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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便利商店的天堂
發信站: 交大資科_BBS (Fri Jun 13 12:49:38 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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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訴你噢，」我啜了口咖啡說：「我昨晚見到了上帝。」

「呃？」「什麼時候見到的啊？」你懷疑似的眼光望向我不小心沿著嘴角流下
的褐色液體，邊攪拌著有著三個方形冰塊的冰水。

「就昨晚啊，」我用咖啡店提供的濕紙巾拭了拭嘴，「我跟你在便利商店前分
手後，進便利商店買煙的時候。」昨晚買了包DAVIDOFF，不，正確說應該是兩
包，因為之前已經解決一包了。

「說也奇怪ㄝ！」我發現他的冰塊變成四個了，有兩個是殘缺的近似三角形。
「我平常是不會抽這麼多的，四十根呢！」就好像一般電視通俗劇演的一樣，
他不出所料地皺了皺眉，再不出所料地瞪著我，說出不出所料的話。

「你的肺一定是黑色的！」他百般無奈地重複明知沒什麼用的警語，「遲早得
肺癌！」我低頭看著我還有三分之二的藍山，想著我見到上帝的事，在便利商
店裡。

「算了，」他搖晃了滿頭不高興的短髮，嘆了口氣，就像吸煙時似乎要呼出滿
腔積怨地呼出白色的廢氣一樣地嘆氣著。「你怎麼知道那就是上帝？便利商店
裡只有面紙跟垃圾食品，好像沒有聖經吧？」

我就知道他不會相信，「這．．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就知道他是上帝。」　

他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我，這我能了解。當你對一個小孩子解釋為什麼精子
與卵子結合可以變出他的時候就可以看到這種眼神。「真的．．或許只是去吹
吹冷氣吧！」真是的，我只是凡人，怎麼知道上帝為什麼會在晚上十一點三十
二分四十八秒的時候出現在某條街的某家便利商店中？上帝做事是不需要理由
的吧！

「好吧！」他更用力地用吸管攪動著冰塊，發出刺耳的聲音。我很想叫他停止
，因為這樣一來那兩個殘缺的三角形就快要不見了，完全與水融為一體。這樣
我想到我跟他最近的關係。「那麼，」他無奈地說，「上帝長什麼樣子？」

我想了一想，大概有十秒，或許二十秒，不，也許是半分鐘，你知道，要形容
一個形而上的存在是很困難的，雖然我確定昨晚確實看到一個躲進便利商店裡
吹冷氣的上帝。

「這．．你知道，要形容一個形而上的存在是很困難的，」我困難地說，「這
麼說吧！他不會很高（一般人都把神想得很高大），不會很瘦（一般人都把上
帝跟耶穌的形象同化了），不會很慈祥（甚至有點獐頭鼠目）。穿著打扮很普
通，就像一般中年人晚上去便利商店買啤酒的打扮，你知道，短褲．．西裝褲
．．拖鞋．．涼鞋．．」

「你是說他西裝褲外套著短褲，然後一隻腳拖鞋一隻腳涼鞋？」

「不是，我覺得他"可以"穿著短褲也"可以"穿著西裝褲，"可以"穿拖鞋也"可以"
穿涼鞋。」我看著他的表情，想到在鏡頭前摔跤的總統。「沒辦法，誰叫上帝
是個形而上的存在，我們覺得他該穿什麼，他就會這樣出現。」

「那你怎麼知道他是上帝？我是說，既然都跟一般人一樣，你怎麼那麼"確切"
知道一個半夜出來買啤酒的中年男子就是聖經中的上帝？」

「等等等等，」我將牙齒離開吸管，吸到一半的藍山又吐了回去，「首先，我
沒說他是出來買啤酒的，我也不知道他來幹嘛。其次，我不認為上帝只存在聖
經中，雖然我不信天主教。最後，讓我知道他上帝，是因為他背後有光圈。」
說這些話的同時，我注意到那兩個代表我們關係的不完全三角形已經消失了，
只剩兩個快變成圓形的傢伙。

「噢！」他聽到光圈就沈默了，那樣的沈默就好像你投了個大石頭進水池，泛
起了漣漪卻無聲無息。我點起了今天第五隻DAVIDOFF，暫時放棄我的藍山。我
總覺得邊抽菸邊喝咖啡，尼古丁與咖啡因混在一起，沒辦法好好分辨。我的意
思是，你抽菸是為了尼古丁的刺激，喝咖啡是為了咖啡因的刺激，兩種刺激混
在一起，說不定就讓感覺麻木了，什麼也刺激不了。

「也就是說，你昨晚在那家便利商店中遇到了一個形而上的上帝，戴著一個光
圈？」他慢慢地說，低頭看著茶杯中圓形的兩個傢伙。「我猜那個光圈也是形
而上的光圈囉？！」

「嗯沒錯！你認為有光圈就會有的那種光圈！」我微笑道。突然想到冰塊其實
也挺形而上的，冰塊，與水。

「那他有跟你說了什麼嗎？」

「有噢！他說了很重要的事，尤其是對我們人類而言，一些關於靈魂的重要訊
息。」

「說到重要的事，你上次答應我將我們的事跟你父母提，你說過了嗎？」又是
跟通俗連續劇般的對白，女人趁男人大談闊論時，出其不意將話風轉向他認為
最重要的事上。

「．．．關於靈魂的事．．．」透過不斷變形的煙霧，我注意到他的表情有些
不悅地扭曲。「去你的上帝跟靈魂！我只是想知道我未來的三十年能不能有個
供我吃懷石料理、開Ｚ３帶我兜風、去知本別墅度假、用香奈兒牙刷的人罷了
。」我彷彿聽到他這麼說，在煙霧中形而上的他說。

「你知道科學家研究指出，人腦至今只開發了不到百分之十的事吧？」我用力
擰熄了還有三分之一的香煙，重新品嚐那冷掉的藍山，更酸了。

「上帝說為什麼人類花了一兩百萬年的時間將腦容量擴張到兩倍以上後，又花
了數千年的時間卻只開發了百分之十？」我問他，「你能夠回答嗎？」

他聳聳肩，「我怎麼會知道？這該去問人類學家。」

「因為靈魂！就是因為靈魂存在於我們腦中，它佔用了大多數的腦容量。有多
多呢？嗯．．我不知道．．．大約百分之八十左右吧！聰明的人腦容量開發得
也多些，大概百分之十幾吧！」我看到他開始疑惑地搖晃著杯子，裡面只剩下
形而上的冰塊跟形而上的冰開水。

「打個比方，電腦啟動一定要有一些驅動程式才能驅動各項軟硬體功能，常駐
程式、光碟驅動程式．．．等。而人腦就像部效率極差的電腦，需要龐大的驅
動程式才能驅動不到五分之一容量的應用程式。」對了，他也不懂電腦，跟他
說這個就好像跟電腦技師談論復活島人像的由來推測一般。果然，他又像在鏡
頭前摔跤的總統。

「但是，」過了許久，他才緩慢地說，「靈魂也是形而上的東西啊！你認為它
存在，它才會存在。」頓了一頓，「就像你見到的上帝一樣。」

「所以呢，人才有善惡之分啊！你認為你有靈魂，你就有；你認為沒有靈魂，
就沒有；你認為你的靈魂是善的，你的行為也會向善，成為所謂的好人，反之
亦然。」我確定他被我搞糊塗了，「但是無論如何，那百分之八十的腦容量裝
的，就是所謂形而上的靈魂。認為沒有靈魂的人，裝的就是他的良心、道德、
情感、無恥、邪惡、貪婪的東西。那些是天生就被我們攜帶著出現在這個人世
的東西，甩不掉，拋不開，不是我們可以選擇的，我們只能照那個格式而活。
總之不管怎麼努力，你的腦容量是無法超過百分之十的。」

「那還有將近百分之十的空間呢？」我就知道他會屈服的，香奈兒的魅力。

「硬碟灌爆了就不能跑了啊！」當然我也知道他聽不懂，很高興一切都像通俗
連續劇般地不出所料。

「也許哪天真的可以超出那百分之十的極限，我們的靈魂也同時減少了吧！少
了些道德、良心、覺得、太空山不再壯觀、小熊維尼不再可愛等等。這樣講起
來有些可悲吧!!當人變得到聰明時就得放棄一些東西，而被認為不重要而被放
棄的卻是聰明的前提啊！可以說聰明是被包含在這些裡面的噢！少了這些"人"
元素，聰明也就變成愚笨了吧！」的呵．．那些好萊塢的電影不都這樣拍嗎？
好萊塢式的未來。

「你怎麼能了解這樣的東西呢？我是說，了解這些上帝告訴你的話？」

「呵．．．真的噢！我真的了解呢！我想我是少數超出百分之十的地球人呢！」

他又沈默了，彷彿在思考些什麼。「你是說你可能也少了些道德、良心、還有．
．．感情？」

「．．．．．．．．．．．」

「我想．．」他深深吸口氣，面對生日蛋糕般那樣吸氣，「我們的關係，也是形
而上的關係吧！」

我沒說話，腦中想著冰塊的事。

「你認為存在，就存在．．．．」他說，「就像冰塊與水一樣。」

「該走了。」我說，心情卻十分清爽。你知道，當你散步在雨後的林間，發現一
隻松鼠．．或是松鼠帶著一窩鼠兒子迅速奔上樹梢。你的眼光隨著牠們望去，赫
然發現彩虹沿著樹葉間的縫隙照在你的指甲上。那樣的心情。

「等等，」你還沒說完呢，對喔！「你還沒說完呢！後來上帝呢？」你仍然優雅
地坐著，看不出有任何不妥，手指上的第凡內閃耀著。

「走啦！他像拖著腳似地走著，走出了自動門後左轉，過了沒有車子的馬路，然
後一直走．．一直走．．」

「也沒有神光來接他？真是奇怪！這麼說來上帝跟一般的糟老頭子也沒什麼兩樣
嘛！」

「是啊！感覺上真是這樣！一般大老闆起碼還有朋馳接送呢！」

「希望下次見到他可以看見他穿夏威夷襯衫。」

「嗯！希望！」我由衷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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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什麼....只不過是 0 與 1 的遊戲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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