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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信人: fisher.bbs@torus.dorm.utexas.edu (洛城魚空), 看板: story
標 題: 冬日寄情
發信站: Independent Federation of Chinese Students (Mon Oct 6 15:31:18 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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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快到了，讓Fisher講個冬天的故事吧....。
1983年，Fisher在台灣福特汽車公司上班。
記得那時候是冬天吧？在一個星期日的晚上，Fisher打包好行李，要
回到公司的宿舍去。
那天晚上很冷，Fisher一個人擰著包袱，懷抱著沈重的心情蹣跚地走出家門。
Fisher心裡想：「為什麼別人家的小孩都可以留在自己溫暖的家中和父母兄弟姊妹
快樂地在一起，而我.....」。Fisher一邊走著一邊很難過地想著這些問題....直
到快看不到家門的時候，才又趕緊回過頭來，深深地再看一看自己那難捨的家。
寒風吹來，心中泛起無限的惆悵...。Fisher走到公車站後，身子不自覺地顫抖著。
此時，路上的行人很少，偶而，只有一兩部車子駛過，揚起漫天的灰塵...。
不一會兒，車子來了...。也許因為是總站的關係吧？車上只有司機一個人。Fisher
匆匆地跟司機點了點頭，隨手又投了幾個硬幣，然後，依照自己的老習慣，逕自向
車子最後一排靠窗的座位上走去。
坐定之後，Fisher用力地打開窗戶。剎時，一股強風從車窗外灌了進來...，那種感覺
就好像打開冰箱的冷凍庫一般....就是這樣，Fisher讓每一束風，無情地在臉上肆虐
著...。而正當被風吹的茫然的時候...，「車」，他緩緩地動了。可是Fisher並不覺
的車子在動。甚至，心裡希望車子不要動，因為我怕車子的走動，會帶著我遠離家鄉，
我也怕隨著車子的行進，會打散思緒裡的瞑思--那一份對家依依不捨的情懷。
車子到了第二站，煞車的聲音把Fisher從胡思亂想的流裡給「ㄍㄨㄞ」醒了起來。
在這個同時，一個長髮的女孩，背著一個小包包，跳上車子。「她」，纖細的手，
緊緊抓著車上冰冷的扶槓，而在她投幣的同時，Fisher還看到他向著司機露出淺
淺的微笑............是的，那一笑顫動著Fisher想家的心情。
長髮女孩向車內的四周望了望（顯然是在選擇座位），出人意料地...她，居然向著
Fisher走了過來........。
長髮女孩走到公車的最後一排，接著，在Fisher的左前方停止了腳步。
「請問，我可以坐在你旁邊嗎？」長髮女孩問。
這時Fisher心裡覺得莫名其妙。原因是...，這部公車上，空空洞洞的，到處都有
座位，為什麼她偏偏要坐到我旁邊？難道她另有目的？
正當Fisher在這麼發呆的時候，那個女孩又說話了：
「你心裡一定在想為什麼這麼多座位我不坐，卻偏偏要坐到你旁邊喔？」
長髮女孩看透Fisher的心思，然後用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Fisher。
「沒....沒....這回事啦。請坐，請坐。」Fisher心虛地答著話。
Fisher說完，那女孩就很自在地坐了下來。在那一剎那...，隨著她身形的動作，散發
出一種淡淡的花香.....，而那種花香，蠻奇怪的，好像不是人間應有的花香...，
坦白說，Fisher這一輩子從來就沒聞過。
「一個奇怪的女孩，一種莫名的花香....，Fisher害怕起來了...。難道？她是
"金光黨"？還是....她是幹"那"一行的女子？不對啊....，她看起來不像啊...，
她的穿著是那麼樣地純樸，臉上胭脂不沾，還有她那清新脫俗的氣質....，這也
不應該是特種營業的女孩子能夠裝得出來的...，難道....啊！！，她會不會是鬼？」
想到「鬼」這個字，Fisher的心裡不自覺地嚇了一大跳。
「你以為我是鬼嗎？」長髮女孩又洞悉了Fisher心裡的想法，彷彿Fisher心裡想的事情，
都在她的算計之中.......。
「不不......沒....沒...有...啦....。」Fisher因為詫異，頓時說話變得結結巴巴的。
「喔，對了，你可不可以先把窗戶關起來？外面的風好冷呀！」長髮女孩說。
「好......，對....對...對不起....。」Fisher還是一副驚慌的樣子。
關上窗後，公車的後坐瞬時暖和了起來。只是....這個時候有著另一種「暖和」逼迫
著Fisher。原來....，她.....，趁著Fisher關窗的時候，順勢向Fisher坐近了點，
而那個「近」的距離，宛如Fisher跟她是一對情侶似的......。
「小姐，妳............」Fisher欲言又止。
就在Fisher的「妳」字一出口，她，羞赧地低下頭去，車上微弱的燈光打在她的臉上，
隱約地可以看到她那殷紅的臉。
「對不起喔...，請你不要以為我很輕浮。我不是那種隨便的女孩....。」她說。
「我很怕冷。老實說，我有病.....。所以，我一上車看到你，心裡就覺得安全
多了...。我知道，你是一個會帶給我溫暖的人...。」她說。
「什麼論調呀？什麼叫做怕冷？有病？就算是這樣，也不應該隨便跟陌生男人搭
訕啊？更何況是自己是一個單身的女孩。」Fisher的心裡正這麼想著。
「妳在懷疑我的話對嗎？」她突如其來地一問。
「怪了....，我心裡想什麼，她都會知道？嘖嘖嘖...這是怎麼樣的一個女孩？
好可怕......。」Fisher心裡繼續這麼想著，沒有答話。
剎時.....，她哭了.....。幾滴晶瑩剔透的水珠兒，掉在公車的地板上，把綠色的
表層，沾濕了一小塊。
「妳怎麼啦？我做錯了什麼事嗎？」Fisher一臉的茫然。
「你說我好可怕......」她抽泣著說。
「妳怎麼知道？不...不是，我的意思是說....我哪有？我甚至沒有開口說話...。」
Fisher忙著解釋。
「我老實告訴你好了....。我有"他心通"。」她哀哀地說。
「他心通？是什麼東西啊？」Fisher更迷惑了。
「他心通的話，就是你不用說話，我也可以知道妳心裡在想什麼。」她說。
「有這種事？我不相信！！」Fisher說。
「我剛剛上車的時候，你是不是正在想著你的家？我真的感覺到你內心的那份惆悵，
說實在的，你的思緒也在那個當下悸動著我的心靈.....我好感動。所以，我知道
你是個好人，你不會害我。相反地，你會帶給我溫暖....。」
她認真地說著每一句話。
「可能是湊巧吧？哪有這麼神的事情？這輩子從來就沒聽說過有這種超能力的...。」
Fisher心裡又在這麼思索著。
「有啊，我就有這種能力。這不是湊巧....，這世界真的有人會他心通。我，
就是其中的一個。」她說。
「啊？什麼？你說什麼？」Fisher又被她的「他心通」嚇了一跳。
「難道你心裡不是正在這麼想著湊不湊巧，神不神的話嗎？」
她抬起頭來，面無血色地看著Fisher。
「那好....，我們再做個實驗，你來回答我心裡想的問題。」Fisher說。
「好，你儘管想你想說的話。我會直接回答你。」她說。
於是....Fisher心裡開始想了一連串的問題：
「你叫什麼名字」Fisher想。
「林秋薇」她回答。
「你家住在哪裡？」Fisher想。
「住在剛剛我上車那站旁的巷子裡。」秋薇答。
「你要去哪裡？」Fisher想。
「我要去天母，等一下要在中正高中轉車。」秋薇答。
「你去天母要做什麼？」Fisher想。
「我要去天母的一家佛堂共修」秋薇答。
想到這裡.....，Fisher已經冒出一身的冷汗....，哇....，原來，這世界上真的
有人會他心通，只是沒想到居然會被我碰上。不....不行，我該「想」些其他的
問題。
「你問啊？沒關係的....。」秋薇還是很輕易地視穿Fisher。
「好....那你是從小就有這種超能力嗎？」Fisher繼續想。
「不，我兩年前在學校，有一天忽然暈倒被送去醫院急救。在生死關頭那一剎那，
我看到一道白光穿透過我的腦部，之後，我就有這種能力了。」秋薇嘆了一口氣。
「那.....你生的是什麼病？還沒好嗎？為什麼你剛剛說你有病？」Fisher想。
「我....是骨癌--當今世上的一種不治之症...。」秋薇說到這裡，兩行眼淚又流了下來。
Fisher想到這裡，頓時整個腦細胞像是癱瘓在那裡，久久不能自已.......。
就這樣，Fisher的喉頭哽咽了，本來還想說幾句安慰她的話，無奈....，思緒像是
一滴滴到湖心的水一樣，整個人的心情，隨著那被思緒激起的漣漪一直向外擴散、
擴散再擴散...。索性，Fisher把秋薇深深地擁抱在懷裡.....，而在這個同時，她，
沒有拒絕，只是....她哭的更傷心，哭的更令人心碎.....。
Fisher拿出身上的手帕，幫秋薇拭去臉上的眼淚。
「別傷心了....，對不起...，我不知道你.....」Fisher內心泛起一陣強烈的罪惡感。
「沒...沒....，這不關你的事，我不怪你....。」秋薇的眼睛哭的腫腫的。
在情緒稍微穩定之後，秋薇輕輕地推開Fisher，臉上流露出一股少女的羞澀。
「對不起....，我剛剛實在不知道怎麼安慰妳，因為....，我的思考也在那個同時打
結了。請妳相信我，我對妳絕對沒有輕薄的意思。」Fisher不好意思地說。
「我知道。我沒有怪你.....。從我一上車，我就知道你是一個會帶給我溫暖的人。」
秋薇紅著臉說。
「秋薇，老實說，我覺得我好像認識妳....。我們以前見過面嗎？」Fisher問。
「是的....，我們以前還不止見過面...。」秋薇還是一副羞澀的樣子。
「不止見過面？你的意思是？」Fisher又疑惑了起來。
「我們以後會再相聚在一起的....。你不要急著問，好嗎？」秋薇說。
「這.....妳可真把我弄糊塗了！我這一輩子從來就沒碰到過像你這樣的女孩兒。」
Fisher說。
「我只能告訴你.....，我們有七世的姻緣。今生這一世，我恐怕沒有足夠的時間來
陪你了，希望我們的下一世，彼此的業力都能圓滿。當業力圓滿的時候，就是我們
再敘前緣的時候......。」秋薇篤定地說。
「妳說你家在哪裡？可不可以給我你的電話與住址？」Fisher問。
「可以....，不過，你千萬不可以在我家過夜！」秋薇說。
「在你家過夜？什麼意思？」Fisher不解地問。
「你記住我的話就對了。日後，你會明白的.....。」秋薇小心地叮嚀著Fisher。
話說到這裡，秋薇匆匆拿出一張已經預先寫好的住址與電話，交給Fisher。
「我要下車了。來世再見吧！」秋薇依依不捨地說。
「來世？等等......什麼來世再見呀？我沒有機會再見到你了嗎？」Fisher急迫地問。
「會的....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請你好好保重你自己....。」秋薇說。
語畢，秋薇向司機方向走去，臨下車前，還深深地回頭看了Fisher一眼.....。
「秋薇......」Fisher望著車下向自己揮手的秋薇，內心不自覺地淌下淚來。
按：一個月之後，Fisher從公司回到家裡。下午兩點，Fisher放定行李之後，便匆匆
地按照秋薇所給的住址，去他家找她。剛找到她家的那一天，他們家正在辦喪事。
Fisher 硬著頭皮拿著秋薇給的住址去詢問，沒想到問到的人竟是秋薇的父親。
秋薇的父親對Fisher嘆了一口氣說：「你來晚了......」。
Fisher的心裡，隨即知道是怎麼一回事。當場，在秋薇家的門口，兩眼一黑，
就昏厥了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Fisher被秋薇的父親叫醒。秋薇的父親告訴
Fisher.....:「少年仔，原本，我是因該留你在我家過夜的。如果秋薇不過去的
話，你也可以算是我的女婿。不過.......唉，只怪我們老人家沒這個福氣，也怪
秋薇她自己命苦。現在，我們不得不請你離去，畢竟....，秋薇是個未出嫁的女
孩，留你在這邊過夜，恐怕........，唉！」。
「秋薇臨走前，還聲聲唸唸著你，可是我們都不知道你住在哪裡。喔，對了，
秋薇寫了一封信要給你，你拿去吧.....。」秋薇的父親接著說。
「阿伯，我可不可以給秋薇拈個香？」Fisher一邊接過信，一邊問著秋薇的父親。
「可以...，你請.....。」秋薇的父親說。
最後，Fisher跪在秋薇的靈前，點上了香。在向秋薇磕頭的那一剎那，Fisher
再也忍不住內心的難過，兩行眼淚就這麼樣潺潺地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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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州熱情沙漠 IP: 129.116.40.41 洛城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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