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bird (yeatehluosy) 看板: story
標題: 聽見鯨魚大合唱（一）
時間: Wed Mar  4 14:55:07 1998



            聽見鯨魚大合唱

      從飛機上往下看，你會發現蘭嶼和大海緊密的關係，湛藍的海
水包圍著染綠的土地，海與土地交會之處是環狀的鑲邊，圍繞著海島
，由淡藍的淺水及深色的珊瑚礁岩組成。這樣的蘭嶼就像是屬於大海
的一部份，完全地融入在無際的大海中。

     里帆（雅美名）第一次從天上看蘭嶼就是這樣的感覺，儘管同年
齡的孩子，早就對挑戰海洋、親近海洋的事失去了興致，可是在里帆
的心靈深處一直是熱愛海洋的。「還有半年就要離開這裡了」，這件事
情一直縈繞在他的心裡，因為國三畢業以後要到台灣去，他不想過離開
海的日子，也很難想像不能每天泡在海水裡會如何的不自在，「況且我
都還沒聽到鯨魚的歌聲呢！」他心想。

     鯨魚的事不知從何時開始的，大概是因為一年前那隻擱淺的喙鯨
，原本牠還活著，掙扎在珊瑚岩間好像很痛苦，幾個月之後因為海水越
退越遠終於死了，研究人員到達時鯨肉早已腐爛，大家帶著口罩、忍著
惡臭到屍體旁邊上課，聽研究人員說明鯨魚的生態，

    「座頭鯨會唱歌，甚至會修正曲調，在地球沒有那麼多噪音之前，
兩隻鯨魚甚至可以越過大西洋對話，他們的歌聲可能只是通知彼此哪裡
有豐富的食物，也可能包含更多我們不知道的涵意，究竟鯨魚有一顆碩
大無比的腦袋，裡面也許是充滿智慧的。」

     里帆心裡一直記得大哥們說的話，從那天起就開始收集鯨魚的資
料，包括喜歡接近人類的灰鯨、瀕臨絕種的露脊鯨、膚色黑白分明的
虎鯨…等等。然而他最心儀的還是會唱歌的座頭鯨，他一直期待著有
一天能親耳聽到鯨魚的歌聲，在反覆的旋律中探索鯨魚碩大的腦袋裡
，究竟隱藏了什麼？

    一放假回家就埋首書堆，幾乎忘記今天是聖誕夜，直到看見媽媽在
準備一大鍋的豬肉，才想起晚上烤肉慶祝的活動。「今天已經是聖誕夜
，好快啊！」里帆縮在一角想著，媽媽在狹窄的屋裡忙東忙西，瘦小的
身材、被海水浸黃的頭髮都跟里帆一模一樣，「快來做事啦！不要只會
看書、游泳，家裡事情都不會幫忙。」媽媽皺著眉頭便做邊罵，里帆不
情願的起身，他剛正編織著有關未來的美夢，乘著一艘輕便的雅美船，
順著海流划向小蘭嶼，突然鯨魚的歌聲傳來…唉！媽媽的聲音總是蓋住
了鯨魚的聲音。

    「里帆，明年你要報名台東的職訓喔！這樣才能趕快找到工作。」
媽媽一開口話就不會停
    「不要，跟你說過我要考東中，」
    「考東中要錢、讀書要錢、畢業了又賺不到錢，我們家還要蓋
新房子，你是不是腦筋有問題？」
    「可是我書讀多一點，可以多賺更多錢，」里帆理直氣壯的說
    「算了吧！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想什麼，還不是要去研究什麼鯨魚
，才不是要去賺錢，你那麼喜歡魚，就去捕魚算了，念書有什麼用…」
媽媽話還沒講完，里帆就大吼：「妳又不懂，你只知道叫我賺錢，」說
完就奪門而出。


     他沿著村裡狹窄的路徑往海邊衝，溼滑的地面冰涼了里帆沒穿鞋
的腳板，其實心裡很懊悔剛剛的怒氣，不應該老是為了這事和媽媽吵架
，但是如果不讀東中，就永遠不能研究鯨魚的事，那些來處理喙鯨的大
哥哥、書本裡的鯨魚專家，個個都學識豐富，可是媽媽只想到錢，想到
蓋更好的房子…里帆放慢了腳步，他聽見教會傳來的歌聲，從窗戶望進
去，「哇！今天教會好漂亮，」他看見一年才出現一次的聖誕樹，掛滿
了閃閃發光的飾品，窗戶也都貼成了彩色，一群孩子正唱著詩歌，邊唱
邊鬧成一團，家裡的小弟也混在其中，「哥哥你看，我貼的魚，」不知
何時小弟跑來窗口，指著窗戶上的彩色玻璃紙，里帆看見一隻正噴水的
藍色鯨魚，被陽光照的好亮眼，「哇！好漂亮！」里帆摸摸小弟的頭，
他轉身向海邊望去，陽光也灑在寶藍色的海面上，染了一片金黃，今天
是入冬以來難得的好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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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bird (yeatehluosy) 看板: story
標題: 聽見鯨魚大合唱（二）
時間: Wed Mar  4 15:02:58 1998



     「今天的海不一樣，」
     「啊？」里帆發現蹲在一角的老人在說話，他和里帆一樣正凝望
著大海
     「今天的海不一樣，你看，遠方有白色浪花，」
     「嗯！真的」里帆瞧見了白色的浪花，卻不知這代表什麼，注視
了一會兒，轉身想追問熟識海洋的老人，老人卻已起身朝海邊走去。

  聖誕夜的晚會好熱鬧，婦女們在屋外烤肉，屋內是卡拉ok大賽，
村子裡最會搞笑的龍兄虎弟在台上主持，老人們用雅美話講的沒完沒
了，里帆和同學擠在牆角吃吃喝喝，這可能是他們在村子裡過的最後
一次聖誕，明年畢業以後大家會去哪沒人能預知。里帆望著從小一起
長大的朋友，竟覺得好依依不捨，他知道這樣朝夕相處的日子就要結
束了。

    晚一點的節目比較肅穆，傳道人用聖經的話勉勵大家，每個人的
表情都很嚴肅，耶穌誕生的故事聽過千百遍了，可是今天里帆特別覺
得胸口熱熱的，好像親愛的上帝在跟他說：「里帆不要害怕，即使你
離開蘭嶼，我還是與你同在」，他不知不覺感動的流下眼
睛似乎聽見身邊幾個同學也哭了，可能是上帝同時安慰著大家心裡擔
心的事。

    夜色很美，星光佈滿了天空，晚會結束後他們沿著馬路走向五孔
洞，好久沒這麼多人出來夜遊，而且全是同年級的好友，風吹的冰涼
，大家一面唱著歌一面頂著風前進，笑聲頻頻。到了五孔洞，他們不
約而同的坐上海邊的水泥牆，突然大家一片寧靜，不知為什麼？所有
人都凝視起海面，尤其里帆特別專注，他想起老人說的話：「今天的
海不一樣，」也許一般人只瞧見漆黑的海面，但眼力好的雅美小孩，
卻藉著月光看見了遠處翻騰的浪花。「那是什麼？」

     黑夜中沒人知道，海面究竟出了什麼事？過了好一會，竟有聲
音傳來，由小漸大，低沈的像有人在撥弄粗弦，但是旋律卻很優美，
一時之間沒人說得出聲音的來源，好像在遙遠的地方，又好像就在耳
邊，又似乎是來自海底深處。隨著白浪越接近，聲音也漸漸清晰，那
是略帶悲傷的曲調，大家都驚訝的不能出聲，專注的聆聽著，在他們
的記憶裡似乎從沒聽過這樣美麗的歌曲，也沒見過這樣的景象。

     「是鯨魚！」里帆終於醒悟過來，「鯨魚在唱歌！」
     「又有一隻在唱，」有人聽見別種旋律，「啊！你們看，真的是
鯨魚，而且不只一隻，」月光照在海面上，碩大的魚身正緩緩的劃過水
面，影像非常清楚，一共是三隻，吟唱著三種曲調。
   「牠們往坦克岩游了，快點追！」里帆一叫，大家才從驚愕中醒過
來，飛馳的追隨而去，不管十二月的風有多冷，大家一面盯著鯨魚，一
面不放鬆的追著，終於一個個翻過水泥牆，踏上珊瑚礁岩「鯨魚！鯨魚！」他們喊
的越大聲，鯨魚的歌聲也越大，好像在回答他們的話，不知追了多久，
鞋子都被海水濺濕了，五孔洞、坦克岩也被遠遠地拋在後頭，而鯨魚們
滑動著身軀，激起一陣陣的浪花，最後大家終於擠在一塊高高的岩石上
，累的動彈不得，鯨魚們卻在他們眼前流連，三種曲調的歌聲，交織在
一起。

    「鯨魚，聖誕快樂！」不知怎麼里帆大喊著，釋放出激動的情緒，
大家也此起彼落的向鯨魚說話，直到鯨魚們碩大的黑色身軀一隻隻轉
頭離去，大家才停止喊叫，而鯨魚的歌聲卻一直回蕩在大家在心頭。
里帆發現自己的眼眶溼潤，內心深深的感動，「這是上帝送的聖誕節
禮物吧！」里帆心裡想，每個人的心裡也都是這樣想著，多麼難忘的
聖誕夜，一個有鯨魚歌聲的聖誕夜。此時的里帆不再為未來擔憂了，
因為他知道無論如何，上帝明白他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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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A超級教練柏德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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