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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見習醫師腳記]「透明」光 (3) ※(971216)
發信站: 中山醫學院BBS站 (Tue Dec 16 13:21:33 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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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習醫師腳記]

                        「透明」光 (3)

                                        ——1997.12.16.






    這次我可不敢大意，湊上前去仔細地看，只差沒把眼睛貼到片子上。果然，
這回看出不少不正常的地方。——正如學長所說，這片子太簡單了。

    「嗯。……」我拿起片子忽地拉近，又忽地放遠，裝模作樣。「這個片子嘛
，很明顯地，是個年輕女孩子。曾經發生過車禍，撞斷前側第十對肋骨。作過手
術接合，復原得不錯，沒有看到骨折的痕跡。唔……還有，她可能有先天性心臟
病，應該有嚴重的心律不整，所以裝了心律調節器。」

    「嗯嗯嗯。」學長不住點頭，顯然我答得不錯。「學弟，你真的是個可造之
材，單單一張片子就能看出這麼多毛病來，將來必定是個了不起的名醫哦！」

    「哪裡哪裡。」我笑道。一邊想：這就是志得意滿的感覺吧，現在。

    「那麼，我們一個一個來說吧。」學長道。「首先，你怎麼知道這是個年輕
女孩？」

    「那還不簡單。」我說。就算想開電子雞場的吳京部長都看得出來。「你看
，這個片子的腰身這麼細，要不是年輕愛漂亮的女孩子，誰會這麼『妹癲瘋』啊
？」

    「哦？」學長怪道，也學我裝模作樣地，在寫有個人資料的片子與紙袋之間
看來看去。「可是，這明明是個七十三歲的老婆婆呀？」

    「啊？」我呆了。不會吧？

    「是啊。」學長笑著說，「Ｘ光片看不出外表，但瘦子也不見得就年輕哦。
像這個，就算我們不知道是阿婆，從片子上也看得出她有骨質疏鬆的現象，脊柱
都變得半透明了，也能發現有脊柱前彎，這都可以告訴我們照片子病患的年紀。
。……好，我們再說第二個。怎麼知道她曾經骨折？」

    這回，鐵定不會弄錯了。

    「因為在她第十對肋骨左右，都看得到這兩條彎曲的白線哪。」我指點著片
子，「這麼白又和肋骨重疊，當然表示是過去接肋骨時，固定用的鋼線一直沒拿
走囉。」我說。

    「學弟。」學長意味深長地拍拍我肩膀。「我今天才知道，你是台灣最後一
個處男，長這麼大了還能保持童子之身。——居然連這個都想不到。將來遇見僵
屍，你的童子尿可要留一點給我避邪啊！」

    是哦？這麼大年紀了才發現，我的尿還真值錢哪！

    「這不是什麼骨折的固定鋼線啦！」學長道。「每個年輕女孩子，只要到了
穿胸罩的年紀，照Ｘ光片就會出現這兩條白線。這下知道是什麼了吧？」

    「是什麼？」我還是不懂。

    學長十分沒力。「後——！就是胸罩固定胸型的鋼絲啦！你在家裡難道都不
看電視廣告的嗎？」

    「這……那麼，心臟裡面的就是女生內衣的……？」我吶吶說道。

    「當然是內衣掛勾啦，不然是什麼？要是你以後再說是心律調節器，大概就
已經夠老人痴呆，可以去選總統啦。」

    學長道，抽出一張片子。

    「為了不讓你再鬧笑話，最後再教你一張。片子有什麼問題？」

    我略瞄了一眼。呵，還以為是什麼，原來是這個呀。我在外科早就看過了。

    「看兩側胸部下面，都有一片白色區域，上半部又有水平面。想也知道，這
是個胸部積水的病人嘛。」

    「是嗎？可是，它下半部圓圓的，界線那麼明顯，又長在肺部，難道只有肺
部積水而已嗎？」

    真的哦？我急忙再看一眼。

    「……不是，我說錯了。這是個兩側都長肺癌的病人。長這麼大，大概已經
很難救了吧。」

　　我搖搖頭，像政府官員那樣面對重大災難那樣，表情嚴肅，內心輕鬆，同時
表示自己「大為震驚」，「感同深受」。當然，在必要時若能適時擠出一兩滴淚
來，就更完美了。

    「是哦？你要是這樣跟那個女孩子講，她不嚇死才怪呢！」

    學長笑道。

    「這個病人比較麻煩的，也不過是在躺下時，胸部不像平常女孩會軟塌下來
，一樣能保持堅挺完美罷了。」

    真的？顯然腫瘤已經長得太大了，居然能把兩個乳房撐得那麼「莊敬自強、
處變不驚」？大概不久後，整個乳房就要爛掉了吧。

    「什麼呀！」學長最後一點耐心也將要被我用盡了。「直接告訴你：這是一
個隆乳的病人，那兩坨白白的東西，就是她的水袋。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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