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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aup (霜子) 看板: Story
標題: 破襪子
時間: Sun May  9 20:42:03 1999

PART-21
我以為之後跟他就毫無瓜葛了,但是事實不然。
這個世界,總是照著我們所希望的相反方向行進,而且喜歡給人出奇不意的「驚喜」。
用「驚喜」這兩個字實在不夠貼切。
應該說是「驚嚇」吧。

總之,一個月左右後的某天早上,當我愉快的踏上樓梯、步入建築系館的大廳時,我聽到了那個再熟悉不過的笑聲。
「哇哈哈哈,對呀……」
有個可笑的傢伙,一手撐著柺杖、一手包著石膏,口沫橫飛的在說和旁邊的人說些什麼;他大剌剌的擋在電梯門口,讓每個出入的人都進退不得。

然而令我注意的不是他的柺杖、石膏手臂,而是他頂著的那顆又圓又亮的光頭。
那真是一顆青亮的光頭,寸草不生,頭上還戴著硬紙板作成的皇冠,螢光粉灑了幾圈。
看起來真是驚人。
我站在門口端詳了好一陣子,心裡有點讚嘆。

畢竟是愛搞怪的建築系,這個系的學生實在和其他系所不大一樣。
特立獨行的厲害。
我見識過他們怎樣「糟蹋」自己系館牆壁,黏上碎玻璃、養樂多瓶、吸管,然後說這是「前衛而流行」的設計。
校園舞會上,男生頭戴發亮的燈泡、女孩子穿著用海報紙作成的長裙
 ,一面跳舞、一面灑花瓣。
總之,也許是因為這個系的系風特別開放,他們的行為,有時候有點令外系吃驚。
就像這顆光頭。
我就不相信,中文系的男生沒事時會心血來潮的去剃個大光頭招搖過街。
他們不敢、不願意、也不能。
想想看,一個人沒事剃上個光頭,然後戴頂灑螢光粉的皇冠,在教室裡堂而皇之的走來走去。
他的下一站,大概會是精神療養院。

我很敬佩的多瞧了這光頭小子幾眼。
看來這傢伙在系上的知名度還頗高,幾乎每個經過的人都會和他招呼幾聲、摸摸他那光亮的頭皮。
他也不以為意,反而很高興,搖頭晃腦、笑聲不斷。
我看這小光頭的模樣,忍不住覺得好笑。
看著他,我有點能感受到「自由」是怎樣愉快的存在,「表現」又是怎樣令人驚喜的事情。
我忍笑,邊想從他旁邊鑽進電梯。

「對不起。」我低聲、不正面看他的說。「借過一下。」
「早安,中文系的潑辣學妹。」他說。「好久不見了唷。」
聽到他的聲音,我猶疑了一下,然後錯愕的抬頭,瞪眼看他。
天啊!又是這傢伙!
「你!」我喊。「你怎麼……」
「哇,妳好驚訝的樣子,」他高興的笑了。「有沒有覺得不可思議啊!」
「你…你…」我瞠目結舌的瞧著他。「你怎麼會在這裡?怎麼會是你!」
我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腦袋又隱隱約約的疼起來,這一個月來的平靜,讓我幾乎以為這樣的感覺不會再出現。
「你的頭……」我喃喃自語。「你的頭……」
「哈哈哈,我剃了個大光頭喔,現在隨時都可以準備出家了。」他很得意的說。「看起來更帥了吧,對不對?」
我能說不對嗎?

「我有問題要問妳呢……」然後,他就說出了打死我也不想再聽到的廢話。
「我有問題要問妳呢,下午喝個咖啡吧!」

PART-22
我發誓自己不是心甘情願答應要和阿燦喝咖啡的。
全出自於無奈。

他擋在我身前,我進退不得、躲也躲不開。
「能不能借過啊!」我不高興的說。「我要去上課。」
「答應喝咖啡就讓妳過。」阿燦笑嘻嘻的說。
「說好嘛!喝杯咖啡而已,我只是要問妳問題。」
「想都別想,你給我立刻讓開。」我說。「不然我就要翻臉啦。」
「才不要,現在讓開妳就又要不理人啦。」他小孩子氣的嚷。
「翻臉就翻臉,我才不怕妳呢。」
我咬著牙,四處張望了一下。
週邊的人都趕著來來去去,根本無暇多看我一眼。
上課的鐘聲在此時響起,催得我急的跳腳。

「快讓開啦!」我已經放棄要搭電梯,決定用跑的趕去上課。
「今天要點名,遲到就完了。」
「偏不讓、偏不讓!」他固執的擋路。「除非答應跟我喝咖啡。」
「好…好啦!好啦!」我氣的要殺人。「快讓開!我要去上課。」
「那就是答應囉。」阿燦眼睛一亮。「要來喝咖啡喔。」
「喝咖啡就喝咖啡,你現在可以讓開了嗎?」我嚷。
「那中午我在妳教室門口等妳,不准開溜唷。」他說。「妳開溜就是小狗。」
「行!行!」這個時候,只要讓我趕得上點名,就算作烏龜我也甘願。
「快讓路!」
「中午不見不散。」他閃開身。「快去上課吧。」

所以我答應和他喝咖啡。
雖然之後的兩堂課,我沒有一秒鐘不想反悔這個約定。
但是應允已經出口,也由不得我現在說不。
而且,第二堂課上到一半的時候,阿燦就頂著他那個惹人注目的光頭和亮粉王冠在教室門口候著。
他這惹眼的造型,當下喚起我這群幾乎進入沉睡狀態的同學們所有側目。
老師在台上一板一眼的教課聲,很快被台下的竊竊私語的音量蓋過。
每個人都在猜測這傢伙是誰。
我只想趕緊挖個深深的地洞,把自己像鴕鳥一樣的埋起來。

「霜,那是誰啊,妳認不認識?」小桂一面低頭寫筆記,一面小聲的問我。
「好炫喔!妳看,理了一個大光頭勒!」
「不認識。」我喃喃自語。「誰認識這種變態啊。」
小桂小心翼翼的抬頭撇了一眼門口。「妳真的不認識嗎?」
「為什麼我要認識這種白痴啊。」我把腦袋埋進『音略證補』課本中,根本不屑抬頭一顧。
「可是,可是他在對我們這個方向招手耶。」小桂用手肘推推我。
「妳看。」
我哼。「別理他。」
「我覺得他一定認識妳。」小桂堅持。
「放屁,我為什麼要認識他。」
「因為他在對妳笑啊。」小桂理所當然的說。
「……」
我根本不抬頭、不願意抬頭也不敢抬頭。
我可以想像,門外那顆大光頭現在有多高興、多得意,他可真是報了一箭之仇,讓我顏面掃地了。

這是報應,我跟自己說,這大概就是我老是凶神惡煞、脾氣火爆的報應。
只是,這報應也太殘忍了一點罷。

PART-23
後來我們還是去喝咖啡了。
你可以想像一下當我走出教室的時候,阿燦拄著柺杖走過來的樣子。
我不是要你想像他的高興,我是要你想像我身後那群同學的詫異表情。
死定了,我想,等我回去之後包準是三堂…,不不,應該是八堂…也不,應該是我所有的同學、朋友們都要來會審我。
光想像,就讓我覺得這個世界毫無希望。
我真想、真想一頭撞死算了!

「去哪裡喝咖啡?」我惡狠狠的眼光瞪著阿燦。「快點,喝完我還有事情。」
「可是妳今天下午沒課啊。」他毫不畏懼的說。
「沒課是沒課……」我說。「等等,你怎麼知道我沒課?」
「我看妳每天經過我系館去上課,看到都可以推測妳的課表了唷。」
阿燦著實得意。
「……」
「而且妳今天也沒打工,這我已經問過學弟了;」他繼續說。
「期中考也考完了、妳的作業也交光了,所以妳沒有別的藉口說要溜人。」
「……」
「去我辦公室喝咖啡好不好呀,我還買了中餐喔。」
他露出一臉誠摯的笑容看著我。
「而且我有很多種咖啡可以讓妳選,真的唷,我的沖泡技術一流。」
「……」
「走啦走啦。」他用那隻包著石膏的左手,興高采烈揮了幾下。
「我有很多問題要問妳呢。」

我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集世間所有愚蠢於一身的大白痴,自己拿著鏟子挖了一個深深、深深的大坑,確定誰掉下去都爬不出來之後,自己把自己踹下洞去。

笨啊!除了這兩個字之外,我什麼也說不出來。

前往建築系系辦的路上,阿燦的光頭,所到之處無不惹起眾人注目、驚詫的眼光。連帶著跟著他的我,也感覺到這些奇異的目光。
我覺得,非常不自在。
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就像是被別人貼上標籤,註明你是一個「特殊」的存在體一樣。

我不喜歡特殊,特殊代表著不合群、獨行、被排斥……,在我的生活中,是盡量避免的。
這並不是說我討厭特殊,每個人都喜歡自己和別人「不一樣」,但是,這些「不一樣」是以不讓其他人有藉口「區隔」我為前提。
當我的特殊,造成別人的歧視時,我就會盡量收斂、盡量收斂到大家都能容忍的地步。
然後就會越來越普通。
沒辦法,我得活在大部分人所建築的價值觀中,而且,我也已經習慣。
這樣的生活,比較輕鬆。

在這些價值觀中,我還是能找到自己的一些「不同」存在,雖然它已經被我、被外在、被內在貶抑的相當嚴重,不過,畢竟是屬於我的「不同」。
這就是我不能成為偉人的地方。
偉人會想盡辦法、或是自然的發光,而且不畏人言。
平凡人如我,只能學習螢火蟲,在黑暗的夜裡,偶爾閃一下自己的微光,讓人看過就忘。
「不過就是一隻螢火蟲罷了。」他們理所當然的說,然後,捨棄我,去追逐發光發熱,照耀世界的太陽。

這就是人生,一個平凡的我,所能做到的人生。

PART-24
「你的手和腳是怎麼了?」
等電梯的時候,為了避免沉默的尷尬,於是我找了個話題問他。
「車禍嗎?」
「才不是呢,我告訴妳唷,這是跟熊貓對打的結果。」阿燦正經八百的對我說。「那天我去公館買材料,結果和一隻熊貓狹路相逢,他瞧我不順眼、我看他也很不爽啊,然後我們就
打起來了。」
我不相信的看了他一眼。
「騙人。」我說。
「真的唷,真的,」他晃著石膏手比畫。「這麼大一隻的熊貓…這麼大唷!凶暴的不得了,一記左勾拳揮過來,我的右眼就烏青了。」
「騙人。」我說。
「牠還會跳來跳去勒,像這樣,」阿燦可笑的支著柺杖,在狹窄的電梯中搖擺腳步。「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會打泰國拳的熊貓說。」
「騙人。」我面不改色的說。

「……」他嘆氣。「好吧,妳說騙人就騙人好了,算我騙妳。」
「騙人還不承認啊。」我說。「什麼叫做『算我騙妳』?」
「反正我說什麼妳也不相信的啦。」他聳聳肩。
我一時接不上話,電梯裡一陣安靜。
「你是真的跟熊貓對打?我不相信。」我說。「你老實說喔。」
阿燦不答話,眼睛瞪著上升的數字。
他的沉默,讓我覺得很沒趣。
電梯門緩緩開啟,我按著開門鈕,等著阿燦走出去。

「那個啊…」他拄著柺杖往外走,突然停了下來。「老實說,那隻熊貓還刺青勒,我第一次看到會開保時捷的熊貓,還說了一口台灣國語。」
「……」
「其實沒有怎麼撞啦,只是我的車子壞的很慘,還有我摔飛出去而已。」
他又聳聳肩。「熊貓從巷口衝出來,我根本躲不開啊。」
「……」
「害我住了一個月醫院,還有剃了這個光頭。」他說。
「那你幹嘛要剃光頭?」我邊走邊問。
「我出院之後要回學校上班、住啊,自己一個人斷了一隻手、一隻腳,光站都很不容易了,妳說這要怎麼洗頭?」他反問我。
「乾脆我把頭髮都剃光,這樣省時省力,只要鈕開水龍頭往頭上淋,拿塊布擦乾就搞定,我也不用去理髮店花錢。」

「懶人果然就是有懶法子。」我喃喃自語。
「我可不懶喔,這是聰明。」他不高興的反駁。「妳就是看不順眼我啦,我知道。」
「明明知道我看不順眼你,那你還找我喝咖啡幹嘛,」我沒好氣的回嘴。
「你欠虐待?皮癢嗎?」
阿燦停下腳步想了幾秒。「大概吧。」他理所當然的說。
「我挺有冒險精神的唷,對於未知的事物,我有探查求真的好奇心。」
「……」我開始猛翻白眼。
「…而且,」他回頭對我說。「而且,我覺得妳很好玩耶。」
「我覺得你很變態。」我說。「很無聊。」
「這是我聽過對我最貼切、最好的評價啦。」
阿燦笑著說,伸出石膏手推開系辦門扉。
「歡迎光臨建築助教們愛的小窩。我先聲明喔,我剛剛逼迫過小葉整理過一遍,不過依照妳們女生的觀點來講,應該還是有點亂……。」

我的眼光穿過他,望向門後的室內。「不是有點亂吧,」我毫不客氣的批評。
「這裡簡直就跟垃圾堆沒兩樣。」

PART-25
我的批判言論在下一秒中被吞回自己的肚子裡。

辦公室裡還有另一個傢伙,隔著一座木製書架,坐在另一邊的辦公桌上,一面扒著便當、一面看著武俠小說。
排骨便當的香味充斥在四周,惹得我也覺得餓。
「請進,請坐。」阿燦彬彬有禮的說。「歡迎光臨。」
我不理會他的笑臉,乾脆的走進辦公室,跳過地上散放的藍色圓筒、亂七八糟的海報紙、架在辦公桌旁邊的奇異裝飾( 我想那應該是某種木製的圖騰雕刻
)、和幾疊一落一落的印刷品。

「我給妳介紹喔,這是小葉。」阿燦坐在辦公桌的後方,指著另一邊的人說。
「他是我高中、大學的同班同學,也是我的朋友、死黨兼打雜小弟,剛剛就是他收拾這裡的唷。」
「依娘勒,我只差沒給你淨身當太監用。」小葉從便當裡抬起頭,口無遮攔的說。「上廁所幫你擦屁股、吃飯幫你奉茶、把美眉的時候還要幫你收辦公室。」
「叫屁啊!收個辦公室不甘願是吧!」阿燦轉過頭去也橫眉豎目的嚷回去。
「辦公室亂成這樣你也有份,現在要撇清了喔。」
「靠!是你亂還是我亂!你那個垃圾桶N 年沒清過了,就算是養老鼠,老鼠也要控告你虐待啊!幹!我剛剛拿去倒,倒出半桶蟑螂,真他媽的噁心…」
「…碼的你還敢說我,你藏在資料櫃裡面的那堆臭襪子到底放了多久?我早上打開櫃子差點被你那『葉家獨腳配方』給害死!你沒臭死蟑螂,人都快要沒命了!」阿燦反唇相譏。「
哪天主任跑來親自找資料,一開櫃子包準當場倒地,等你把主任教授都幹光之後,就直升到頂好了。」
「fuck,到時候就降級叫你掃糞坑。」小葉個子雖小,聲音宏亮。
「幹!讓你一輩子天天掃化糞池。」

我心驚膽顫的聽了一陣,然後實在覺得有趣。
剛開始聽他們對罵,我還以為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光看那些用詞,就覺得不寒而慄。
現在我發現這對他倆來說好像很正常,不,應該說就跟我和阿菁平時在宿舍裡聊天一樣。措詞用字雖然不同,不過聽習慣了就很理所當然。
而且,我覺得他倆對罵的功力還挺有「笑果」的。

後來我知道,小葉說話就是喜歡帶一些髒字,他雖然很想改,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忍不住,一開口就要附贈一些特殊字眼增加效果。
這大概也是他一直交不到女朋友的緣故;每當他又鎖定對象、準備下手的時候,他那張嘴就會壞事。
把女孩子嚇的四散奔逃。
「小葉啊,這樣不行啦!」阿燦每次都說同樣的話。「我看你還是找個比較能接受你說話尺度的女生好了,不要老是看上那種膽小美眉嘛!」
「幹!那不是膽小!那是氣質!氣質碼的你懂不懂啊?」
小葉每次也都回同樣的話。
「靠我有什麼辦法呀,對那種氣質美眉,林北根本沒有招架餘地嘛!碼的大概是我眼光有問題啦。」
「豬就是要跟豬送作堆啊,你一定要強迫小綿羊跟豬住在豬窩裡,我看你這輩子都沒希望了說。」
「…靠夭啦,你給我記住!」小葉總是會在最後誇下海口。
「我發誓一定把到一個清純亮麗的漂亮美眉給你們開開眼界、好好瞧瞧,真的。」

話雖如此,不過一直到現在,小葉學長還是單身。

PART-26
等到他們終於吵完,我已經快要餓扁了。
「你的咖啡呢?」趁著他倆互相瞪眼的空檔,我趕緊問。
「咖啡?喔…咖啡啊!」阿燦彷彿這才想到什麼似的從辦公桌後面彈跳起來,然後以一個正常人都很難辦到的速度,衝向門邊的一個五斗架。
「我現在就泡,妳先吃便當!」
便當?我看了一眼那團亂的不像話的桌子。

「哪裡有便當?」
「就在右邊…右邊啊,那個黃色的夾子看到沒?翻開來,再往下挖一點,看到一疊投影片了沒?投影片下面有沒有便當?」他頭也不回的指揮我。
「沒有啊!」我說。
「那就是在左邊…妳找找看左邊是不是有學務處的牛皮紙袋?看到沒有?」
「有。」
「牛皮紙袋下面大概周圍五六公分左右挖挖看有沒有便當。」
「……沒有!」我很不高興的說。
我覺得自己好像是世紀末的考古學家,在塵土和垃圾之間尋找古墓遺產。

「怎麼會沒有呢?我買了兩個排骨便當啊!」
阿燦不相信的轉過頭,一拐一拐的走回桌前。
「我來找,妳們女生就是白目!」
「……」我忍耐著不要出腳踹斷這傢伙的另一隻腿。
阿燦在桌前狂翻了一陣,看他的動作,我就明白這桌子怎麼會那麼亂。
它要不亂也很難啊。
我第一次看到有人是這樣找東西的,他把桌上的東西從中分開成兩半,然後嘩啦啦的把右邊的東西都抓起來丟到左邊去,等到右桌面見底之後,在用相同的方法把左邊的東西丟到右
邊去。
這真是一個「徹底」的搜查方法。
我看的額頭青筋畢露、隱隱約約的痛。

「我的便當呢?」不一會兒,阿燦大叫起來。
「我的便當不見了!我兩個便當都不見了!」
「你真的放在桌子上?」我疑惑的問。
「當然啊,我十點半就跑去買了唷,怎麼會不見了呢?」他氣急敗壞的嚷,開始重複剛才搜查的動作。「我的便當!我的便當!」
「沒有就算了啦。」我說。
基本上,我正在懷疑他說話的可信度。
你知道,有些人的自尊心很強,又愛打腫臉充胖子。
我想阿燦大概就是這種人,明明沒買飯盒,卻要說自己有買,然後說不見了,找個藉口當作沒這回事。
我很討厭這種人,所以,臉色也變得難看了。

「一定有!」阿燦皺著眉頭說。「我有買,是誰拿走了?」
我很不耐煩,這傢伙表情還裝的真像一回事,真該推薦他去當演員的。
「算了,不要找了。」我給他一個台階下,冷冷的說。
他根本不理我。
「小葉!剛剛誰有進來過我這裡?」阿燦大喊。「誰有碰過我桌子。」
「『菜頭』有來啦,還有出納組送了一份公文來,我放你桌上。」
小業吃完飯,摸摸肚子打了個飽嗝,把便當盒送進垃圾桶。
「其他就沒人啦。」
看著阿燦的神色,我冷冷的不說話。

「那你有沒有看到我桌上的便當?」他繼續問。
「你是說兩個從福利社買來的便當喔?」
「對啦!」
「排骨的喔?」
「對啦對啦!」
「還熱的喔?」
「對啦對啦對啦!」
「放在桌上的喔?」
「碼的你到底知不知道啊?」阿燦抓狂起來咆哮。「看到沒有啊?」
「依娘勒,這麼大的兩個便當,我當然看到啦。」小葉理所當然的說。
「那怎麼不見了?」阿燦追問。「誰拿走了?」
「廢話當然是林北拿走了。」小葉說。「幹!你不是買來請我的啊?」
「……」

「不早說,碼的害我吃的撐死了。」小葉喃喃咒罵著。「一次塞兩個便當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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