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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信人: plover.bbs@bbs.ee.nthu.edu.tw. (*風*鳥*茶太來), 看板: story
標  題: *台北愛情故事(25)*
發信站: ☆清華電機☆ (Mon Sep 11 23:22:12 1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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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北愛情故事 (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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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暮  青蓋亭亭
   情人不見  爭忍凌波去?
   只恐舞衣寒易落  愁入西園南浦
   高柳垂蔭  老魚吹浪  留我花間住
   田田多少  幾回沙際歸路
                                    -- 姜白石。念奴嬌。下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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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還是走了。

   望著你削瘦的背影消失在這感傷的歌聲中,
   不該有感覺的心湖,竟有幾分動蕩。
   這曾經是你我最喜歡哼著的老歌。
   此刻的你,眼眶中是否彌漫著煙霧?
   
   我不知道。
   
   我只知,曾經怨你念你的心,卻感到一絲絲的痛楚。

   這是你我有過的歲月。
   我曾經夢想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青春歲月。

 
   我是蘭。


   離開你已經兩年零三個月又四天了。
   
   要承認,習慣兩人世界後,幾乎忘卻了單身生活的本事。

   下班回家,把抱回家做的功課一古腦兒傾倒在桌上,整個人癱在沙發上,打開
CD,放片芭芭拉史翠珊的老歌。高亢輕柔的歌聲可以使人迷醉,忘了呼吸的必
要。Kill me softly with your song,tonight...

   我無力地臥躺在沙發上,為自己倒了杯琴酒。不敢聽黃小琥。怕她的歌聲再
次揭視觸痛我的傷口,我小心翼翼麻醉癒合的傷口。怕落淚的時刻沒人疼惜捧起,
缺乏可以落淚感傷的胸膛。失戀的女人,落淚只是自殘。
   我一口灌下所有的琴酒,恁這稍帶麻辣苦澀的液體沿喉緩緩而下,想像是苦汁,
是硫酸,燒穿喉嚨的感覺。迷茫的感覺自胃部緩緩升起,衝上腦部,雙眼迷濛起
來。電話聲響起,在你應該打來的時刻。

「嘟~~嘟~~嘟~~~嘟~~~」

   恁這電話鈴聲如利刃割裂夜的寂靜。我蜷曲在沙發上,酒力的催化使鈴聲變
得迷濛夢幻起來。

   響了二十三聲後,拿起話筒,除了寂然,只有斷話後的嘟嘟聲。你在那一頭麼?
酒力發作,昏昏沈沈,終究可以擺脫你入夢的夢靨,沈沈睡去。

   又是個,還是個,沒有你的夜。

   總是不知不覺走到新公園,繞到馬可波羅買條麵包,坐在博物館前的階梯啃著,
深秋蟬聲已殘,就是眷戀這樣的蟬聲,這樣的季節,眷戀著這樣的時刻。

   總是一個人晃到美術館。說也奇怪,跟你分手後就不曾見過廣場前的群鴿覓
食飛舞。是時刻季節不對?抑或早已忘卻我這殷殷顧盼的過客,遠渡重洋,一去不
返?

   總是流連著與你走過的所在,一個人搭公車,周六午後,到故宮去。

   我愛拉著你去看宋瓷。總覺那淡雅樸素的色澤襯托下,在燈光映照下,一條條
裂紋彷彿是在晶瑩剔透的瓷面游走著,多麼動人的名稱:冰裂紋、蚯蚓走泥紋、
屋漏紋...(你教我的,不是麼?),一條條有了自己的生命。平滑光澤的瓷器,與錯
蹤交裂的紋路,竟錯愕地交織出動人的美感。

   『它的美,在於有缺憾,不完美...有所缺憾的生命,令人疼惜』,你說著。

   『那愛情呢?太完美的情愛是不是少了什麼?』,我想著,想問你,又不知如何
開口,或說,不知如何抵擋你巧辯的回答吧!?

   『不是的,愛情不同』,你會如此說吧!?是你的真心話麼?你怎麼知道眼前的
一切就是完美無缺憾?我也不確定。

   『是的,愛情也是如此』,你會如此答吧!?那..我們之間是不是少了些什麼?
裂痕顯出瓷碗及情愛的質感,卻要冒著破碎的危險吧!?

   『這就是愛情吧!?平平淡淡的真實擁有』,我告訴自己。你,也是如此想麼?

   我的愛情不需要冰裂紋,不需要屋漏紋,不需要蚯蚓走泥紋...我不要耀目動
人的紋路,我只要平平淡淡平平實實的人生,哪怕只是隻粗釉拙胚的碗。瓷碗誠
然動人亮麗,卻經不住生活的磨耗與日復一日。

   望著你滔滔而言的神情,俊朗秀逸的外貌,我竟有些害怕擔憂起來。

   真能與你安安份份地共飲這平平淡淡的生命之水?

   真能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真是段不容任何裂痕晶瑩替透無瑕無垢的愛情?

   我痴痴望著一隻宋窯瓷碗出神,直到你來執我的手。


   我痴痴望著一隻宋窯瓷碗出神,你已不在。碗中彷彿映出你的神情,在冰裂紋
路中破碎地難以辨識。

   『這只是個小小裂痕,讓愛情、生命豐富起來,多彩多姿』,你辯駁著。

   我搖搖頭,我是只隻死心眼、有感情潔癖的,碗吧!?不見容任何裂紋。裂痕,
是碎裂的前兆。

   我既可以對愛情有這樣的堅持,為何你不行!?

   為何你不行??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那個子可是自始自終一人啊!?


   我踱出故宮,一個人,練習著。秋風吹來有點蕭瑟。


   『總是在秋風吹來冷冷的夜裡
     漫步在分手的地方
     想要分辨來的人是不是妳
     問問妳是否還哭泣...』,陳昇放肆地唱著。

   舊遊如夢,空斷腸。遠方的人,遠遠站著望著我,是你吧!?情已逝,是你,又當
如何?

   還是忘了吧!!



   我們的歌的前奏慢慢響起,只有我倆知道的旋律。你向我走來,如同第一次你
邀舞我的舞會。

   我的心竟然怦怦跳了起來,一如第一次接受你的邀舞。

   我不由得將頭埋入你的胸膛。你胸燱的氣息灌入我的口鼻我的腦海。

   一切恢復從前了麼?

   沒有瑕疵,沒有裂痕的愛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不是你!!

   不同的氣味,不同的胸膛,身高,體重,氣質,觸感...。

   不是你!!

   我抬頭望著世豪滿臉堆著笑意,心中卻有一份歉然。一個不留神踩了他的
腳。

   『哎..對..對不起』,我諾諾說著,感到雙頰一片滾燙。

   『沒關係』,他笑笑,很體諒的。

   我用餘光掃描著少青的蹤影。他坐在吧台,一襲羊毛衫套著襯衫,看起來成熟
不少。不復當年那個老愛蹬著球鞋,穿GeordanoT恤的大孩子了。

   是呵~~

   不復當年了。

   他該有女朋友了吧!?

   那個穿著粉白洋裝,眼睛大大的女孩。

   那個叫做『莉』的女孩?

   負心漢呵~~既然有了蘭花,為何還要去貪圖茉莉的嬌顏呢?

   我真的癡心想過與你就這樣平平淡淡安安穩穩走到生命終結。

   真的如此癡心想過。

   你呢?

   總是,不復當年了。


   他舉杯似在向我致意。我該怎麼辦?

   該怎麼辦??

   世豪輕輕擁著我,此刻卻是像千斤萬斤的鎖鏈鎖著我。

   我假裝沒有看到他。

   一個轉身,又一個迴旋,我沒有看到他。

   再也沒有看到他。

   在smoke gets in your eyes的歌聲中,我再度失去他的蹤影。

   主唱者滿富磁性的歌喉呢喃著:

   「...Tears I cannot hide
        So I smile and sing
        They will live in faint eyes...」

   又一個迴旋。一樣的歌,只恐舞衣寒易落,我卻只怕淚流。

   我嘗試著把頭再次埋在世豪的胸膛。

   只是他不知道有無查覺我偷偷地淚溼了他的襯衫。

   在這本來應當是你的胸膛的所在。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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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plove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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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於今日  不自惜身  但離所愛  心憂愁爾
是身不堅  可惡如賊  一切難捨  不過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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