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信人: atsobor.bbs@bbs.ee.nthu.edu.tw (女子須勉力), 看板: story
標  題: 希望有天你會懂(六)
發信站: ☆清華電機☆ (Wed Mar 19 14:41:37 1997)
轉信站: fhlbbs!alab03.ee.nctu!news-peer.nctu!news.nctu!spring!aidebbs!UUserv.N




　　　　　　　　　　　　　　　第六話　猜心

　　　　　小田載我到南寮海邊的夜市，那時已經十點多了，卻正是熱鬧的時候。我
　　　們買了烤魷魚和飲料，到堤岸邊去吃。因為沒有什麼燈光，要爬上那狹長的河
　　　堤，可真得小心點。

　　　　　「我的手可以借妳。」小田先爬上堤岸，在上面對我笑著伸出手。

　　　　　天氣不錯，沒有厚厚的雲層遮蔽，星星都露臉了，在墨藍色的夜幕中微笑
　　　地對我們眨眼。海的味道鹹鹹的、腥腥的，跟著夜風一起吹拂過來。這一刻我
　　　忽然覺得自己很幸福，再無所求。

　　　　　吃完了烤魷魚，小田乾脆躺了下來，手撐著頭說：「我要是睡著了妳可要
　　　叫我喔。」

　　　　　「小心一點，不要滾到海裡去了。」
　　　　　「這樣很舒服耶。」
　　　　　「是嗎？」

　　　　　我索性也跟著他一起躺下，解下我的髮夾，在手裡把玩著。

　　　　　「是鯨魚！」他伸手嚷著：「給我看。」我把髮夾遞給他，換他玩了起來。

　　　　　「恩恩啊，我覺得妳是個很有個性的人耶。」小田忽然說。
　　　　　「真的嗎？」
　　　　　「對啊，就像相聚一刻裡面的音無響子一樣。」

　　　　　我像響子？我開始努力回想高橋在漫畫裡把響子塑造成什麼個性，但有一
　　　點模糊。

　　　　　這個晚上我們說了不少心裡的感受，這似乎是打從我們認識以來第一次說
　　　這麼多『正經』的話。不然平常怎麼看都像兩個小孩子在打打鬧鬧的。

　　　　　「妳看，那是什麼？」小田指著天空中一個移動的亮點。
　　　　　「不是飛機嗎？」我睜大了眼睛想看清楚。
　　　　　「不是不是，妳看，飛機是那樣飛的嗎？」

　　　　　那個發光物移動的速度相當緩慢，幾乎可說是滯留在空中，而且不只一種
　　　顏色。

　　　　　「UFO！UFO！我們看到飛碟了！」小田像挖到寶藏一樣，很興奮地嚷著。
　　　我有點半信半疑，但是..跟小田在一起，好像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的。

　　　　　又聊了一會兒，小田忽然起身說：「妳在這裡等一下，我到下面去看看。
　　　」「嗯。」

　　　　　每次跟他出去玩，他都會東觀察西研究的，永遠靜不下來，很多事都能引
　　　起他的興趣，所以他這樣到處跑來跑去的，我也已經蠻習慣了。小田小心翼翼
　　　地爬下堤岸，到下面的防波岩上，蹲下來不知道在觀望些什麼。後來他站起來
　　　，一串鑰匙落了下來，好像掉到海裡，他嚷著：「糟糕了啦！」趕緊彎下身打
　　　撈。

　　　　　我在長堤上看著他，擔心地問：「找得到嗎？」「不知道..」

　　　　　小田捲起襯衫袖子，伸手到海水中撈了好一陣子，然後聳聳肩，對著堤岸
　　　上的我說：「我摩托車的鑰匙掉了。」

　　　　　「那怎麼辦？」
　　　　　「我們只好用走的回去了。」他非常冷靜地說。

　　　　　我看了看小田，想判斷他說這話認真的成份有多少。考慮了一下，我淡淡
　　　地說：「好吧，走回去就走回去。」

　　　　　「真的？」這回換他有點訝異：「很遠耶！」
　　　　　「那不然呢？掉都掉了嘛。」　　　　　
　　　　　「妳就不會想到要坐計程車啊？」
　　　　　「對噢。」不過說真的，要我和他這樣一起走回去，我辦得到的。

　　　　　小田爬回堤岸上，兩手一攤：「走吧。」

　　　　　「那你的車怎麼辦？」
　　　　　「明天再想辦法來拿。」

　　　　　我們慢慢走回停車處，他卻很理所當然地拿出他那串鑰匙，啟動了摩托車
　　　，我也很順理成章地坐上去。小田忽然轉頭問後座的我：「妳怎麼都不問我，
　　　我什麼時候找到了鑰匙呢？」「早就知道你是騙人的了。」這又不是他第一次
　　　唬我，這放羊的小孩，對他的話得存疑幾分才行。

　　　　　路上的車輛明顯地變少了，時間是半夜十二點多。

　　　　　我們在空盪盪的馬路上飛快地飆著，小田轉過頭說：「妳知道嗎，以前我
　　　的女朋友住在家裡，」他很遺憾地說：「所以我們從來沒有像這樣出來玩過。
　　　」「噢....」

　　　　　他在一家7-11前停下車，我不解地問：「幹嘛？」

　　　　　「買妳要用的東西啊。」　　　　　
　　　　　「對後，我都忘了..」

　　　　　我買了牙刷和毛巾，其它東西他那裡好像都有。

　　　　　回到他的住處，見到他另一個室友，長得很可愛的室友。

　　　　　「這是二階堂；」小田對我說；「這是響子小姐。」小田對他室友說。二
　　　階堂、響子加上五代，這裡是一刻館嗎？呵呵....

　　　　　我先去盥洗，出來的時候，小田跟二階堂、學弟在看X file，邊看還邊熱
　　　烈地討論起劇情。

　　　　　「好啦？」小田看到門邊的我，站起身來。
　　　　　「對啊。」

　　　　　我站在鏡子前梳起頭髮，小田就在旁邊看（作者按：不知道為什麼，我發
　　　覺他很喜歡這樣做耶）。

　　　　　「哎，以前不是跟妳說過不可以這麼用力嗎？」
　　　　　「可是剛才騎車的時候忘了紮起來嘛..所以..」
　　　　　「拿來拿來。」他接過梳子，小心翼翼地幫我梳著。

　　　　　「妳要睡了嗎？」小田放下梳子問我。
　　　　　「好..」
　　　　　「那我去學弟那裡了。」
　　　　　「嗯。晚安。」
　　　　　「晚安。妳可以把門鎖起來。」我點點頭。

　　　　　小田走了出去，把門帶上，我發現其實我根本沒有睡意。他的房間裡有一
　　　大堆漫畫，我揀了幾本灌籃高手放在床邊看，覺得很有趣，櫻木這個人真可愛。

　　　　　看了一會兒，發現眼睛好痠，可是還是睡不著，就坐起來四顧著小田的房
　　　間，仔細看看他平常生活的地方是什麼樣子。他的房間雖然稱不上亂，但似乎
　　　有一陣子沒整理了，桌子上放了個杯子，上面有乾掉的咖啡漬。我處女座愛乾
　　　淨的老毛病又犯了，就順手把它拿到浴室去洗乾淨，又把他蒙塵的書架清理了
　　　一下。整理了幾分鐘，我忽然停手，覺得我好像太多管閒事了，我又不是他的
　　　誰，不是嗎？

　　　　　我坐到他的電腦桌前，拿起小田前任女朋友的照片再端詳了一下，真的..
　　　真的很可愛。

　　　　　輕輕把它放回原處，我倒在床上，不過眼睛仍睜得大大的。我想把所有的
　　　事看清楚，不願意再玩這種猜心的遊戲了。我抓起床上的兔寶寶，捏它一下還
　　　會發出〞I LOVE YOU”的聲音。不知不覺，我的眼皮越來越沉重，終於睡著了。

　　　　　天亮的時候，我是被穿透窗戶的陽光照著醒來的。看看手錶，也不過七點
　　　多而已。繫在窗邊的風鈴輕輕地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多好的天氣。我懶懶地
　　　躺著不想起來，瞇著眼睛看著窗外的陽光。

　　　　　小田、二階堂、學弟都還睡得很香，於是我輕手輕腳地起床梳洗，一切都
　　　就緒後，我又回到房間看漫畫。

　　　　　不知道小田哪時起床的，穿著背心短褲拖鞋進來，然後一副懶人狀地又倒
　　　在床上，笑著說：「妳起來啦？」「對啊。」

　　　　　他慢慢摸著去刷牙洗臉換衣服，二階堂和學弟仍然在睡。著裝完畢，小田
　　　說：「那我們去看電影吧。」

　　　　　不知道為什麼，那天發生的事情，我一點也想不起來，腦袋裡一片空白，
　　　彷彿被外星人抓去做實驗，憑空消失了一段時間似的。

　　　　　　　　　　　　　　　　　　　　．

　　　　　回到學校，室友們對我一臉沮喪的樣子感到很困惑。不是很開心地出門嗎
　　　？怎麼回來的時候卻垂頭喪氣的？

　　　　　我無奈地告訴她們小田心裡容不下別人的事實，她們聽了也都頗為訝異，
　　　不太能夠相信竟然有人在分手了一兩年後，桌上還放著舊情人的照片。除非，
　　　他真的用情至深。

　　　　　　　　　　　　　　　　　　　　．

　　　　　大四上，我和小田各忙各的，見面機會不多，可是他有時還是會抽個空約
　　　我出去。

　　　　　中秋節快要到的時候，媽媽提醒我那天要回埔心的外婆家。其實我每次回
　　　去埔心，都有股衝動想去找他，可是他多半沒回來。但我想中秋節那天他應該
　　　會回家吧。

　　　　　果然，後來和小田通電話的時候，他告訴我那天可以去他們家的店裡找他
　　　，還給了我店裡的電話。小田家裡是開電器行的，每次一回家都會被抓去看店
　　　，沒什麼自由，所以他並不是很喜歡回家。再則，小田和他父親之間似乎也有
　　　點不和。

　　　　　到了中秋節那天，回到外婆家，我撥了通電話到小田店裡，是他接的。他
　　　嚷著說都沒有月餅可以吃。我就笑說：「那不然待會兒我幫你偷幾個過去吧。」

　　　　　要出門之前，妹妹站在門口，帶著奇特的笑容說：「姊姊，妳要去找姊夫
　　　啦？」小田和家裡的人幾乎都講過電話，妹妹要考試他打來問是否需要他的幫
　　　忙，弟要住院的時候他也打電話來表示關切。任憑我說破了嘴，也沒人要相信
　　　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我慢慢地散步到小田家的店附近，找著了他店裡的招牌，便推門進去。他
　　　正幫忙客戶修理電視，好像有點忙不過來的樣子。

　　　　　「嗨....你在忙嗎？」我走到他旁邊，輕輕打了聲招呼。
　　　　　「妳來啦？等我一下。」他抬起頭笑了一下，又繼續低頭忙著。
　　　　　「呃....如果你在忙的話，那我先回去好了。」
　　　　　「不會啦，妳等一下喔。」

　　　　　我就站在旁邊看他修電視，想幫忙也無從幫起。

　　　　　客人帶了一個小女孩來，小田邊忙還邊不忘逗她玩，嘻嘻哈哈的很是自得
　　　其樂，客人在一旁也笑了。

　　　　　好不容易修好後，客人要離開時，跟身邊的小女孩說：「跟叔叔阿姨說再
　　　見。」「叔叔阿姨再見。」小女孩仍舊淘氣地笑著。

　　　　　小田嚷著：「不行，不叫哥哥就不讓妳走！」真是的。

　　　　　客人離去後，小田這才喘口氣，指指裡面一個高大的中年人說：「這我爸
　　　；爸，這我同學。」

　　　　　「伯父你好。」
　　　　　「妳好。」小田的父親以一種開朗而宏亮的語氣說：「沒想到小田還交得
　　　到女朋友。」

　　　　　啊？顯然這樣貿然跑來容易招人誤解，不過我並不因此而覺得尷尬，反而
　　　笑著對他父親說：「不會啊，他有好多女朋友耶。」從某個角度來說，我也並
　　　不算是亂講。

　　　　　「妳....」小田聽了我的回答，嚇了一跳。
　　　　　「哈哈哈..這一點一定是遺傳到我了！」伯父大笑了起來。

　　　　　「妳也是清華的嗎？」伯父問我。
　　　　　「不是，我是政大的。」
　　　　　「什麼系？」
　　　　　「我念國際貿易。」
　　　　　「不錯啊，將來做生意說不定還要多靠妳幫忙了。」
　　　　　「啊..沒有啦。」講得我都有點汗顏了。

　　　　　我倒是覺得小田的父親十分和氣，人也蠻開朗的，不知道他們為什麼不和
　　　呢？　　　
　　　
　　　　　「小田，你出去買點東西給人家喝吧。」伯父吩咐著。
　　　　　「嗯。」小田轉頭看看我：「要不要一起去？」
　　　　　「好啊。」

　　　　　出了店門，小田忽然說：「妳好可惡。」
　　
　　　　　「為什麼？」
　　　　　「下次我也要跟妳媽說妳有很多男朋友！」天啊，真會記恨，呵....

　　　　　「你為什麼不喜歡你爸？我看他人蠻好的啊。」我好奇地問。
　　　　　「他對我的朋友都很好啦，可是你們又沒看過他在家裡的樣子。」
　　　　　「是喔？」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吧。

　　　　　買了飲料回去，我們在店裡看電視，HBO 正播映史蒂芬席格的『魔鬼戰將
　　　I 」，真是超乎常人的神勇，如果有這樣的男朋友，我想一定會很有安全感吧
　　　。那時店裡人不多，我們就坐下閒聊了好一會兒。

　　　　　「噢，對了，你的月餅。」我微笑著把月餅遞給他。
　　　　　「啊，謝謝..好像很好吃的樣子耶..」他一臉感激的表情，真好玩。

　　　　　坐了一會兒，小田的弟弟妹妹都出現在店裡了，好不熱鬧。後來小田問我
　　　要不要出去走一走，我點點頭，出去逛逛也好。

　　　　　我們到附近的廟那兒散散步，這個地方經常在表演野台戲，從小到大我不
　　　知道來過幾次了。事實上，在我懂事以前，一直都住在外婆家的。

　　　　　後來小田送我回去的時候，我要他在路口就停下來，不然等一下被一大堆
　　　親戚看到的話，我就有得解釋了。

　　　　　我忽然有種很有趣的想法，也許我和小田在很小的時候就見過面也說不定
　　　。假設真有這麼巧的事，那麼當時擦身而過的彼此，大概不會想到長大之後還
　　　會見面，甚至變成好朋友吧？

　　　　　有趣、充滿了不確定性，這就是人生。

　　　　
　　　　　　　　　　　　　　　　　　　　　　　　　　　　　  ##還沒結束..##


--



  　　　　　　　　　　　　　　　　　　　　　　　　　　　Ich liebe dich.

--
※ Origin: 清華電機 ◆ From: 140.119.15.2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