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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誰與愛神擦身而過﹝13﹞
發信站: 不良牛牧場 (Thu Jun  3 10:21:21 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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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羅密歐...羅密歐...」她輕喃著，就像遍遍微拂過耳畔的魔咒，搔動她

 的意志。

    她是茱麗葉，在這歡送畢業生的最後一齣戲碼裡，她是那個叫人掬盡多

 少辛酸淚的悲劇美人，注定一輩子不能與自己心愛的人長相廝守。

    田榕歡用盡全副心力，融進她所扮演的角色，想抓住那個她想詮釋的靈

 魂，就算這不是她自願的，可是等拿到腳本之後，她卻莫名其妙被這個西方

 傳統典型的淒美女主角所吸附。

    那一縷於幽空中飄盪已久的芳魂，彷彿找著了可以附著的凡軀，就要駐

 了進來。於是，田榕歡成了茱麗葉的另一個化身。

   「小歡？小歡？」阿野偌大的身影罩住田榕歡的單薄，更顯出她的形單影

 隻。

   「妳最近好嗎？老是瞧見妳一個人發呆。」阿野像是關心，又像是抱怨，

 他找了個空位，在她身旁席地而坐。

    這裡是排練場地，平常也僅供練習排戲之用，所以一般沒參與演出的學

 生想進也進不來。人很少，所以走動的聲音反響在空氣裡，還挾有回音的效

 果，這對原本就在劇場裡練習的演員來說，外人要想進入而不被發現，無疑

 是很難的了。

    但田榕歡幾近無動於衷的反應，卻使李詮野甚感不解。

    所以他才擔心，是不是此時此刻他所認識的小歡，還依舊沈浸在悲傷的

 氣氛裡。他知道小歡目前暫住席子凝那兒，也清楚席子凝待她不薄，但有點

 令他憂心的是，日益漸起的流言也隨著席子凝在金衛中學愈盛的聲勢地位，

 猖獗得放肆。他可以忍受她不去打擾自己的苦衷，但他不能接受自己所在意

 的女孩被抹上不清白的顏色，所以他來，提醒她。

    怎知，才一到場，她又自個兒發起怔來。

   「阿野？你怎麼來了？」顯然他的初來乍到，田榕歡是一點也沒察覺，「

 你怎麼進來的？我不是聽說只有參加演出的人才能進來？」

   「喏！這還不簡單，我這籃球隊隊長可不是浪得虛名啊！輕輕鬆鬆攀個身

 ，找個窗子爬進來，不就得了？」阿野說得相當自在，不把場地禁止外人進

 入的規定當作一回事。

   「要是被抓到，會被記過耶！」田榕歡一臉憂心。

   「記過？我才不怕他咧！更何況我只是來看看妳排練得怎麼樣了，馬上就

 走人了，待會兒我還得去練球。」阿野比了比身上的球衣。

   「怎麼樣？練習得如何？」阿野看她拿著本厚厚的劇本，好奇的問。

   「台詞不好背，不過我已經抓到訣竅了。」田榕歡喜孜孜的對他一笑，這

 讓李詮野著實放心不少。

    當初她被抓來當演員時，他就極力反對。還不是學校裡那些好事者，看小

 歡家逢巨變，又跟席子凝走得那麼近，懷恨在心之下，才使出這種整人的

 把戲，打算要整得田榕歡七葷八素，不然小歡怎麼可能會來到這裡？

   但他的獨排眾議，也救不了被一堆人七嘴八舌陷害的田榕歡。

   因此，他能做的，也只有多跑來探探她，這樣於事無補的小事罷了。

  「日子快近了吧！不過怎麼好像聽阿牛他們說，男主角還找不到人？」眼看

 只剩兩星期就要參加預演的畢業劇展，就要大開天窗，想不心急恐怕很難。

    雖然畢業劇展歷年以來，一向就不被看好，全校師生只重視熱鬧繽紛的送

 舊晚會，誰會注意到一角孤伶伶上演的劇展，美其名說是個劇展，剝去那一

 層光鮮的外衣，這僅僅是被冷落的一齣戲而已。學校不理，老師不愛，學生

 更是興趣缺缺，又加上沒有任何經費補助的經濟壓力，馬上明年就面臨停辦

 的命運，也就是說，這次的畢業劇展將是金衛中學最後一屆。

    將成絕響的消息一經漫開，對這群當初根本不想來參加演出的成員無疑

 又是雪上加霜，也才會自演員招募至今已歷時兩個月的現在，還找不到自願

 扮演男主角的羅密歐。

   「唉！沒辦法，大家都不感興趣，再找不到人的話，搞不好今年就得提前

 停演了。」田榕歡隨手又翻了幾頁劇本，滿滿男主角口白的部份竟尋不到張

 口念它的人。她的羅密歐，究竟落在何處？

   「唉唷！當初我就反對妳來的，妳看事情越來越難搞定了，忙完了劇展，

 妳還得準備期末考哩！這樣妳身體哪吃得消？」一想起攸關高三分班最重要

 的期末考一戰，李詮野的兩道英眉蹙得更深些，他咬牙切齒極地，「我不管

 ，我去跟導師說，要他把妳換下來。」

    若是一不小心，他跟小歡就要由日日相見，變成漸生距離，這陣子這樣

 不知不覺生出的疏離感，已經夠讓他難捱的了，倘若高三不同班，他怎受得

 了。

    他衝動的站起，舉步就要跨開步伐，田榕歡急急拉住他要邁開的大腳。

   「阿野，你不要去啦！」她死命的扯，深怕他真的跟導師說去。

   「不去我會後悔一輩子，小歡，妳放開我。」

   「我好不容易才背熟的台詞，我要演，你讓我演啦~」她在他腳下央求著，

 這讓他為難的停下了離開的腳步。

   「妳真喜歡？沒騙我？」阿野轉身又蹲在她眼前，一雙擔憂的眼神勾著她。

   「嗯！我喜歡這個角色。就算真的找不到羅密歐。」田榕歡一派堅持。

   「好吧好吧！唉~都怪我對演戲沒天分，不然就可以跟妳演對手戲。」李

 詮野嘆了一口氣，又坐了下來，「啊~練球時間到了，我得走了。」靈活的

 以雙手一撐，李詮野身子輕了起來，等田榕歡反應過來時，他人已經跑遠

 了。

    又是發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可以呆多久。

    一個她熟悉不過的身影，從遠處曳了過來。是席子凝，總是她可以忽略

 掉任何人的靠近，唯獨她的不行。

    她很迷惘，席子凝給自己的感覺。有種宿命，逃不開的宿命感，沒有理

 由的，說不出原因的。

   「茱麗葉...」席子凝站近她的位置，冷冷的聲音卻奇異地喊著她的角色。

   「羅密歐...」訝異自己的回應，竟然...她竟然喊她羅密歐？！

   「妳很入戲嘛！」席子凝對她的反應視之為理所當然，所以她淡淡的笑了

 。很少見到她的笑容，田榕歡不由自主地想捕捉這不可多得的一刻。

   「阿野前腳才一走，馬上妳就跟著來，你們是串通好的嗎？」田榕歡也感

 染了她笑裡的魔力，唇角揚起，回敬她一抹和煦的笑靨。

    奇怪了，為什麼自己剛剛會有那樣的想法？田榕歡被疑惑佔據了整個心

 思。

   「我不知道他來過，看來他很關心妳。」席子凝沒有繼續的靠近她，一個

 人佇立在窗邊，灑落而下金沙般的餘暉倒映出她修長的身形。

   「我們太要好了，就像親兄妹一樣。」不怎麼思索席子凝話裡的意思，田

 榕歡還在回想方才那一刻的突如其來。她不懂那是為什麼，是為了什麼。

   「茱麗葉需要幫忙嗎？」席子凝的話，再度勾起她心裡的迴響。

    羅密歐，我的羅密歐...你在哪兒。

   「我...」她悶在無止境的困惑中，掙脫不開。

   「告訴妳一個好消息，我剛通過了你們的招募考試。」席子凝似笑非笑的

 盯著背光的她，有好一陣子田榕歡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妳是說？」她聽見自己的心在呼喊，呼喊一個她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我就是妳要找的羅密歐。」席子凝離開了那片茫茫的金色迷霧，來到

 她身旁，含著笑意。

    她的，她的羅密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