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上一層

發信人: cloudyheart.bbs@bbs.ncku.edu.tw (雲心---水調歌頭), 看板: story
標  題: 秋月(12)
發信站: 成大計中BBS (Mon May  3 09:20:12 1999)
轉信站: fhl-bbs!news.seed.net.tw!feeder.seed.net.tw!news.ntu!ctu-gate!news.nct


    當一個女人最需要男人的時候,卻發覺男人竟在別處賭博尋歡

時,這般的錐心之痛,可想而知。秋月此時想起無情的丈夫,在這鬼

哭神嚎的雨夜裡,更增一絲淒涼與絕望。整棟房子隆隆作響,面對這

等絕境,不知秋月悲傷的是這有形的家,或是無形的家,還是說兩者

皆有。

    風雨持續地加強,這座老房子已漸漸失去控制、漸漸失去避風港

的功能。秋月這時也不顧屋裡的積水了,張大雙臂將三個孩子緊緊地

環抱著,哪怕只是一絲寒風、一滴冰雨,都不允許讓孩子受到分毫的

侵害。

    催動風雨的魔鬼似乎沒被這樣的情景所感動,劇烈一聲,屋頂上

一大塊的瓦片飛散消失於黑夜中,聲光侵襲的恐懼倏地轉為直接衝擊

的刺骨冰寒。孩子們被嚇得只知道叫喊,秋月無視著風雨的肆虐,圍

住孩子往可遮蔽處移動。老天爺一次又一次地考驗著秋月的心,她這

次鐵了心,暗地裡宣了一個誓:「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就別想讓我的

孩子受到傷害!」

    折騰了一整夜,風雨已消弱一些。清晨的陽光雖然沒有露臉,可

是比起黑夜的恐懼,現在的天色算是很好了。村裡的人開始走動起

來,秋月一家四人也被接到大伯家安歇,昨夜緊緊鎖住的疲憊,這時

再也禁止不住,秋月一個軟身頹坐在椅子上。華仁也在這個時候睜開

了雙眼,一臉無知地笑看著周圍的景象,昨夜的狂風暴雨似乎沒影響

到他的睡眠,眾人看著他安穩的神態,無不嘖嘖稱奇!也許這件事相

較於他往後的日子來說,只是微不足道的驚嚇恐懼。

    經此一事,秋月總算認清永貴的為人。然而,卻又在永貴馬不停

蹄的告饒下,秋月再一次地軟化了心,再一次地選擇了原諒。正如她

後來對孩子所說的:「再怎麼說他總是我的先生,不給他機會,也就

等於不給我機會。」無奈的語氣夾雜著舊時婦人的美德,從一而終的

「概念」,在現今的社會裡,只怕是難尋了。

    永貴依循著舊例,果然在那次的風災後,又當了幾個月的好丈

夫、好爸爸。待得民國六十七年春,也就是禮文讀完小學二年級的上

半學年後,舉家搬離了這個舊房舍,轉往高雄縣大寮鄉的中庄村。房

子是座二層樓高的透天屋,面積不大,約是十四坪上下,當時的價錢

大約新台幣三十萬元。

    由於孩子的日漸成長,家庭所需也日益增加。而且永貴和秋月唯

一最大的共同點,便是希望孩子日後能讀出成就,在這樣的情況下,

永貴果真變了許多,為這個家庭更加努力奮鬥,而秋月也在華仁入小

學後,進到一家紡織廠工作,一個月一萬五千元。

    秋月除了朝八晚五的工作,中午時分還要趕著送飯給郁嬋吃,因

為當時的中庄國小還沒有蒸飯的機器設備,所以秋月便得每天這般忙

碌地來回,除非真的有事忙著,否則絕不會叫中午便在家的華仁代走

一趟。因為年幼的華仁直到小學一年級還不懂為何要紅燈停、綠燈

行。

    原來,有一次考試時出了這樣一個是非題:「只有看到綠燈時可

以通過馬路。」誰知道這個送分題,居然困擾了華仁整節課,於是他

整張考卷自始至終都留下這個空格。後來老師覺得奇怪,便問他為何

不做答?華仁一臉困惑說:「有時看到綠燈可以走,看到紅燈也可以

走啊!」老師怔了一下,華仁便解釋著:「前面的燈是綠的,就可以

走;旁邊的燈是紅的,也可以走啊。」問題總算真相大白,面對這般

天真的回答,這位蔡老師也只能苦笑了。後來秋月知道了這件事,也

不知該說他傻還是太聰明了,總之對於這個想法奇特的孩子,秋月唯

一可做的,就是不讓他獨自一人離家太遠。

    總算華仁在小學三年級的下學年時,突地開竅了,因為這學期第

一次的段考,華仁考了400分,拿到第一名。而這一年,也是禮文的

高中聯考年。

    晚飯過後,郁嬋正在樓上寫作業,華仁則已就寢,秋月在後頭忙

著洗衣服,客廳中只剩永貴和禮文父子二人「禮文啊,考試準備的怎

樣啊?」永貴問著。

    「還好啦!」

    「嗯,記得考師專時要用心一點,知道嗎!」

    禮文心中老大不願著:「可是我想讀高中………!」

    「師專比較好,出來就有老師可做。考高中又要繼續考大學,除

非你考上雄中,否則就給我讀師專,要不然就讀五專。」

    此時正當叛逆時期的禮文,聽了父親這番專制性的話語,心中怪

不是滋味的,忍不住氣說:「是我在讀書又不是你,幹什麼管我這麼

多!」

    永貴更是生氣,一拍桌子,大聲說:「這麼兇幹嘛!到底你是老

爸還是我是老爸?!」

    禮文也不退縮,繼續頂回去:「你不對我就要說啊!」

    永貴氣得漲紅了臉,站起身說:「好、好,我哪裡做錯啦?」

    「你………你每次都賭博晚回家,而且一喝醉回來就罵媽媽、打

媽媽,我為什麼還要聽你的話?!」

    永貴一聽,走上前去,二話不說一巴掌便拍了下去。禮文也不哭

泣,狠狠地說:「你再打啊,反正你早就習慣這樣對我們了。」

    永貴抬起了手,正要打下去時,秋月從旁伸手格阻,轉頭對禮文

說:「你快走開,等你爸爸氣消了再回來。」禮文見到爸爸這般生氣

的模樣,心中也是不安害怕著,看了母親一眼,轉身奪門而出。

    秋月見禮文出得了門,才放開雙手,柔聲說:「幹什麼跟孩子生

這麼大的氣!」

    永貴怒氣未消,對著秋月發脾氣說:「這個不孝子,都是你教出

來的!」

    「甚麼?!」

    「他剛才說的甚麼話啊?要不是我在外面賺錢養家,他哪裡有飯

吃?哪裡有書讀?還有啊,妳是不是常常跟他們說我的壞話?!」

    秋月也漸生氣忿,不平地說:「你自己做的事,不用我講,孩子

自然看得到!」

    永貴大喝一聲:「我又怎麼啦!我出去應酬不都是為了這個家,

妳就只知道抱怨,甚麼事也做不來!」

    「我………是啊,我不像你一回到家就翹著二郎腿,看報等飯

吃,家裡的事你全都不關心,孩子的問題你也從來沒過問,到了假日

也從沒看你帶孩子出去玩,就只知道照顧你那些酒肉朋友!」

    「沒錯!最起碼好過在家裡看妳一臉臭色,還得忍受妳的嘮叨

!」


                                                      --待續

回到上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