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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秋月(11)
發信站: 成大計中BBS (Fri Apr 30 16:42:52 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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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義伯務農已有三十多年，後來在兒子的經營下，將一些農地改

為養鱉。由於這種俗稱甲魚的動物，體形嬌小柔軟而且行動快速兇

悍，頗得小孩們的喜愛。所以，禮文他們便千方百計的想偷幾隻小鱉

出來玩，偏偏阿義伯家中養著一隻牧羊犬，上一次他們就被牠訓練過

一次百米衝刺，現在已不敢輕言越雷池一步。

    在禮文的策劃下，遣派兩個伙伴往村頭前去，見到阿明一夥人在

一旁嬉戲著，這二個前鋒戰士刻意經過他們面前，雖然語帶輕細，依

然一字不漏地鑽入耳中：「聽說種田的阿義伯不在家，上次我們偷過

一次鱉，蠻好玩的，趕快去找阿文、阿建再去偷一次。」

    阿明聽在心裡，當真樂不可支，等到那二人離去後，隨即招集了

同伴，得意地說：「趁他們還沒去偷，我們先去光顧一番！」吆喝一

聲，一群小毛頭浩浩蕩蕩地往阿義伯家前去。

    一格一格的方池，深度大約有一百二十公分，座落在阿義伯屋後

的一片地，是個養鱉池。池裡養的大多是大隻的鱉，其餘的小鱉或是

鱉蛋，則放置在另一個地方。阿明這一行人小心翼翼地爬過屋前的小

圍牆，才尋了一會兒，便聽到一陣悶悶的吼聲，回身一看，一隻牧羊

犬張大眼睛狠狠地盯著他們，阿明算是膽大了，此時卻也嚇得面色慘

白，不敢稍動。

    雙方對峙了幾秒鐘，阿明看清狀況後，便低聲說：「等一下我們

一齊翻牆出去，大門鎖著，這隻死狗追不出來的。」話雖如此，然而

要奔出那第一步，卻是猶豫再猶豫，千思又萬想。猛咬一口，阿明第

一個發難，在一陣急遽的犬吠聲中，這些嚇破膽的小鬼總算平安地逃

了出來。阿明吁了口氣，正想罵幾句三字經回敬牠時，瞥見大門下一

個木板輕輕推開，原來是個狗門！

    阿明喊了一聲慘，再見一個鼻頭緩緩探出，大叫一聲，拔腿就跑。

身後的牧羊犬緊追不捨，這群小孩越奔越是急速，田埂上一時成了田

徑賽跑場。這時，阿明腳下突地一滑，跌了一屁股的污泥，起身一看，

原來地上放著一堆的香蕉皮，這當口也不及細想，忍著裂股之痛，又

跟身後的追狗較起腳勁。就在牧羊犬追賊的同時，另一群小孩從旁竄

出，快速地進到屋內，在守衛狗還沒回來時，這些聰明的小賊早已滿

載而歸，逃之夭夭了。

    隔天，禮文和阿建正嘻笑地走回家時，阿明幾個人攔住了路，逼

問著：「昨天的香蕉皮是不是你們放的？」

    禮文打趣說：「甚麼香蕉皮啊？你失戀啦？！」

    阿明氣呼呼說：「裝傻！好，就讓你們真的變傻！」

    一言不合下，便形成二對五的狀況。小孩子打架本就沒有規矩可

言，也就是有手便打，有腳便踢，雖然阿建在這些小孩當中屬於巨人

階級，然而終究是小孩心性，面對三打一的情形，還沒交手心裡已怯

了一步。這場戰役，結束的挺快，雖然每個人都有挨到拳頭，不過比

起禮文和阿建，其他人真可說有如被蚊子叮了幾下一般，不痛不癢。

    天色漸漸染紅，夕陽降臨了。二個難兄難弟相互扶持地走回家，

回到家後，遇見了母親，自不免挨一頓罵。秋月一邊幫他擦著藥一邊

指責說：「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打架，下次再這樣，我就叫你爸爸修理

你。」

    禮文卻說：「為什麼爸爸可以，我就要被妳罵？」

    秋月怔了一下，不明瞭他為何這麼說，於是問著：「你到底在說

甚麼？」

    「那天我看到爸爸推妳的，妳也沒說甚麼。」

    秋月這一驚非同小可，舉起手臂就要拍打下去，然而禮文只是疑

惑地看著她，沒有絲毫躲避的意圖。秋月高舉的手，慢慢垂了下來，

想起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不禁悲從中來，陣陣啜泣。禮文見母親流

下眼淚，趕緊問著：「是不是我做錯了？！」

    秋月平了一下情緒，撫著他的頭說：「記住媽媽的話，打架是不

好的事情，不管是誰對誰錯，總之你要盡量避免做這樣的事。」

    「那麼爸爸那天推妳，為什麼不罵他呢？」

    「現在你還小，長大一點你就會知道了。」

    禮文鼓著臉說：「我不小了，我會騎腳踏車了呢！」

    秋月微微一笑：「是啊！既然長大了，就要更懂事，以後不許再

打架哦。」

    「要是別人先欺負我呢？」

    「別以為我不知道，要不是你先捉弄人家，人家怎麼會找你麻

煩！」

    禮文吐了吐舌頭，低聲說：「原來妳都知道了？！」

    「當然啦！看到你昨天拿鱉回來，我就猜到是怎麼回事了。好

啦，去幫我照顧一下弟弟，我去洗米煮飯了。」

    這一晚，永貴又開始晚歸。

    秋月好不容易平靜了一年的生活，現在又起了暗湧。也許將天空

看得越深，依然逃不開密雲的重鎖；生命如同迷霧裡的一盞燈，稍不

注意，便失了蹤影。

    幾個月後，華仁已滿一歲大。據報導說，今天將有一颱風自西海

岸登陸，這個颱風就是著名的賽洛瑪颱風。秋月帶著三個小孩，仔細

地做著防颱工作，然後面對這般老舊的房子，實在沒有太大的把握，

只希望這次的風災沒有如預期般的強大。

    晚上時分，風雨漸漸地轉強，秋月和禮文拿著盛水工具，忙著將

屋頂的漏水、外面溢進的積水舀出。可是風雨無情地增強，門窗固然

嗡嗡拍響著，就連屋頂都有鬆動的現象，好似整個房子都將被括走一

般。郁嬋抱著華仁緊緊發抖著，禮文這時也惴惴不安，只知努力地將

水舀出。秋月看著這等風強雨勢，心想：「長這麼大，第一次遇到這

樣的狂風暴雨！」

    突然「碎」地一聲，一片窗戶竟被吹落了，玻璃碎片四散竄動著，

郁嬋終究抵不住心中的恐懼，高聲哭喊著：「爸爸、爸爸，你快回來

啊………！」秋月趕緊叫禮文過去安撫妹妹，只剩她一個人與風雨對

抗。這時的華仁，依然在郁嬋的懷抱中，沈沈地睡著。


                                                     --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