嗯?」我很自然的回頭。「怎樣?」 「那個啊…」他放下手上的一堆文件。「那個呀……」 他一邊猶豫的說,一面盯著地上的小葉。 「什麼啊?」我懷疑的問。 「那個啊…碼的,小葉,你出去一下行不行?」阿燦用腳踹踹小葉的背。 「出去一下啦!」 「我勒!」小葉丟下刷子站起來,一手泡沫的對著阿燦比出中指。 「我給你呼來喚去,幹!幹到家了!」 他嘴上說的難聽,但是腳步還是向外移動。 經過我旁邊的時候,小葉突然用他那雙沾滿泡沫的大手抓住我的肩膀。 「學妹,我跟妳說,為了妳的人生著想,最好少跟那種見色忘友的爛人走一道,真的,妳會後悔終生,真的!」 「碼的小葉你不要威脅人家啦!快點出去啦!我叫你你再給我進來!」 阿燦抓起一疊書夾就往他身上摔。「快滾啦!」 小葉嘟嘟噥噥的哼了幾聲,才走了出去。 PART-32 「你要說什麼?」我謹慎的問。「我先說喔,我沒有錢借你!」 「我幹嘛要跟妳借錢啊!」阿燦幾乎氣結。 「我是要問妳一件很重要的問題啦!」 一說到「問題」這兩個字,我立刻聯想到前些時候他追問我「討不討我?為什麼討厭我?」的爛問題。 雖說這個問題後來就不了了之,大家也都沒有提起,可是啊,我還是沒有給一個確實回答。 老實說,現在的我並不討厭阿燦,這傢伙夠耍寶,人也還不錯,很熱心、很直爽、很愛逗人開心。 就跟他說的一樣,他還算是個蠻甜的瓜。 可是這個瓜,有一個嚴重的毛病,就是喜歡「打破沙鍋問到底」。 說好聽點是有求真理的精神,難聽點就是追問不休,什麼事情都要知道詳細,他那龜毛的個性,有時候真的會氣死人。 如果你跟他說。「嗯,我不能跟你去吃午餐喔。」 他就會問。「為什麼?」 「因為我要跟別人有約啊。」 「是誰啊?」 「我同學啊。」 「哪個同學?」 「班上同學嘛!」 「哪個班上同學?」 「就是小桂啊、青帆啊…」 「妳們為什麼要一起吃飯?」 「要討論報告啊。」 「哪個報告?」 「……」 通常到這個時候,我就要發飆了。 「煩不煩啊?我吃個飯要跟你報備喔?」 而當我開始要抓狂時,他又會露出一臉無辜的神色。 「我只是好奇嘛……」他會這樣可憐兮兮的說。 而且,到最後不知道為什麼,當我在跟小桂、青帆討論報告時,他也會開開心心的坐在餐桌邊,跟我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你要問什麼?」我說。「快點說、快點說。」 「嗯,妳知道我系上聖誕節要開舞會唷。」他說。「明天晚上。」 「我知道啊。」我說。 「那妳有沒有空來?」他眼睛一亮。「有沒有空啊?」 「有空,可是我不會來。」我簡單俐落的拒絕。「抱歉。」 「啊??」阿燦露出失望的表情。「妳要去別家玩喔?」 「沒啊。」我說。「我不想參加舞會。」 「為什麼不想啊?」他嚷起來。「為什麼啊?」 又來了,我一聽到這個『為什麼』就忍不住全身發毛。 「不為什麼啦。」我說。 「總之,我就是不想參加嘛,大哥你能不能不要一直追問啊?」 「一定有為什麼吧?」阿燦堅持。「妳說得出來我就不勉強妳來。」 「我不說你也不能勉強我啊。」我不高興了。 「不行不行一定要說。」他像小孩子一樣扁起嘴。 「好啦,我知道了,妳討厭我所以不來。」 天啊!天啊!這個『討不討厭』的危險關鍵字又出現了。 我深深吸一口氣,然後努力平心靜氣的解釋。「我跟你說,每個人都有他不想去做的事情,對不對?像你們來說,大掃除是一件很討厭、不想去做的事情。」 「嗯……」 「對我來說,我討厭舞會這種玩意兒,所以不管是哪裡的舞會我都不想參加。」我繼續說。「你了解我的意思了嗎?」 「意思就是妳不想去舞會、妳打從心底討厭舞會。」他說。「對嗎?」 「對。」我滿意的點頭。「就是這樣。」 「……」阿燦低頭想了兩秒鐘。「好吧,那我不勉強妳好了,不然妳不開心。」 「謝謝。」我幾乎是感激的說。 「我知道情緒上的傷痕是很難被平復的,」阿燦接著說。「我知道,我能理解。」 「什麼傷痕?」我皺眉。「你在說什麼啊?」 「說妳啊!我在想啊,」阿燦說。 「妳一定是被別人在舞會上拋棄過,所以妳才會這樣痛恨參加舞會的,對不對?」 「……」 這又跟「拋棄」扯上什麼關係了啦!回到上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