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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不是grayzone的作品,但風格很像,暫時先收編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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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信人: childeye.bbs@miau.mat.ncku.edu.tw (雍雍), 看板: story
標  題: 【關於貓和女人的故事】  漁孃  (1)
發信站: 貓咪樂園 (Thu May  6 16:20:07 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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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漁孃

      一個不小心,她的手背又多了一道爪痕。

      「滾!」反手甩回去,貓被摔落地面,咪嗚咪嗚地哀叫。

      對自己的行為,她有一絲愧疚。然而只一瞬。當貓眼瞳心豎成一線時,
  她有股衝動想要補上一腳狠狠踢過去。

      「學姐,這樣不好吧?」跟了她五六年的學妹知她甚深,即時阻止了可
  能發生的殺貓慘案。

      謙謙討厭貓,學的卻是獸醫。大學畢業之後,她在美國學的是專攻小動
  物臨床研究,特別是貓狗。

      學術知識仍然無法令她棄絕厭貓的衝動。

      「沒事。」謙謙對學妹一笑,轉過頭又是蹙眉。

      那隻黑貓不滿三個月大,頂多兩百公克重,照理說還是個小貝比,可是
  為什麼它的眼睛會發出如蛇一般的邪光,為什麼它的聲音會是如蛇嘶一般令
  人恐懼?

      這間小小的動物醫院,除了她這個院長之外,其他助手、學妹、學弟、
  幫忙貓狗洗澡美容的阿桑,全都沒被貓爪擊傷過,除了她。

      所有的貓,似乎都當她是畢生大敵。

      貓咪惹事對其他人來說,狀況只有一種:「啊,學姐(院長)又被貓抓
  傷啦?」

      接下來探問的,除了她的傷勢之外,大家關心的焦點卻是貓。

      「那隻貓還活著嗎?」他們如此問著。

      當然活著。

      她畢竟是醫生啊,豈有消滅病患之理。

      「學姐,妳真的應該好好考慮一下算命師父說的話。」學妹小心翼翼地
  抱起那隻小黑貓。「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

      「再說吧。」謙謙不置可否地聳聳肩。

      算命先生說,她是漁孃。當然,那是幾次輪迴之前的事了。只是漁孃造
  業太多,於是影響到她今生與貓之間的關係。

      一開始,她嗤之以鼻。

      撒網捕魚和貓之間有什麼關係?貓難道不吃魚嗎?貓和漁孃都是魚的天
  敵吧?憑什麼魚群信賴貓兒來今生替它們討回公道?如果這樣的道理可以成
  立,那可真是冤冤相報何時了了。

      她呀,才不信這一套。

      「學姐,一線電話。」黑色小貓蹲踞在電話左方,眼光銳利地盯住謙謙
  的一舉一動。「小黑,你別亂來,當心學姐發火。」

      她瞪了學妹一眼,直到一人一貓踏出視線範圍,才接起話筒:「喂?」

      「是我。」帶笑的朗朗男聲在她耳中亮起來,非常舒服悅耳。「再過半
  小時去接妳吃飯,好不好?」

      「不好,給我一小時吧。」她的聲音也微微笑了。

      「哦──我知道了。」他在電話那頭嘆息。「看來妳今天又輸一場人貓
  大戰,對吧?」

      「沒辦法,要不是夏子攔著我,你大概又得陪我大街小巷去找一隻兩百
  公克重的邪惡小黑貓了。」

      「那今天非慶祝不可,難得妳克制住自己濃濃殺意。」

      「拜託,說得我好像是貓咪劊子手似的。」謙謙嗔怨起來。

      「難道不是嗎?」阿朗笑起來。

      「你再說啊再說啊,誰不知道你愛貓多過愛人!」這會兒真的有點火氣
  冒上來了。

      少了醋意的情感,大約不能稱之為愛情吧。

      明明知道無稽,但是眼見他與眾貓親熱的模樣,就忍不住想發作。

      尤其當牠們充滿敵意地瞪視她的時候。

      「別這樣。」他的聲音像隻溫暖的大手輕撫在她髮上。

      「別怎樣?」她嬌蠻地頂了句回去。

      謙謙並沒有發覺,風流成性的阿朗竟獨獨戀慕她七年的理由。

      他逆來順受、默默付出,無論她怎麼發脾氣怎麼使潑怎麼無理取鬧,轉
  過頭、迴過身,阿朗依然在她背影守候著。

      他忠實如犬,她靈動如貓。

      「總之──我先過去接妳,別亂跑,乖乖等我。嗯?」

      「我只等你半個小時,不見就散。」

      掛了電話,謙謙臉上泛出一個甜蜜的詭笑,帶著點得意的。


              ☆            ☆            ☆


      阿朗全家人都愛貓成痴,除了小名暹暹的易薇和她同聲氣。說得更詳細
  一點,該說若不是暹暹,謙謙大概不會有第二次踏進易家大門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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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關於貓和女人的故事】  漁孃  (2)
發信站: 貓咪樂園 (Thu May  6 16:20:07 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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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家的貓,林林總總算起來,少說也有幾十隻,當中不乏缺眼斷耳的野
  貓或流浪貓,溫馴兇暴各自磐踞。

      謙謙和阿朗相識,也正是因著這群在院子裡四處橫陳的貓兒。

      自從修習獸醫以來,她雖與眾貓關係生疏,倒也搆不成深仇大恨,在一
  般坊間書中見到的兇猛惡貓,也只當故事笑話看待,從沒想過有親眼見證的
  一天。

      「喂?」那時的謙謙還是老師的助手,並沒有自行開業的能力。「對不
  起我們沒有出診的服務哦,如果家裡的貓狗生病受傷了,還是要麻煩您帶過
  來醫院這邊──」

      對方不知講了些什麼,謙謙皺起眉,摀住話筒。
      「老師,他們說家裡有隻貓受了傷很嚴重,待在樹上不肯下來,沒辦法
  送醫院。」

      正在清理診療台的老師看了看她。「先問地址,如果在附近的話妳就跟
  德倫一起過去試試。」

      德倫是她的學長,高她兩屆,是這家獸醫院的自願義工。

      謙謙又跟電話裡的婦人講了好一會兒,最後收拾了急救箱跟學長一起騎
  車出門。

      易家距離獸醫院只有三分鐘車程,略帶斑駁紅漆的木門,一棵高高的桑
  樹枝椏由內而外伸展,綠蔭片片。

      「哇,貓居然爬得那麼高啊....」謙謙抬起眼,一隻手遮在眼睛上,避
  著刺眼的陽光。

      突然,好幾顆紫紅色小小的東西掉下來打中她。

      「怎麼搞的?」樹上一陣騷動,淒厲的貓叫聲劃破午後的天空,光聽聲
  音就可以想見牠全身毛皮聳立的備戰模樣。

      「嘿嘿嘿,看來我們不用抓貓,只要在這裡等著就行了。」學長以肘撞
  她一下,抱著雙臂準備看好戲。

      「是嗎?」

      透過樹葉間篩下來的光線,她瞇著眼睛只能看見樹上枝葉狂舞,偶爾瞥
  見一隻穿著牛仔褲的長腿,或者是一隻裹著格子襯衫的臂膀。

      這個在樹上的男人,還沒穿鞋呢。

      這時又有好幾個桑椹掉下來,幾個沒熟的白色果實黏在她髮上。當謙謙
  伸手拍掉它們的時候,忽然發現上面沾有些許血跡。

      真是糟糕,這一人一貓大概都傷得不輕吧!

      正當她這麼想的時候,樹幹一陣搖擺,一個人影跳了下來。

      「哎喲老哥,你還真的去抓啊?」一個穿著背心和熱褲的女孩對著那隻
  奄奄一息的貓拼命搖頭。「那隻壞貓就讓牠掛點算了!」

      「暹暹,我不相信妳心腸真有那麼壞。」阿朗帶著那隻名叫玻璃的白貓
  來到謙謙面前。「妳們是要帶牠回醫院還是在這裡就可以包紮?」

      她和學長對看一眼,決定先檢查傷勢再做打算。

      不料謙謙的手才伸過去,立刻被抓掉一塊皮。「好痛....」

      那一次雖非她首次被貓攻擊,卻是掛彩掛得最慘的一回。在玻璃展現過
  所有「善意」的表現之後,無論學長或她,當然都沒有任何將牠帶至醫院的
  念頭了。

      之後她才知道,這隻貓被命名為玻璃的原因。

      「你們應該知道有個獸醫叫做吉米哈利的吧?他寫了很多書嘛,裡面提
  過一隻非常可怕的貓叫玻璃啊,抓那隻貓的時候還得戴厚厚的手套才能抓到
  有沒有?對,我們家這隻玻璃跟那隻玻璃很像吧!」暹暹指著傷貓說。

      再像不過。

      玻璃發狠讓三個人都掛彩,連躲得最遠的暹暹也被抓了一道道紅痕。

      那天也是謙謙第一次見識到,原來女孩子也能將國台語中的三字經國罵
  說得那麼順口那麼溜。

      據說玻璃是隻流浪貓,生性就愛惹事打架,從來不肯服從貓社會裡的階
  級制度。

      如果玻璃繼續流浪,沒有任何安定下來的意念的話,倒也可以和其他貓
  咪相安無事,但是,牠發現了易家這個洞天福地。

      易家豢養貓咪是犧牲奉獻型的,像神父也似,只管付出不問回報。

      沒有約定沒有束縛對於流浪貓來說,真是再好也不過的。

      奇怪的是,沒有約定沒有束縛的情況下,離去的貓兒竟只佔了非常少的
  比例,大多數的貓進了易家門,便成了易家貓。

      也許,不強求回報的付出,反而能得到最多的真心。

      於是,在那個傷痕累累的陽光午後,謙謙除了知道貓的社會階級制度之
  外,也看見了一對令她心跳的黑亮瞳眸。

      好笑的是,她是在認識阿朗大半年之後,才知道他以前原來是個「女友
  收集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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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關於貓和女人的故事】  漁孃  (3)
發信站: 貓咪樂園 (Thu May  6 16:20:12 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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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說生氣,好像沒理由。

      說不介意,也絕對是騙人的。

      可是,要拿什麼理由去跟他發脾氣呢?

      他可從沒說過喜歡她或是什麼女朋友之類的話。頂多頂多,是個很好的
  女性朋友,一個可以跟他討論貓的朋友。

      可天知道,她有多恨貓啊!

      為什麼她跟阿朗的話題會是公貓的噴尿問題?她不是不知道一旦到達性
  成熟階段,公貓就會以「噴尿」的方式佔地盤。牠會在桌腳、椅腳或床腳邊
  噴尿,也可能在任何陌生的地方或新奇的物品上做記號,有時,客人的鞋子
  也難逃一劫。

      這些她都知道,就算不知道,聽多了來醫院客人們的抱怨和牢騷,久而
  久之也都熟爛了。而阿朗,自小家中貓咪來來去去,他會不知道這些小常識
  嗎?

      既然兩個人都清楚明白這些事,為什麼要一直掛在嘴邊呢?

      有時午夜夢迴,她真的有種想哭的衝動。

      這樣的衝動,在看到路邊一隻大黃貓欺負她的小狗雙雙的時候,終於達
  到臨界點,狠狠爆發。

      那個星期天,阿朗特地和她約了帶雙公園散步,並且絕口不提貓字。

      公園裡的午後時分,多的是蹓狗的人潮,大家都很有默契地在「此處不
  准蹓狗」的警示牌下當睜眼瞎子。

      雙雙是隻小型金色約克夏,和一隻體型比牠稍大的馬爾濟斯在草坪上玩
  得滿場跑,回家的時候,累得幾乎走不動。

      途中經過一家便利商店的時候,她帶著雙雙在店外等,阿朗負責進去採
  購。

      就在這個時候,原本趴在地上踹氣的雙雙,突然豎起耳朵。謙謙回頭,
  看見一隻大黃貓大搖大擺地從面前經過。

      「雙雙,快,去咬牠!」她第一個反應便是鼓動雙雙去欺壓貓咪。

      雙雙也不知是聽懂了或是出於本能,總之,牠跟在大黃貓後頭,非常好
  奇地又聞又嗅。

      大黃貓自顧自地往前走,雙雙跟著。

      大黃貓從摩托車後頭經過,走向車頭,雙雙繼續跟著。

      大黃貓繞過車頭,雙雙慢了一步,但是仍然跟著。

      大黃貓跳上摩托車踏板底座,等著雙雙走向牠。

      雙雙果然沿著大黃貓的足跡一步步追隨,在中了大黃貓以前爪當頭敲了
  一記作為終結收場。

      這一切發生在短短三十秒之內。

      當阿朗從便利商店走出來的時候,他看見謙謙抱著雙雙不停掉淚。

      「怎麼了?」他從沒見過她哭,即使在被貓狗咬傷得再深再痛的時候都
  沒有這麼激烈的反應。

      她只搖頭,不說話。

      「到底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他丟下袋子,扶著她的肩膀。

      她還是不說話。

      「謙謙,妳說話好不好?」他幾乎要開口求她了。

      她抬起濕潤的眸子,直直地盯住他。「你要我說什麼?」

      「好吧,先告訴我妳為什麼哭,可以嗎?」

      「我,討厭貓,非常非常討厭。」她仍然盯著他,一字一字慢吞吞地說
  著。「我討厭跟你說話的時候,全部都是貓貓貓。」

      阿朗看著她,也不出聲了。

      「我一直以為妳喜歡小動物。」好久好久之後他說。

      「那些小動物裡面不包括貓,不包括蛇,不包括蜥蜴。」

      「那麼,妳之前為什麼不說呢?」

      「我是一個很能忍耐的人。」謙謙聳聳肩。「為了我喜歡的小狗,我可
  以忍耐去碰觸那些討人厭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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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關於貓和女人的故事】  漁孃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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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盯著她,表情深沉,彷彿在考慮一件非常嚴肅的事。

      「妳確定妳不喜歡貓?」

      「我恨死牠們了。」誰會喜歡那些看起來邪惡又恐怖的生物?

      「妳確定妳是一個很會忍耐的人?」

      「我如果不確定,天底下有誰能確定?」

      「再問妳一個問題,妳真的會為了喜歡的人事物,去勉強自己接受妳非
  常討厭甚至無法忍受的東西?」

      「我就是這樣的人,怎麼了?」她以手背擦去臉上淚痕。

      「最後一個問題。」他雙手扶住她的肩膀,眼睛與她四目相對。「妳願
  不願意忍受我家那二十幾隻家貓和流浪貓?」

      「為什麼我要去忍受那些貓....」反駁到一半,她止住了。

      阿朗的臉上沒有笑容,他的手臂僵硬。

      他很認真地在問一個非常嚴肅正經的問題,以一種迂迴曲折的方式。

      有些話,即使是男生,大概也沒辦法很瀟灑地問出口吧。

      尤其是類似告白之類的。

      「你知不知道我是漁孃?」她突然說。

      「漁孃,什麼意思?」

      「就是打魚的人,可能是為了餵養一家老小而去打魚,總之就是以打魚
  為生的人。」

      「然後呢?」阿朗不太明白她的重點。「妳是在告訴我,妳家是打魚的
  嗎?」

      「拜託,當然不是。」

      「那不然呢?」

      「算命的說,我前世是漁孃,這輩子是要來還債的。」謙謙聲音低了下
  來,帶了點苦味。「漁孃殺生過多,是造了業的....」

      「那又怎麼樣?」他還是不知道她在講什麼。

      「笨蛋,前世造業這輩子當然是要還債的嘛,你怎麼聽不懂嘛!」

      「我就是不懂啊!」阿朗也被她惹得有點毛了。「我就是不懂妳為什麼
  要跟我扯這些五四三,妳到底知不知道我在跟妳說什麼啊!」

      謙謙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一圈,不看他。「我怎麼知道你在說什麼?不
  就是在講你家的貓嗎?」

      裝傻吧,萬一會錯意就不好了。

      嗯,對,他說得那麼不明不白,萬一弄錯了她豈不糗死。

      她可是個獸醫啊,為了那一大家子貓咪,他的意思說不定不是她想的那
  個樣子....

      想著想著,她的表情頹垮了下來。

      「我猜妳大概沒談過戀愛吧?」阿朗突然說。

      「你管我!」這種問題和侮辱差不了多少。

      那次的談話就這麼不了了之,他連大黃貓和雙雙為什麼害她流淚都沒再
  問下去。

      當然,之前的問題也就這麼懸著,吊在半空中。

      一轉眼就是七年。


              ☆            ☆            ☆


      「今天怎麼這麼神祕兮兮?」謙謙坐在車裡,從置物箱翻出一罐護手
  霜。「還是你家那隻玻璃又受傷了?」

      阿朗只是笑。

      這樣的表情不常見,大抵是在有求於她的時候才會出現。

      「我先說清楚哦,玻璃不能來住院,不管傷得多重都不行。」

      她只要想到所有人都被弄得傷痕累累就怕,況且同事學妹助理等等,
  已經有人放話說過,只要玻璃進醫院大門,馬上辭職。

      那隻恐怖的貓啊,是所有獸醫的夢魘。

      尤其在牠變成超級肥胖大貓之後,態度更是驃悍得叫人難以忍受。而
  這不過是不到一個月之間的事。

      「玻璃沒事,妳別擔心。」他的手伸過來,握住了她的。

      溫熱的感覺,從掌心間泛了開,帶著些微粉紅色調。

      謙謙抬眼看他,他也剛巧轉過頭來與她對視,一時間,相識了七年的
  朋友,竟然還是讓她臉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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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暹暹呢,她今天在不在家?」如果暹暹在她身邊,至少不會那麼孤
  單,至少有人可以幫她喊出不敢說出口的心底話。

      「她跟德倫出去了。」阿朗看著她。「妳該不會是忘了他們下個月要
  訂婚的事吧?」

      老實說,她是真忘了。

      除了自己,除了醫院,除了阿朗,其他的事情,對她無法產生太大的
  意義。

      就這麼乾耗下去好嗎?

      她已經二十七歲了,眼看三十就要來到,女人即使在事業上闖出了些
  名號,若是感情上沒有著落,難免還是空虛一場。

      也許,她該再去算一次命。聽聽算命先生對於漁孃的建議,看看她造
  的業還有多少得還....

      算過命之後,就聽老爸老媽的話去相親吧!

      反正....她瞥了阿朗一眼,搖搖頭。反正有些事是不會改變的,大概
  一輩子就是這樣了。

      錯過的就是錯過,不會有第二次的機會。

      「在想什麼?」他捏捏她的掌心。

      「在想你會怎麼算計我!」她突然心情低落,口氣差極。

      「哇,真兇,當心以後老公被妳吃死。」他握住她的手,沒有鬆開的
  跡象。

      「放心,那個倒楣鬼不會是你。」

      「這麼有信心?」阿朗笑起來,還咳了幾聲。「話別說得那麼滿啊,
  小姐。」

      她沒再理他也不再回答,一直到在易家晚餐過後,臉色才稍有紅潤,
  不再蒼白如鬼。

      「謙謙啊,」一向不多話卻和藹帶笑的易母開了口。「妳幫忙看看我
  們家的玻璃好吧?牠好像太肥了一點啊。」

      玻、璃?她果然被出賣了!

      「呃,好啊,牠在哪裡?」謙謙臉上笑著,心底卻狠狠咒罵。

      要命的阿朗,就知道特地跑去接她一定有陰謀的!

      「來來來,牠現在胖得跑不動了,連紗門都抓不了幾下,我實在是擔
  心啊!而且最近天氣冷,牠還硬要待在外頭....」

      謙謙跟著易母走到後院,看見走廊燈下有個紙箱,裡頭蹲踞的正是那
  隻白色的玻璃大肥貓。

      看起來還好,至少那雙澄黃色的邪惡大眼非常炯炯有神。

      「牠大概吃多了吧,以後少給牠貓餅乾應該就可以了。」她敷衍了兩
  句便想逃。

      「等等,妳不檢查一下牠肚子怎會變得那麼大?」

      能不碰玻璃她當然就不碰啊!謙謙在心底叫苦,更氣阿朗放她一個人
  與貓作戰,連「不」都不好意思說出口!

      「好吧,我看看....」她戴上牆上掛著的厚布手套,慢慢靠近玻璃。
  在玻璃發出叫聲之前,掀起了牠肥大肚皮的一角。「我的老天!」

      眼前的景象,令謙謙頭昏眼花,冷汗直冒。

      一隻玻璃可以讓一家獸醫院休診一天。那麼,如果有五隻玻璃呢?

      光是用想的,她就快要昏過去。

      「哎呀原來玻璃當媽媽啦!」易母倒是樂得很,大呼小叫地把一家子
  大小都喊了來。

      等到謙謙回過神的時候,每個人手上都抱了隻小貓,玻璃媽媽呢,則
  在阿朗懷裡。

      生平第一次,謙謙沒有避開那隻貓。

      「有個問題想問妳。」他用手肘碰碰她。

      「問吧。」最糟的事情已經過了,還有什麼比玻璃成功複製五倍更叫
  人膽顫心驚的?

      「以後小玻璃可以到妳的醫院打預防針和看病吧?」

      「可以啊。」只不過那堆玻璃貓上門的時候,她的醫院會不小心碰上
  休診日,就這樣。

      「還有,前幾天我媽帶我去算過命。」他頓一下。「算命的說,我上
  輩子是漁夫。」

      「啊?」她是不是聽錯了?

      「妳知道吧,漁夫和漁孃是一對的,是夫妻哦。」

      然後呢?

      「問妳最後一個問題....」他抱著玻璃,距離她有一步之遠。「妳願
  不願意住在一個到處都是貓的房子裡,像這裡一樣?」

      謙謙看看他,再看看玻璃。「那個房子裡有幾隻玻璃?」

      「五隻。」

      「你知不知道我最討厭貓?」

      「知道。」他點點頭。

      「那,你知不知道我是很會忍耐的?」

      「知道。」阿朗整張臉繃得緊緊的,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為了喜歡的人,我可以忍受很多討厭的事。」她微微笑了。「這一
  點你也知道嗎?」

      「知道。」

      有些人有些事,不用明說答案也在眼前。

      要老實地回答嗎?

      認識了七年耶,總該有些共識了吧!

      「那你還問我那些白痴問題幹嘛!笨蛋」她拐他一肘子,湊過去看了
  看他懷裡的玻璃媽媽貓。「其實,現在看起來,牠也不太壞嘛....」

      通常母貓都有非常兇猛的攻擊力的,尤其是對陌生人──

      「啊,好痛!嗚嗚嗚,流血了啦....不管,我就是討厭貓,你看牠咬
  我啦,你看你看,牠還想抓我....」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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