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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信人: FlyingSky.bbs@ptt.csie.ntu.edu.tw (為"永恆的星"哭泣...), 看板: story
標 題: [轉寄]永恆的星(20)祈求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 (Fri Jul 2 19:32:15 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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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祈求
飛機滑下跑道,安安穩穩地回到地球表面。之于和團員一起走在機場大廳
裡,看見牆上看板寫著2006年2月13日,想想上次站在這兒已經是一年多以
前的事了,而這次回來不只是看看爸媽,和可可、寶寶敘舊,更重要的是為了完
成子亭的心願,第一次要在國人面前演出,除了親切、熟悉又興奮的感覺外,還
多了份緊張的情緒。雖然兩旁鎂光燈不停閃爍,媒體記者不斷逼近,一行人沒
多做停留,搭上專車直接向台北出發。
將近一個鐘頭的車程使原本就有點疲憊的之于覺得更不舒服,但一到下蹋的飯
店放好行李後,還是立刻搭計程車回家,一路上,看著天上的星星,似乎比平常還
要明亮…
車子離開喧囂的市區,在曲折的,兩旁數不清的大樹點綴的山路中穿梭了好一
陣子,終於停在家門口。之于按了電鈴,出來開門的仍是從之于學琴後就一直
在家裡做事的婦人,只是時光匆匆,歲月的痕跡已經推滿了她和藹的笑容。
"大小姐! 您終於回來啦! 二小姐等您好久了ㄋ!"
以前在台灣的時候,只要之于一回到家,她一定笑嘻嘻地出來開門,幫忙提東西,
現在,這樣的動作大概要等上一、兩年才能反覆一次。
「哎呀…不是早跟妳說過叫我們名字就行了,降子大小姐來二小姐去的,多奇怪
ㄚ! 我們一直都把妳當成第二個媽ㄋ!」
"呵呵…您就別再糾正我了! 快二十年了,就是改不過來嘛! 叫習慣啦!"
兩個人開開心心地肩並肩話家常,緩緩走進家門…
庭園裡的盆栽、步道,和家裡的傢俱、擺設,跟上次回來時一模一樣,之于踏進
家門,一股二十幾年來家裡不變的橝木香立刻撲鼻而來,隨著空氣跑進肺裡,更
讓之于感受到家的溫暖。
'姊!…姊!…妳終於回來啦!'
突然從樓梯上,一個短髮的女孩兩步當一步衝到之于面前
「妳ㄚ! 老是沒有一點女生的樣子! 都已經是二十幾歲的大學生!」
這個女的就是小之于三歲的妹妹,和之于一樣是一頭短髮,嘴角眉稍間隱約看
得到之于的影子,連活蹦亂跳的個性都和之于差不多,現在已經長得和之于一
樣高了,看著她調皮的笑容,之于不禁想起以前的自己…
「對了! 爸媽ㄋ?」
'他們說妳今晚要回來,特地到外面買妳喜歡吃的東西,等等就回來!'
"我去泡茶,妳們姊妹倆好好聊聊!"
雖然兩個人都不要她降子忙進忙出,但想到彼此有很多話要聊,都沒阻止她,讓
她到廚房去忙。
'姊! 我們到妳房裡聊!'
說完也不等之于回答,拉著她直往位在二樓,之于以前的房間跑…
打開房門、電燈,眼前所有的擺設都沒變,除了電腦和音響搬到妹妹的房間,桌
子上、床頭邊空空的,一切跟自己當初用這個房間時大同小異。
'妳看! 爸說哪天搞不好妳會回來住,所以請大媽每天一定要打掃ㄋ!'
大媽就是那個婦人,看著兩姊妹長大,就像媽一樣親!
之于在房門口站了一下子,才慢慢走進房裡,到處看一看、到處摸一摸…
當眼睛掃到那伴隨自己十幾年的大鋼琴,忍不住靠了過去…
'對了! 妳留下好幾本琴譜要我有空練一練,兩個月前我發現這個東西…'
妹妹跑了過去,拿起鋼琴上擺著的其中一本琴譜,小心翼翼地一頁頁翻…
直到其中一頁夾著一張玫瑰壓花,鮮紅的顏色明顯退去許多,原本柔軟的花瓣
也變得脆脆的,只有花的形狀仍非常完整,淡淡的花香也依然存在。之于接過
書,注視著它皺起眉頭思索…
一陣沉默持續了幾秒鐘,之于漸漸鬆開深鎖的眉頭,深深吸一口氣,右手輕輕撫
摸著那張壓花,微微的、甜甜的感覺悄悄地拂上之于的臉!
原來這是七年前附中畢舞當晚,在情人雅座聊天時,子亭被兩個學妹逮到,用早
餐錢買給之于的玫瑰花! 回家後覺得很漂亮,不忍心看它就這樣謝了,於是細
心地攤開花瓣,壓在一本小時候練過的琴譜裡,只是那本子裡的曲目是給初學
者練的,之于再也沒去碰它,漸漸忘了壓花這件事,直到今天…
'是不是那個叫…'
妹妹看之于的表情"怪怪"的,想起以前有個叫"周子亭"的人死掉,讓姊姊難過了
好久好久,想問問看是不是和他有關係,但還沒叫出名字,卻被之于用手摀住自
己的嘴,笑一笑搖搖頭。
「這幾年練得怎樣ㄚ?」
之于的妹妹沒唸音樂班,但以前在台灣的時候常常利用時間加加減減教她一些
'嗯嗯…別取笑我了! 跟妳比還差遠的ㄋ!'
之于合上琴譜,打算坐下來摸摸心愛的大鋼琴,卻聽見大媽在樓下大聲叫著,兩
姊妹仔細一聽,原來是爸媽回來了! 妹妹毫不考慮立刻"跳"出房去,竟忘了把
之于一起帶走! 之于看著妹妹的動作像極了以前的自己,會心地笑了笑,起身
拿著譜走到門口,往房裡看了一下,關燈緩緩走下樓…
這一晚,一家四口加大媽,渡過一個難得的團圓夜!
隔天早上,天空陰陰的,之于起了個大早,穿上最喜歡的"子亭紀念裝"------
黑風衣加藍圍巾,搭計程車來到信義路上的師大附中。學校的大門和外牆、
四周的店家和街景,一切是那樣的清晰,卻又是那樣的陌生,只有印象深刻的小
吃店------大方,至今仍在營業。
這一天學校裡放寒假,感覺靜靜的,走進校園只覺得好像很親切、好像有自己
留下的影子! 但七年了,這七年來從沒回來過,大部份的記憶早就遺失了,只剩
下一些和子亭在一起時的畫面,因為不停地反覆想起,還有一點點模糊的印象
一進大門就看見國父銅像,之于走了過去,想起曾經在這裡等BBS上的Idiot,
用手碰碰國父的大光頭,就像當晚的動作一樣,只是今天的氣溫只有13度,冰
得之于碰到後趕緊縮回來! 就在嘴巴正對著手指頭呼呼氣取暖的同時,聽見
身後有人叫"笨蛋"! 一瞬間,之于全身都熱了起來,趕快回頭過去…
原來是兩個比自己高一個頭的大男生隔著楚河漢界正在對罵,害她以為子亭
就在身後,再一次叫自己"笨蛋"!
走過高兩層樓的南川,來到南樓和中正樓中間的廣場,突然陌生了! 因為中正
樓、東樓、西樓全部改建,都和南樓一樣高,也比南樓來得新。之于想起以前
放學後都到東樓康輔社辦黑皮,雖然現在東樓仍是各社團的家,現在卻已面目
全非,只隱約記得有棟舊舊的,只有兩層樓高,帶給自己很多歡樂的建築物。
繼續向前走,來到中正樓川堂,眼前的景象又熟悉了,新北樓、新北池,兩旁的草
皮、步道,終於喚起心中深藏許久的記憶! 想起畢舞當晚,子亭牽著自己的手,
千辛萬苦地把自己帶到廣場中央跳舞,於是跟著走到這廣場的中間,雙手舉起,
開始左右來回搖擺,嘴巴小小聲哼著那首"愛很簡單",想像自己正和子亭跳舞...
歌哼完了,人也醒了,看見四周一群來跳土風舞的歐巴桑正用三條線加一滴汗
的表情看著自己,才發現剛才四分多鐘裡做的事真的很"三條線加一滴汗",帶
著不好意思的笑容逃離現場!
穿過新北樓、穿過一棟取代舊北樓的建築物,放眼一望,廣闊的操場全鋪上PU,
連足球場都比以前像樣多了,籃球場、司令台、游泳池和圖書館都和以前一
樣,但比印象中的舊了一些。走在通往後門的柏油路上,風比剛才都要強、要
冷,之于重新披好圍巾,雙手插進風衣口袋裡,繼續邁著沉重的腳步…,而降子的
動作讓之于回想起以前自己每天都要背著書包、提著小提琴跟同學一起到樂
教館去,突然懷念起高中時的同學,和以前那一段無憂無慮的日子。但除了可
可和寶寶,其他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而時過境遷,現在的生活對之于來說,既
甜美,又痛苦!
來到樂教館一樓小廣場,周圍的一草一木、演奏廳的大門、上二樓的階梯,一
切好像回到從前,尤其子亭幫自己披上圍巾的那一幕,仍記憶猶新。
突然身後傳來小孩子嘻戲追逐的吵鬧聲,當之于回頭,跑在前面的小女孩正好
被階梯絆倒,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而跑在後面的"罪魁禍首",一個差不多年紀的
小男孩趕緊折回去叫著"媽!…媽媽!…"
之于跑了過去,蹲下來扶起小女孩,幫她拍拍身上的灰塵
「不哭不哭! 乖ㄛ…」
但這種安慰哪能起得了作用? 儘管之于拚命哄她,小女孩的痛哭聲隨著不停流
下的淚水,愈來愈"刺耳"。之于拉長了風衣的袖子,用前端幫她擦去淚水,頓時
覺得畫面熟悉極了! 接著,之于笑開來了,學子亭當年對自己做的"變臉"動作,
又手掌從上而下輕輕劃過她的臉。小女孩渴望安慰的眼神無辜地看著之于,
臉上的"洪水"終於有了稍微和緩的趨勢。
之于這些年來當自己掉眼淚時都用子亭當年從表哥那兒學來的怪招,但除了
那天在社辦由子亭操刀的時候有用外,每次自己的手劃過自己臉,都完全無法
阻止心中的難過,淚水不但濕了臉,也濕了雙手! 沒想到這次對一個小女孩卻
產生了效果。
「來! 姊姊變個魔術給妳看!」
說完便拿出一枚一元硬幣,照著子亭在日記上解釋的每一個動作,有模有樣地
學起子亭當時的樣子
「看好ㄛ! 我數到三,它就會不見囉!」
小女孩認真地死盯著銅板,之于很快地數過去,而那枚硬幣真的消失了!
"呵呵…好玩好玩!"
小女孩立刻露出天真的笑容,似乎忘記自己前一分鐘還是哭哭啼啼的大麻煩,
開心地拍拍手,上上下下跳著。同時,一個年輕的婦人帶著剛才"畏罪潛逃"的
小男孩跑了過來,抱起小女孩到處檢查有沒有受傷。
'謝謝妳ㄛ! 讓妳看笑話了!'
「嗯嗯…不會不會! 她好可愛!」
'來! 跟姊姊說再見!'
"姊姊再見!…再見!…掰掰!…"
之于和他們一一揮手道別,留在原地看三人都走遠了,才攤開右手手掌,那枚硬
幣安穩地躺在掌心上,不由自主地笑了…
「子亭…你所有騙過我的把戲,我都學會囉!」
離開學校,之于坐上計程車前往子亭下葬的墓園…
一路上,一對對情侶在個寒冷的情人節裡,顯得特別甜蜜。看在之于眼裡,不知
是羨慕,還是後悔…
走進墓園,一座座墓碑排得整整齊齊的,當初子亭出殯時之于並沒有參加,只知
道在哪個墓園,不曉得確切的位置,於是捧著鮮花,慢慢地一個個找。終於,在其
中的一排墓碑的正中間找到"周子亭"三個字,碑上還貼著一張他的照片,戴著
墨鏡,雙手插腰,站在海崖邊,強烈的陽光把子亭的皮膚都弄白了,海邊的強風還
把子亭的頭髮全吹了起來,而這張畢旅時拍的照片,是天生不喜歡照相的子亭,
生前最自豪的相片。
之于的心狠狠地跳了幾下,蹲下來撫摸著照片…。七年了,終於再次見到子亭,
腦海中閃過無數個子亭的笑、子亭的一舉一動,還有許多深藏在記憶中,好久
不曾想起的畫面!
「子亭!…我回來了! 我回來看你了! 你過得好不好ㄋ? 有沒有人跟你聊心事、
陪你鬥嘴ㄚ? 呵呵…如果有,一定會被你KO的,因為這世上只有我能贏你!
也只有我,你才肯讓一步ㄋ! 對了! 你最喜歡的Yanni來台灣囉! 你說過他下次
來,你一定會去看的,現在他來了,而且我要獨奏你最最喜歡的曲子…你一定要
來ㄛ! 而且ㄚ,這次我不准你像畢舞那天遲到ㄛ!」
之于把花放在碑上,左腳膝蓋著地蹲著,柔柔的眼神看著子亭的照片,輕聲地說
話,像是和子亭聊天一樣…
「這些年我一直很認真很認真地練琴ㄛ,而且也沒有對那些討厭鬼冷冷的! 可是
他們都不懂我在想什麼,也不會逗我笑、跟我耍嘴皮子,他們很遜ㄛ,三兩句話
就可以把他們KO了,不像你,明明比我強還處處讓我! 嗯嗯…還是你最棒!」
其實論嘴上功力,子亭要比之于強多了,只是子亭怕每次都贏之于會不高興,所
以三不五時就會讓她跩一下,但不服輸之于老是陶醉在子亭的嘴下留情中,硬
是堅持自己比子亭厲害,可是這個時候,之于卻心甘情願地認輸了!
「我很聽你的話ㄛ! 你說的我都做到了ㄛ…天冷的時候我都穿你的風衣、披你
送的圍巾;下雨時我都用你的傘ㄋ! 我很會照顧自己ㄛ! 你走了以後我就沒再
讓我的牙齒打架了,也沒再淋雨囉! 可是…可是你騙我!…你說有一天當我相
信之後,奇蹟就會發生的! 現在我真的真的相信了,為什麼你還不活過來?…你活
過來嘛!…子亭!...我求求你!…拜託!…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這些日子來,之于有一肚子的話要對子亭說,卻一直憋在心裡面,看著子亭的照
片,愈說愈激動之下,終於一觸即發,右手搭著墓碑,忍不住哭了…
「是我不好!…我當初不應該對你那樣子的…都是我的錯…我的錯…
我…我不應該對你冷冷的!…不應該要你趕回來跟我陪罪的…
我…我對不起你…真的對不起你!…
如果…如果我用點心…如果我對你好一點…或許你就不會…都是我的錯ㄚ!…
我真的真的好後悔…好後悔…子亭!…你原諒我好不好?!…你不要不理我嘛!
子亭…你說說話ㄚ!…說說話ㄚ…子亭…求求你…」
之于的心再一次徹底崩潰,經驗老道的眼淚一湧而出,轉過眼角,再流過臉頰,隨
著地心引力脫離臉龐,掉落地面,像在倫敦時獨自哭泣的時候,一滴接著一滴…
「天哪!…拜託…可不可以讓子亭活起來?…求求你…我好後悔…我好想抱抱他
…我有好多好多話要對他說…還有這封信等著他解釋ㄋ…好不好嘛!…拜託
…一下下就好了…或者!…或者讓一切重來一次! 可不可以?…
天哪! 子亭…你知道嗎? 我真的真的好想你…好愛你!…」
地心引力持續作用,淚水在地上形成的水灘也漸漸擴大…
之于從口袋裡掏出原本壓在那"Memory of之于"藍色盒子最底下的數字信,只
是七年了,紙張早已褪色翻黃,藍色原子筆的筆跡也暗淡許多。這些日子來之
于始終想不透信中的玄機,今天帶在身上來見子亭,希望能"問問他"!
其實那只是子亭、芒果和痞子七年前的一個默契,只要內容不想讓第四者知道
,就會寫一堆數字,當然也就只有他們三個才看得懂。子亭的目的就是不要讓
任何人知道信裡的內容,而這封信本來就不打算給別人看,只希望隨著盒子裡
的東東,成為永遠的秘密!
事實上,那是一段英文,每個數字代表一個英文字,A是1,B是2,以此類推…
Stupid,
No matter how big the box is, it doesn't carry all the memory of you.
No matter how many words I say, they can't tell you how much I miss you
..
You're always gonna be the one in my heart.
But I just pray that I'll also get someplace in your heart.
I know you'll never never be mine all my life.
But please give me a chance to be your lover in another life.
I am sure! There can be miracles when you believe.
You will! You will say you love me-----when you believe!
Idiot 0:30 3/11 1999
如今,之于已實現了子亭生前的預言,真心地對他說"好愛你!",但人事已非,子
亭早已無聲無息地走了,空留之于在世上悔不當初!
突然一陣陣強風侵襲著整個墓園,侵襲著之于的身體和破碎的心…
之于跪在墓碑前,額頭靠著碑上的照片,任眼淚在臉上囂張…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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