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信人: jafn.bbs@bbs.ncku.edu.tw (我舞影凌亂), 看板: story
標  題: 拾愛(1)
發信站: 成大計中BBS (Fri Apr 30 23:33:30 1999)
轉信站: fhl-bbs!news.seed.net.tw!feeder.seed.net.tw!news.ntu!ctu-gate!news.nct


今天下班時的心情很好。我刻意放慢了不知為何總是匆忙的腳步，在夜空下漫步；經過小橋時，停了一會兒，吹吹舒服的夜風，看看那些還不回去的白露絲。
走入大廈的大門沒幾步，一個男人從我背後超前過去，在我們那棟樓的門口前停下。
門口前有個紙箱子，他看了看，蹲了下去。
「喔，好可愛喔。」他從箱子裡頭抱出一隻似乎出生沒多久，毛色黃白交雜的小貓。
「好可憐喔。」貓咪不停地叫著，他憐憫的聲音也不斷。「好可惜，我家不能養寵物。」
幹嘛？演哪齣日本漫畫啊？
「對不起，借過。」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叢」，蹲在這裡當路障。
「欸，你看，這小貓好可愛耶。」他把貓向上舉。
「嗯。」我應付性地點個頭。那，又怎樣？
我橫過他的頭頂把鑰匙插進鎖孔。
還不讓開！
「對不起，借過。」
他終於挪開身子，手裡仍抓著貓。
「小姐，你家可不可以養小貓。」他跟了進來，拉住我的袖子。「你可不可以養牠？」
一回頭，就見貓被放在他的一隻大掌上，叫也不叫，在他懷裡摩蹭著。
他真的很大「叢」，我得仰高近四十五度角才能看到他的眼睛。
借著樓梯間的燈光，我這時才看清楚他的長相，並用三個字形容之：小白臉──他的頭小小的，當然，也就是臉小小的，而且他很白，比我還白。
此外，他臉部線條很柔和，很中性，若生成女孩子的話會很漂亮，當然，生成男孩子的他也很吸引人。
學生和社會人士其實很好分別，而他，我猜，是學生。
他眉毛下垂成八字，比我還大的眼睛閃著少女夢幻般的晶亮。
我覺得他現在這副樣子比貓還可憐、動人。
「可以嗎？」
「你的話，我還會考慮看看。」叫我養貓？哈！
「啊？」他白癡地愣了愣。
「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他蹙起眉，兩道濃黑的毛成了一直線。
這是搭訕嗎？
「不知道，大概吧。」我聳聳肩。
呵，見過我的人可多了，我曾在這附近好多商家打過工。
「拜拜。」
他又拉住我。
「你一個人住嗎？」他問，這回眉毛像欲伸展的翅膀，稍微上揚，卻不令人感覺兇惡。
「我房間是我一個人住。」
「那太好了，我可不可以借住一晚？」
喔！我終於知道什麼叫做「眉飛」色舞了……我咧，有沒有搞錯？！剛才問我養貓，現在問我借住？
「據說，我們今天才第一次見面；聽說，讓陌生男人進到家裡是很危險的一件事。」
「拜託啦，我鑰匙忘了帶，而且我室友又統統不在。」
「你有其他朋友吧？」
「可是他們都住很遠ㄋㄟ。」他的眉毛又掉下來了。「我也沒有交通工具。」
我看看錶。「九點半，還有公車。」
「我不會坐啦，而且我也不知道在哪一站下車。」
真的，他看起來真得比那隻已經酣然大睡的小貓可憐。
「我不是壞人。」他像是要舉起童軍的三指發誓。「我看起來像壞人嗎？」
「你看過陳進興臉上寫著綁匪嗎？」
「啊？」他不好意思地搔搔頭，那純真的模樣令我不忍。
「拜託啦，就一晚。」
「走吧。」丟下這句話，我轉身爬上階梯，逕自上樓。
老實說，我心裡挺毛的，無緣無故收留一個沒見過面的男生。
幸好，室友們全在，但，已經睡了。
「哇！你的房間好亂。」他在背後冒出這話。「你是女生耶。」
「謝謝你的提醒哦。」丟下背包，將外套掛上已披了好幾件衣服的椅背，回過身，我才發現他抱著箱子，不用說，貓也進來了。
「你要養嗎？」
我瞄瞄他手裡的東西，這才注意到箱子上貼著「求你收留我」的字條。老實說，不明內情的人可能會以為他抱了家當求人收留他。
「你不養嗎？」
「不要。」我連自己都懶得打理了，何況是清理寵物？
「那……那我明天再把牠帶走。」他頹喪地望著箱子。「你怎麼一點都不像女孩子啊？」
啥？
我狐疑走近一看。「這貓是公的。」話一出口，才發覺到原來他說的是我。
他知道我明白了他的意思，笑得得意。
「你有沒有牛奶？」
我指指書櫃上的奶粉。
他嘖聲連連地搖頭。「怎麼喝這種呢？這沒營養的。你知道奶粉是怎麼做的嗎？是用過期的鮮奶下去抽乾水份而成的。」
這點我早就聽說過了。
我瞪著他看，等他繼續說下去。
「而且最近有報導指出，不論奶粉裡加了多少維他命或營養素都比不過鮮奶。」
這叫自作孽，撿了個人回來碎碎念。
收拾了盥洗用具，兼把貼身衣物夾在睡衣裡，拉開門時，我說：「我去洗澡，除了床外，你自己清出睡覺的地方。」
洗完澡出來時，他坐在地上，吹著電風扇，安靜地看著小貓喝牛奶，神情很溫柔。
聽到開門聲，他抬起頭，朝我一笑，令我有那麼一瞬間傻了──他是個很漂亮的男孩，比我還漂亮。
我在桌上發現一鍋冒著熱氣的白開水，而小貓的食具則是我的碗蓋。
「你好誇張，連開水都沒有。」他又皺眉。「對了，我拿了你的碗蓋盛牛奶給『穎穎』喝牛奶。」
「穎穎？」貓的名字？
「對呀！」他抓起正舔得開心的小貓的一隻前腳向我招了招。「你好，從今天起我叫『穎穎』，新穎的穎。」
小貓喵地叫了一聲以表抗議。
「你長得跟『穎穎』好像喔。」
啥？我跟牠像？是我長了個溼鼻子，還是牠長了沒毛的臉？
沒理他的瘋言瘋語，逕自將前陣子收起來的睡袋拿出來丟給他，而恰巧我也有兩顆枕頭，便大方地與他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